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誰!是哪個王八龜兒子敢算計本少爺,”疼的滿頭大汗,全富貴卻還不知道收斂,捧着疑似斷掉的手臂猙獰着臉朝四周咆哮叫囂,“不知道本少爺是誰嗎?是不是想讓我爹把你們都給砍了!”
單小五冷笑一聲,趁着他不注意,走上前去又是一腳踢在他小腿上,“就你這種人渣,想打你的人可多了。”
此話一出,周圍一片附和之聲。
全富貴面露兇光,狠狠瞪着單小五,上前一步舉起完好無損的那隻手就要刮下去,“該死的臭女人,我打……”
“啪啪”
連續兩聲細響,只見全富貴先是整個人彷彿動作停止了一般,以可笑的姿勢僵立在原地,接着突然兩眼一翻徑直往後倒下,正好被一幫家僕們接住。
見他嘴巴周圍好大一塊烏青,單小五以及圍觀衆人都不厚道的笑了,“活該!”
再轉眼一看,全富貴腳下果然多了兩顆花生,連殼都沒碎過,依舊完整無虞——可想而之,出手之人內力修爲必定極高。
單小五心中,對此默默出手相助的人好感度倍增。
“還不趕快帶他離開,少在這邊丟人現眼了。”全富貴一倒,單小五立刻來了氣勢,將袖子一挽,雙手叉腰做母老虎狀,昂着下巴站在臺階上睥睨着正亂做一團的全家家僕。
聞言,託着全富貴的幾名家僕面面相覷,剛想反駁,結果被圍觀衆人一再目光逼視,只得帶着自家主子灰溜溜的逃了,臨走前還狀似兇狠實則無力的拋下一句,“你……你給我們等着,敢傷了我們少爺,我們老爺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單小五嘴角一抽,涼涼的回了句,“隨時奉陪。”
“小姐你沒事吧?”
剛被一幫家僕攔住,現在總算重獲自由,翡翠立馬淚眼汪汪的奔了過來,一把抓起單小五的手腕仔細查看,“都腫起來了,小姐肯定很疼。都怪翡翠沒用,保護不了小姐,嗚嗚……”
“行了行了,”單小五頭疼的抽回手腕,在心裡第N遍哀嘆不已,身邊帶着個有顆玻璃心的貼身丫鬟,真TNND的蛋疼有木有!
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單小五皮笑肉不笑的道,“不是你的錯,別哭了,咱們回去吧。”
“嗯。”
翡翠重重的點了下頭,哭的鼻子通紅一片,倒也惹人憐愛——可惜單小五並非男人,沒這份欣賞梨花帶淚的心思。
“剛剛真是謝謝大家了。”
一擡頭,朝還未散去的衆人豪爽的一抱拳,單小五笑容滿面的開口道謝。想起衆人維護她的樣子,依舊覺得心裡暖洋洋的各種感動。
“單小姐別客氣,這是咱們應該做的。”
打小單小五就是個活潑的主兒,天天的在炎州城裡亂逛,這城裡稍微有點年齡的,哪個不是看着她長大的?招財女童的名聲傳遍各地,自然個個都熟的不得了,舉凡跟她親近的,多少家境都會改善不少,所以大人們也樂得讓自家小孩去陪單小五玩樂作威作福,這麼一來二去的,自然就跟所有人都感情深厚了——何況每年單小五都還會跟她孃親自佈施好幾次救濟窮人,這人緣,說不好那就真的沒天理了。
客客氣氣的讓掌櫃拿了些包子糕點分送給大家,礙於手腕確實還在發疼,單小五決定趕緊帶着翡翠回家去,剛還有人說要去通知她爹跟大哥來救場,要是待會讓他們發現她偷溜出來,那她就慘了。
告別了掌櫃的,匆匆拉着翡翠準備離開,剛佈下臺階,身後卻驀地傳來一句,“小姐,請留步。”
聲音清朗,帶着些微的調侃笑意,聽着倒也不讓人討厭。
單小五疑惑的轉過頭,見鳳來酒樓二樓靠街的窗口正有張笑吟吟的男人在望着自己,那張臉長的倒是挺白淨俊朗,就是上脣兩撇跟自家老爹一模一樣的小鬍子,讓他看起來少了份書生氣,多了份滑稽的親切感。
見單小五擡頭往上看,他便優雅的朝她舉了舉手裡精緻的酒杯。
“你叫我?”左右瞧了瞧,沒發現身邊除了翡翠之外還有其他可以稱之爲‘小姐’的未婚女士。於是單小五仰着頭,正對那人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問道。
“還是叫她?”手指頭隨即落到身旁翡翠額頭上。
小鬍子倏地咧嘴一笑,秀出一排白牙,日光下明晃晃的,飛出一指點向單小五,“你。”
單小五來了興致,雙手環胸,擺出很雅痞的姿勢,望望小鬍子,然後再瞄了瞄地上已經被踩碎了的花生,估算了一下兩者之間的角度,然後突然開口,“剛剛出手的是閣下?”
