“哎唷, 爸爸，痛……”阿毛跳到一邊，小手摸着頭頂的頭髮, 可憐兮兮地望着蘇澄清：“扯着頭皮痛……”
蘇澄清回過神, 立刻伸出手去給阿毛揉：“是爸爸剛剛太用力了, 還疼嗎？”
阿毛盯着蘇澄清看了看, 搖頭：“不痛了。”說完又小心翼翼地問道：“爸爸不開心呀？”
蘇澄清用手給阿毛將頭髮梳了梳, 答非所問：“差不多了，過會就幹了。你不要玩久了，一個鐘頭以內上牀來睡覺, 我先去躺一會。”
說完將手中的毛巾隨手搭在椅子靠背上，蹬掉拖鞋上牀。
打開易居禮發過來的短信, 蘇澄清按了回覆, 開始編輯——剛剛有事去了沒接到電話, 有事嗎？
想了想，又覺得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於是一個字一個字刪除。
剛想放下手機，手心一震，又來了一條短信。
易居禮：睡了嗎？那明天和你詳談，晚安好夢。
不知道要怎麼回覆，蘇澄清將手機塞進枕頭底下, 自己也一頭埋進枕頭裡。
怎麼突然心情這麼暴躁呢？
電腦小音響傳來視頻呼叫的聲音, 不一會兒, 安閒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毛毛, 想爹爹了嗎？”
阿毛看了一眼將整個腦袋都埋在枕頭裡的蘇澄清, 鼓着腮幫子說：“不想！”
“呀，太失望了, 爹爹這兩個星期可想死你了！”
“哼哼，爹爹只顧着和那些阿姨們玩哪有時間想毛毛啊？”阿毛扭頭。
安閒一愣，立刻道：“剛剛你看到了？那不是……”
“不止我看到了，爸爸也看到了，爸爸現在還生氣了！”阿毛挪開身子，讓攝像頭能夠拍到牀。
阿毛直接外音視頻的，所以兩個人說的話蘇澄清躺在牀上都聽的一清二楚。聽着阿毛越說越不靠譜，蘇澄清擡起頭喊道：“在亂說什麼呢？還不快來睡覺！”
阿毛很少聽蘇澄清這麼大音量說話，又是突如其來冒出來，不由嚇了一跳。於是匆匆和安閒說了句“不和你說了！哼哼”，很快按了主機開關鍵，屁顛屁顛衝到牀邊脫鞋上牀。
蘇澄清沒有像往常一樣將他攬過去，於是阿毛悄悄往蘇澄清那邊挪了挪，還是沒有反應。於是阿毛又迅速挪到蘇澄清身邊，纏住蘇澄清的手臂，喊道：“爸爸。”
蘇澄清的聲音從枕頭裡面傳出來，顯得悶悶的：“嗯。”
“爸爸你不開心啊？”阿毛小小聲詢問。
“我有什麼不開心的？”蘇澄清終於將頭擡起來，看着阿毛反問。
“因爲，因爲……”阿毛眼珠子亂轉，話說一半就不說了。
蘇澄清乾脆將趴着換成側躺着，好整以暇地問：“因爲什麼？”
“因爲爸爸看到爹爹家裡有漂亮阿姨！”阿毛脫口而出，卻又立刻伸出小手捂住嘴，只留一雙眼睛看着蘇澄清。
蘇澄清突然笑起來，並且越來越大聲：“哈哈哈，他有女朋友我應該替他高興啊，爲什麼會不開心呢？”
阿毛沒有說話，往後挪了挪，整張臉上都寫着——你看，你就是不開心。
蘇澄清大笑變成乾笑再轉成兩聲咳嗽，終於停止：“你一隻小貓懂什麼？我是真替他開心，問東問西的，趕緊睡覺！這週週末帶你去山上玩。”
阿毛眼睛一亮，抓住蘇成青的手臂：“真的啊？去哪兒啊？”
蘇澄清忍不住去點阿毛的額頭：“你啊，就知道玩兒！去寒山，帶你去泡溫泉！”
阿毛更加感興趣了，歡呼一聲，又八爪魚一樣纏住蘇澄清猛蹭：“爸爸真好！”蹭完，又仰頭問：“是和爹爹一起去嗎？”
蘇澄清原本嘴角的笑容一僵，翻身望着天花板：“不是。他應該是和女朋友去吧，管他去不去呢，我們好好玩就好！好了好了，睡覺了。”
說完，蘇澄清伸出手關掉牀前的壁燈，屋子裡一下子就黑了。
阿毛旅遊回來，舟車勞頓的，在家也不消停，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嚕。蘇澄清給阿毛整了整被子，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與此同時，勝景小區裡也有兩個人都睡不着覺。
