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小五掙扎了幾下沒辦法拉回手,氣的頭一擡便瞪了回去,“看你死了沒有。”
“……多管閒事。”
面具男冷冷的看了她許久,才驀地甩開她的手,撐起身體,猛的跳到浴桶裡,弄出不小的聲響。
“喂,拜託你小心點,這是我的房間。”眼見地面上到處都是水,單小五臉都黑了。
這是她的家,她的房間,她的地盤,這傢伙難道是看她好說話就當她好欺負了麼?丫的居然敢這麼放肆!
“……”
面具男連理都沒理她,就由着單小五在那邊跳腳吃癟。
“小姐,”在外頭聽到聲響,翡翠還以爲是單小五出事了,忙不迭的敲着房門關切的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單小五嘴角抽搐的瞅了眼被水打溼了大半的屏風,再瞄瞄不知悔改的某人,磨着牙扭頭喊道,“我沒事,只是在……玩。”
“小姐,你到底在玩什麼呀?”翡翠不依不饒,甚至還使勁的推着門,“小姐你要是不舒服的話一定要跟翡翠說,我讓人給你請大夫去,小姐你可別強撐着……”
“翡翠!”被說的煩了,單小五終於忍不住爆發,“我都說了我沒事了,只是在玩而已,懂嗎?”
“哦……”被單小五這麼一聲怒斥,翡翠立刻乖乖的安靜了下來,只不過語氣裡多了不止一倍的委屈,“小姐你好凶……”
單小五扶額。
世界如此美好,她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
“對不起,”頭疼的拍拍嗡嗡作響的腦殼,單小五哀嘆,“翡翠,我沒有不舒服,只是有點累而已,你讓我安靜一下好嗎?”
“好吧,那小姐有什麼事一定要記得喊翡翠啊。”純真姑娘翡翠同志依舊不放心的叮囑。
“是是是,我發誓,無論接下來有什麼需求都會找你,這樣行了吧?”有個這麼熱心又傻呆的侍婢,單小五悲摧的以一半憂傷一半明媚的眼神四十五度角仰望着房樑——她很想嘆氣。
得到單小五的親口應允,翡翠立刻又喜笑顏開,高高興興的站到門口擺出門神的姿態,“沒問題,那小姐你就繼續玩吧,翡翠就在門口等着,小姐不用怕!”
門內的單小五捏着小手絹撲倒在地內牛滿面:就是有你在纔可怕啊妹紙!
安撫完翡翠,心力交瘁的單小五一擡頭,立刻便被面前的一幕給激的差點沒當場噴鼻血。
原來早在她對着外頭喊話的同時,一直沒什麼動靜好像昏迷過去了面具男,這會兒居然已經不聲不響的脫去了那襲華麗的玄金色外袍,一揚手將其披展在屏風上,緊接着白色腰帶也被丟了出來。
修長的手指不耐的扯開被水浸透而變的透明的素色中衣,露出漂亮的鎖骨以及寬闊的胸膛,單小五隻覺得有水珠濺到自己臉上,接着,那件充滿誘惑的透明中衣便跟着直奔屏風而去,穩穩的披開掛在上面。
氤氳的水霧中,面具男側着臉繼續脫衣服,如上好絲綢的長髮盡數披散在水中,襯着飄浮的花瓣,妖嬈多姿如盛開的墨罌粟。
霧氣在他面上凝結成晶瑩的水滴,順着高挺的鼻尖以及形狀優美的下巴慢慢的往下掉,直看的某女血脈憤張面紅耳赤差點把持不住。
“咕嘟。”
狠狠嚥了口口水,眼睜睜看着面具男長臂一甩將身上最後一件束縛給丟掉,即使隔着個浴桶,單小五依舊覺得口乾舌燥,捏着鼻子深怕自己會丟臉的當場噴鼻血——要是一個不巧被面具男給看去,那她真不用活了。
望着那寬闊的肩膀和被花瓣遮擋住的剩餘部分,單小五各種扼腕——早知道就不用花瓣洗澡了啊,白白錯失了這麼好一個觀摩的機會。
不過雖然她的浴桶已經算是偏大,但身高腿長的面具男往裡面一蹲,卻硬生生的讓它變小了一號,此刻他的那雙長腿只能無奈的曲起來,單小五隔的老遠還能看到他的膝蓋,就是膝蓋上下兩部分都被擋住了……有點遺憾。
面對單小五探究的目光以及色迷迷的表情,面具男是一概不予理會。
自打跳進浴盆開始便一直閉着眼提起運功,此刻原本紫青的臉色似乎開始有所好轉,發白的嘴脣也漸漸恢復了點血色。
只不過有點單小五想不通,總覺得房間裡的溫度好似開始下降了,即使是在大夏天,站在房內也猶如置身在冰窖口一般涼爽。
剛剛手忙腳亂穿衣服熱出來的一身汗奇蹟般的慢慢蒸發幹,她甚至覺得房間裡就跟裝了空調一樣,非常涼快。
抽空瞅了眼浴盆,卻發現那水面煙霧已經消失,面具男的臉色竟又開始發青發紫,一縷黑髮粘在他臉上,竟像結了冰一般帶着一層白色的霜狀物。
再怎麼遲鈍也該發覺了不對勁,趁着面具男沒有動作,單小五大着膽子走了過去,還沒靠近浴盆卻立馬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寒意,明明是七月流火,那浴盆周遭卻宛若寒冬臘月一般冷酷。
手指頭試探的碰了下浴桶裡的水,指尖立刻傳來刺骨的冷意,單小五一個哆嗦,立刻明瞭他爲什麼要用熱水的原因——該不會是他練了什麼玄冰掌之類的武功走火入魔了吧?