小鬍子脣上笑意不減,聽單小五這麼一問,反倒是扭頭看向自己對面,嘴巴動了動,像是在跟人商量什麼。過來一會兒才以手背擋在脣邊,輕咳了一聲,開口道,“正是在下,不知道可否請姑娘上樓一聚?”
單小五挑了挑眉,隨即朗聲答道,“有何不可?”
痛打全富貴讓她心情大好,她正愁沒辦法還這份出手相救的恩情呢。
見單小五真的擡腳準備回酒樓裡去,翡翠急了,“小姐你的傷還沒擦藥,待會要是讓老爺夫人看到了……”
“別擔心,”單小五從腰間摸出摺扇,不倫不類的扇了起來,腳步未有停頓的往樓上走,“難得遇到個投緣的,待會要真出了什麼事,一切有我扛着。”
“可是小姐,萬一大少爺他看到你在這裡怎麼辦?”
“怕什麼,我可是有留了紙條告訴他們的,更何況,”單小五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會兒,彎着嘴角笑着收了紙扇,學着單金霖的模樣敲打着另一邊手心,“我們也只是在自家酒樓吃頓飯而已,又不是去怡紅院亂來,大哥有什麼理由追究我的過錯?”
翡翠扁了扁嘴,在心裡默默唸道:大少爺要追究你的過錯還需要理由麼?
“好啦好啦,你別老是畏手畏腳的,跟着我好歹要豪爽一點,我說沒事就絕對沒事,放心吧。”單小五見她還在猶豫,於是便聳了聳肩,“如果你要是還放心不下,那你就先回府去吧。”
“別別,小姐你可別丟下翡翠一個人!”翡翠一聽,連忙擺着手,“到哪裡翡翠都要跟着小姐。”
單小五聞言挑了挑眉,咧嘴一笑,“那還不趕快跟上?”
“是。”翡翠見說不過她,心知自家主子就是這種執拗的個性,也只能認命的提着裙襬追上去了,“小姐,小姐等等我啊。”
鳳來酒樓本就是單府產業,單小五從小就在酒樓裡混,這邊的佈局她全都清楚,也不用人帶,直接三拐兩拐的便來到剛剛看到小鬍子的那間包廂門前,擡手瞧了瞧門。
“請進。”門內傳來小鬍子的聲音,隱隱還有另外一人低沉聽不出情緒的哼哧。
單小五也不客氣,直接推門而入。
“我說你還挺懂的挑房間的,這包廂可是我之前常……欸?!你你你!”扇子一抖,單小五裝模作樣的評點了一翻,眼睛落在桌邊兩人的時候卻驀地瞪的老大,手指隨即很不禮貌的對準了小鬍子對面的那個人,“你怎麼會在這裡!”
坐在小鬍子對面的人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任單小五那根指着他的手指是如何的顫抖,依舊淡定自如的倒酒喝酒完全不爲所動,倒是隱藏在面具後的劍眉幾不可聞的輕挑了一下。
“在下奔雷,未請教姑娘芳名?”