安閒躺在牀上，一遍遍的編輯短信，可是又一遍遍地刪除。蘇澄清會不會誤會了呢？可是我爲什麼要和他解釋這麼多呢？他誤會那是我女朋友又怎麼樣，我有女朋友不是很正常嗎？我本來就有女朋友啊！
這麼想着，安閒隨手將手機扔在旁邊，拉起被子矇住臉。
易居禮坐在陽臺上抽菸，腳邊散落着不少的照片，通通是同一個男人，夏天的冬天的，笑的做鬼臉的，都有。
其中有好幾張，就那麼一眼看過去，倒和蘇澄清長得有七八分相像。
第二天一早，蘇澄清輕手輕腳起牀，又將被阿毛踢開的被子給他好好掖好，這才擰開門出去。
下公交走到小區門口，遠遠看見陳超扶着他的那輛“小綿羊”很不耐煩地揮手和人說着什麼。
蘇澄清不由走近了些，喊道：“陳哥！”
原本背對着蘇澄清和陳超講話的人聞聲也轉過頭來，蘇澄清記得，就是上次的那個年輕警察。
陳超看見蘇澄清，眉頭皺的更緊了。蘇澄清只能看見他的脣動的很快，聽不清楚到底在說什麼，可是看那樣子好像也不好上前摻和，於是蘇澄清做了個先走的手勢，打算先去交班。
可是陳超看到蘇澄清打算走，立刻大聲喊道：“澄清！我和你一起走！”說完也不管身邊人，一屁/股坐上摩托車開到蘇澄清身邊，邀他上車。
蘇澄清看了看那邊顯得有些氣急敗壞的季宣，猶豫了一下：“陳哥，你朋友好像還有話要說呢。”
“別管他，上車！”陳超語氣堅定。
蘇澄清也不好再多言，坐了上去。
只聽見後面傳來一個嘹亮的男聲——陳超！我是不會放棄的！
蘇澄清感覺到前面的陳超身子一僵，摩托車拐了兩拐才恢復直線行駛，不由嚇得抓緊了坐墊。
交了班，看着陳超一臉不悅的表情，蘇澄清還是忍不住問道：“超哥，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事了？你說，能幫到的我肯定盡全力！”
陳超見蘇澄清一臉誠摯，於是沉聲道：“前些日子和孩子她媽離婚了，最近在爭取我女兒的撫養權……”
蘇澄清原以爲是陳超犯了什麼事所以纔會有警察黏着，沒想到陳超說的卻是家事，腦子一時沒轉過來，脫口而出：“那那警察……”
陳超有些尷尬地看了蘇澄清一眼，眼神躲閃：“他是我一個朋友的前男友，當初是他要分手，現在又想複合，老追着我要我去給他說情，我不願意，所以……”
“哦。”蘇澄清恍然大悟，又拍陳超的肩膀：“超哥，你要是要換班什麼的儘管和我說！我給你頂班！你女兒肯定會判給你的！”
陳超抿了抿嘴，說：“謝謝。”
看着陳超的表情，原本蘇澄清還想和他換個去巡邏的，這下子卻也不好意思開口了，於是只好一邊唸叨着“千萬不要碰到安閒，千萬不要碰到安閒”一邊往東區走去。
可是有些事情你越不想它發生它就越偏要發生，蘇澄清正低着頭快步走着，想快點走過六棟，安閒的聲音就從右前方傳過來。
“澄清？”
蘇澄清整理了一下表情，笑着擡頭：“安哥，這麼早啊？”眼睛卻不由瞟了瞟安閒的身後，沒有人。心中的感覺也很複雜，沒看到女人和安閒一起出來心裡彷彿有些微的安慰，可是又覺得安閒那麼快就把人打發走了，實在是花心。
“啊，王叔新得了一張畫，讓我去看看。”
“哦，那你趕緊去吧，不要讓我耽誤了你的時間。”蘇澄清順水推舟。
“其實也不急的。”安閒一隻手握着手機轉着圈，道。
“別讓王叔就等了，我去那邊檢查設施了。代我向王叔他們問好。”說完，蘇澄清垂眸從安閒身邊急匆匆走了過去。
“誒……”安閒伸出手似乎還想叫住蘇澄清，可是蘇澄清疾走的背影，原本要說的話也化成一聲低低的自言自語。
——這週末，我們帶毛毛去寒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