這樣一想着,單小五也不知道着了什麼魔,居然下意識的便跑去開了門,火急火燎的朝門外的人吩咐道,“翡翠,立刻給我再打多幾桶熱水,還有,順便把我以前把玩的那些鵝卵石都放火裡烤熱了,也一併送過來。”
“烤鵝卵石?小姐,你這是要幹什麼呀?”
面對翡翠疑惑的眼神,單小五繼續心不慌氣不喘的扯着慌,“我要用熱石療法活動筋骨,可別讓石頭放涼了,快去。”
“哦哦,是,翡翠這就去,這就去。”
翡翠雖不明所以,但畢竟單小五和顏悅色的給了吩咐,她還是效率極高的奔了出去。
關上房門,單小五轉回屏風後繼續看着浴桶裡一動不動的面具男,只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他的眉毛鼻樑甚至那頭黑色長髮上都掛滿了冷霜,剛剛還冒着熱氣的水面現在更是已經開始浮現小小的白色冰渣。
看着看着,大熱天的單小五居然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瞧這製冷的功力,這貨該不會前世就是臺全天然無氟環保型超級大冰箱吧?還是自帶發電機的那一種。
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面具男,單小五歪着脖子開始考慮要不要耍點手段跟這傢伙套套關係什麼的,畢竟有他在身邊,就跟隨身攜帶了個自動冰箱一樣,走到哪兒涼到哪兒,以後每年夏天都不用擔心會熱出一身臭汗了有木有!還隨時隨地都有冰凍飲料喝了有木有!私人獨享舉世無雙的有木有!
多划算啊!
“……”
面具男雖然一直閉眼運功抵抗體內源源不絕的寒意,但卻依舊分了點心思留意着單小五的一舉一動,聽到她跟翡翠兩人的對話,藏在面具後的劍眉便不由自主的往上挑。
居然放心的將他這個陌生男人擺在閨房裡,甚至不遺餘力的施以援手……
這個女人,究竟該說她是太熱心還是蠢笨至極呢?
待翡翠送來了東西,單小五又自己到門邊提水提石頭,反正在山寨裡也沒少做過苦力,她也一直是怪力女,這點重量還難不倒她。
“小姐,要不翡翠幫你吧,這東西重。”翡翠說着就要去搶裝石頭的竹籃,卻被單小五揮開了。
“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
將東西都搬到門檻後頭,吩咐了翡翠繼續候着,單小五便提了石頭跟熱水回到屏風後頭。
這個時候,浴桶裡水面上已經結了一層薄冰了。
再次讚歎了下某男的製冷能力,搔了搔後腦勺之後單小五才小聲道,“喂,那個誰,你把腳放過去一點,我把熱石頭放下,小心別被燙到了。”
面具男沒開口,只是睜眼望了她一下,復又閉上,但雙腿卻果真聽話的如她所願,移往另外一邊。
單小五見狀,滿意的咧出一排白牙,拿起火鉗,夾着石頭便小心翼翼往水裡丟,看着那層薄冰被熱鵝卵石打破,就跟發現了什麼新奇玩意一般,雙眼閃閃發亮。
待將所有石頭丟進去後,浴桶裡的水總算恢復了點溫度,一身大汗淋漓的單小五擡手抹去額頭上熱出來的汗水,繼續不屈不撓的拿空掉的水桶把多出來的水給舀掉,然後再重新注入熱水。
來來回回,忙的灰頭土臉的,把自己搞的跟苦命阿信一樣。
連單小五自己都搞不明白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幫他,明明她可以趁這個時候呼救找人將他抓起來的,畢竟他不但私闖民宅還偷看她洗澡……咳咳咳,好吧,她也曾看過他洗澡,這個扯平,但是怎麼說他也是個冒失的登徒子,可爲什麼偏偏她就是有種不幫他自己以後肯定會後悔的感覺?