小鬍子在一旁饒有興致的觀看了半天,見對面的人警告的瞟了他一眼,於是便忍着笑跳出來開口將單小五的注意力拉過去。
“單小五,大小的小,一二三四五的五。”揮了揮手,單小五疾步走到桌邊,啪的一聲將摺扇打在桌面上,拉開椅子自顧自的坐下,笑眯眯的道,“不用那麼文縐縐的,大家都放輕鬆一點多好。”
單小五……
一直坐在角落裡悶不吭聲的喝着酒的面具男聞言,執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將這三個字在心裡慢吞吞的咀嚼了一番,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難以置信的轉過頭去,細細的盯着單小五打量了一番,墨晶般剔透的眸子裡帶着些許震驚,但卻隨即被一抹不易察覺的苦笑掩蓋過去。
垂下眸子,他默默的爲自己斟上酒,一口飲盡,彷彿這樣就能喝光滿腹思緒。
“說的是,說的是。”絲毫沒有體會到對面那人的滿身陰鬱,一身勁裝的小鬍子奔雷也跟着笑了笑,擡手將一個杯子放到單小五面前,提起酒壺將其斟滿,“單姑娘請。”
“叫我小五就行。”
單小五皺了皺鼻子,將杯子端到脣邊淺嘗了一口,隨即放下。
其實她對酒之一類根本就沒有特別的嗜好,除非是帶甜味的果子酒,否則她很少碰。
奔雷他們點的是最烈的陽春白,味道太嗆了她喝不下,但還是要做做意思沾沾脣以示尊敬。
“不好意思,我不怎麼喝酒。”放下杯子,單小五抓着後腦勺吐了吐舌頭。
“小五是姑娘家,不會喝酒很正常。”
奔雷見小二剛好從門外經過,於是便招了他進包廂,吩咐他再拿一壺花茶跟幾樣點心過來。
單小五聽的清清楚楚,見小二正要走,連忙又追加了一句,“小二哥,老規矩,給我加些冰塊,順便再拿個碎冰果盤來。”
“好咧,沒問題。”店小二將抹布一甩,熱情度不減,翻身便快速的出了門,咚咚咚的下樓準備茶水去了。
“小五的喜好還真特別,這茶水加冰還真前所未聞。”
奔雷含笑看着雙眼發亮的單小五,眼角卻是有意無意的看着對面的人——只可惜他的脣依舊抿的緊緊的,鼻子以上又被銀色面具擋住,那表情還真讓人捉摸不透。
說起自己的喜好,單小五立刻來了興致,一拍桌子便站了起來,“那是當然,天氣這麼熱,加冰多爽快啊,從頭涼到腳纔是真正的爽,難道你們不覺得麼?”
可惜了她沒有那麼好的技術,想不起來雪糕要怎麼做,不然就有口福了。
“如果你們是第一次來這邊,那還得試試我剛說的那個碎冰果盤,加了牛乳跟砂糖,又有果汁又有果肉,還帶着綿綿的細冰,別提多好吃了。”
單小五說着,臉上掩飾不住的嚮往,口水都要流下來了,雖然想不起雪糕的做法,但是這個碎冰果盤卻大大彌補了她對現代冰凍食品的思念。
可別說,她這一創意還頗受歡迎,因爲老少咸宜,口感細膩冰涼,價格也不算特別貴,所以一到夏天,到鳳來酒樓來吃飯的人,飯後都要點一份試試,長此下來,居然也開始供不應求。
還有那個花茶,本來也只是無意拿來玩的,她在穿越過來之前本就是個愛喝茶的人,對花的分類跟功效也記得不少,自家院子裡的花摘了,加工加工再拿出來泡茶,味道居然還不錯。
一開始只是自家府裡的人用着,後來單金霖跟單寶乾兩兄弟一合計,便讓單小五把花茶的方子交了出來,直接拿到酒樓去掛牌出售了。
物以稀爲貴,倒是給單府又賺進不少銀子。
“既然小五都這麼推薦了,那不試試就太對不起自己了。”奔雷聽單小五說完,莞爾一笑,替對面的人把酒杯斟滿。
“那是當然,我單小五推薦的東西還能有不好吃的?”單小五驕傲的拍着胸脯,隨即又一扭頭看向自己左手邊的面具男,“對了,我從剛剛就一直想問你,你的傷……我是說,你現在還覺得冷不冷?”
她就說她眼睛保養的那麼好不可能眼花,果然剛剛在樓上看到的那個熟人就是他,這次出門沒來錯地方啊!
冷?正在扇風的翡翠聞言不解的瞧了瞧外頭的大太陽,不明白單小五怎麼會這麼問人家。
“小姐,你沒事吧?”腦子熱壞了不成?
而坐在桌面上的兩個人則是同時一怔,面具男只是瞟了單小五一眼,並未開口,倒是奔雷表情訝異的問出了聲,“你怎麼會知道……”
“奔雷。”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一出,尾音微微上調,帶着警告的意味。
奔雷窒了一下,未出口的話立刻全部都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