尼瑪她果然就是個茶几的命啊!人生到處是杯具。
連續換了幾桶水之後,單小五也累虛脫了,坐在椅子上直喘氣,連觀看美男入浴的心思都沒了,只顧拿着扇子猛扇,因爲水桶裡的溫度一升高,面具男身上的寒氣便被驅逐,現在滿屋子又都是仲夏的暑氣了。
“好像穩定了……”
盯着不動如山坐定在浴桶裡的面具男研究了好長一段時間,見他臉色稍微正常了點,也沒有再發生熱水結冰的逆天情形,於是吩咐了翡翠等人先行回去休息,自己則是嘟囔了幾聲,伸了個懶腰,走前幾步,一把撲倒在牀上攤成大字型——她是真的累了。
朦朦朧朧中好像看到有人步履穩健的朝牀邊走來,單小五咕隆了一聲,將臉埋在被子上蹭了蹭,還以爲自己眼花了,沒想到下一秒身體便不受控制的往後滑去,接着後腦勺便貼上一個還帶着水汽的赤裸|胸膛。
“……”
思路瞬間回籠,瞌睡蟲也被嚇的全員出逃,單小五瞪大雙眼,可是還沒等她尖叫出聲,嘴巴便已經被一個溫熱的大掌搶先捂住了,同時頭頂上傳來一道冷冷的警告,“不準出聲,繼續睡你的覺。”
單小五翻了個白眼,同時伸手環住胸口:拜託,老大,你現在是全身脫光光的還滴着水的往她牀上躺好嗎?
把她的牀弄溼也就算了,這種時候,沒有任何一個正常女人被陌生男人……何況還是個裸男摟着還睡得着覺的好不好!
“放心。”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面具男冷哼一聲,“只是借你的體溫而已,你這身材……還勾不起我的興趣,”
話說完,反手一彈便將跳躍的燭火熄掉,屋子裡瞬間暗了下來,只餘窗口灑下的點點月華,朦朦朧朧如寒水攏紗。
擡手摘掉臉上的面具擱到牀頭,面具男扯過被子將兩人包裹住。
背對着他的單小五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臉,現在蠟燭一滅眼前更是黑不隆冬的一片,人一焦躁,怒氣立馬也跟着上來了。
這人是腦子有病還是耳朵聾了聽不懂她說的話?
囂張的在她洗澡的時候無禮的闖進來也就罷了,她不也聽了他的話幫他祛冷了麼?現在居然還要被他拿來當活體暖爐,更扯的是——他居然還嫌棄她沒身材!沒身材!
她剛到底是被豬油蒙了心還是給牛屎糊了眼的居然會去救他的命!自作孽啊!
要不是她確實感受到他沒有任何惡意,這會兒早就該放聲尖叫了,奈何嘴巴被捂住,連同雙手也被他的一雙鐵臂給禁錮住了,怒到極點的單小五隻能拼盡全力的用牙齒去咬他的手掌心泄憤。
她剛纔救了他的一條小命,不感而圖報也就罷了,這會兒居然還得寸進尺的想要霸佔她的牀!不可饒恕!
“再亂動,我就殺了你。”
森冷的語調,瀰漫的殺氣,單小五抖了抖,剛剛的豪情壯志立馬溜的比什麼都快,被他這麼一恫嚇,只能忒委屈的收回了牙齒,不敢再咬。
過了一會兒,許是滿意了,那隻大手便從她臉上移開,但是卻又堪堪擱到了她腰上,威脅意味十足的摟緊。
臥槽!
他憑什麼這麼摟着她?唯一能這麼做的只有她未來的相公,唯一隻有!
單小五扁扁嘴,剛使力的掙了兩下,卻沒想到被摟的更緊,接着便聽見身後那個散發着寒意的胸膛震動了幾下,隨即一個涼薄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先奸後殺……”
“……”單小五認栽了,你狠!
算了。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就當變通一下做做善事……反正只要他一走,從此他們兩個老死不相往來,不就沒有人知道她曾經讓這麼一個恩將仇報的傢伙給摟着睡了麼——
悶不吭聲的磨了磨牙,單小五憤恨的閉上雙眼,握緊雙拳努力在心底暗示自己,現在只是多了張人肉被子而已,絕對不是被剛見過兩次面的裸男禁錮在懷裡,絕對不是!
如此暗示了不下數十遍之後,終於是抵不過瞌睡蟲的召喚,再加上忙活了好一陣子,確實累了,竟也慢慢便睡了過去。
而攬着單小五的面具男在聽到她的呼吸逐漸平穩之後,那雙狹長的漂亮眸子便微微下移,在她臉上逗留了一陣,也漸漸合上了。
脣邊卻是勾起了一道淺淺的弧度。
一夜好眠,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