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爲了什麼,當聽這個劉士來說完了伍可定的事,潘秀蓉也一下子就被他說話的內容給驚呆了,與此同時,之前對這個劉士來的不滿情緒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另外,潘秀蓉她也實在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在這之前做按摩的時候,她心裡還一直在不斷地埋怨伍可定沒有良心,到現在爲止,一個電話都沒有給自己打來,也不給她發短信,然後就是埋怨他不能給自己一個溫暖的家,反正她已經是把能埋怨的事情,她基本上都過濾了一遍,只是她這樣做,不知道那伍可定能否感應得到了?
當然,這時的潘秀蓉一直都在思考着,這發生在伍可定身上的這件事又意味着什麼呢?對於一個行政官員來說,即使不算什麼生死之劫,那起碼也能算是一道坎吧。而自己呢?在這幾十個小時裡,卻一直在猜度他。對此,她既感到十分羞愧又對他十分牽掛,真恨不得在下一秒鐘馬上就能見到他。但他們倆人之間卻相距千里萬里,這不是說見就能見的事情。
這時,潘秀蓉在洗手間打通了伍可定的電話,說她知道了他的事。她已經在醫院裡請了假,會馬上趕到他身邊。電話裡面伍可定還要說什麼,潘秀蓉說你現在什麼也不要說,等我們見面以後再說,說完馬上掛了電話。
潘秀蓉從廁所裡出來,不敢跟劉書記和李華說真話,只說科室裡突然有急事,得先走。劉書記看了她一眼,揹着李華略略地朝她點了點頭。
劉書記顯然沒在潘秀蓉去洗手間時跟李華說伍可定的事,她見潘秀蓉突然要走,覺得很奇怪,便開口說道:“你怎麼這麼掃興啊?你們科裡能有什麼急事?該死的人你去了照樣兩眼一閉脫離苦海,你還能讓他挺着不死不成?”
這時候的劉書記倒還是挺會做人的,他先是攔住了李華,然後轉向潘秀蓉,很熱情地問道:“小潘,要不要我送一下?”其實,劉士來知道自己說這些話也真是廢話,如果人家潘秀蓉真的想走,就算你們全部都攔都是攔不住的,還不如順其自然,就讓她去好了。
劉士來還預計得真就那麼回事,人家潘秀蓉只是面向劉士來搖了搖頭說道:“不用,謝謝劉書記。”
而劉士來這時也乘機把一隻手壓在她肩膀上,讓她自己注意安全,並對她眨了一下眼睛,好像是因爲跟她擁有了一個共同的秘密而兩個人無形之中貼近了一點似的。他其實是想乘機抱抱她的,他想她在這種情況下一定不會拒絕,因爲她會把他當成是幫他們忙的長者。但礙於李華在場,他還是忍住了。只是做了一個意思意思的動作,雖然他真的很想立刻就能霸佔潘秀蓉成爲自己的女人,但他也深知,這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所以,此時他必須要有耐心,必須要等到水到渠成,纔會得到比較現實的收穫。
再說了,劉士來這時也多少猜到了一點,他感覺潘秀蓉一定是去找伍可定去了,因爲從她的面部表情上推測得出來,她正在爲伍可定擔心着。而劉士來此時的心情多少有點複雜,畢竟自己心儀的女人爲另外一個男人亂了分寸,免不了暗地裡羨慕了伍可定一下。
當潘秀蓉風塵僕僕地打的到了伍可定所在的城市,在車上時便通過電話預訂好了房間,那是一座離他家不遠的賓館。她特意在街邊報亭邊下的車,用報亭的公用電話給他打了電話,只告訴了他賓館的名字,等開好了房,再用手機給他發了房號。
潘秀蓉曾多次來過他們家,熟悉附近的地形。但如果不是郭業紅癱瘓在輪椅上,她也是斷然不敢在他們家附近開房的。
等他到來的那幾十分鐘真是漫長。潘秀蓉努力想象着那伍可定進門時的樣子,但卻始終不得要領,就算是她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也許是因爲自己太想他了吧?
潘秀蓉不安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竟兩次被牀角和椅子撞着了膝蓋。她猶豫着要不要先洗個澡,卻在正刷着牙的時候聽到了門鈴聲。她滿嘴泡沫地去開門,把伍可定連拉帶扯地拖進門,看了他一眼,馬上一把把他抱在了懷裡。
伍可定卻把她輕輕地推開了,轉過身貼在門上,湊近貓眼在外面瞅着。潘秀蓉看到他的這個樣子覺得很奇怪,便好奇地輕輕問道:“可定,你怎麼啦?是不是有人跟蹤你了?”
而此時,伍可定的眼睛卻一直都沒有離開貓眼,只是朝她伸出一根手指頭,意思是讓她不要說話。
看到伍可定的這個樣子,潘秀蓉就覺得他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要不然他一定不會這樣緊張的,這可不是他所認識的伍可定,但他怎麼發生劉士來嘴裡所說的那種事情呢?潘秀蓉真是有點百思不得其解,她真的很想知道,在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當然最關鍵的問題是,她還想知道,她能夠幫得上他的忙嗎?……
過了差不多兩分鐘,伍可定纔將眼睛從貓眼處挪開,轉過身來輕輕地抱了抱她,擁着她輕手輕腳地走過那張雙人大牀,來到靠近窗戶邊的沙發上坐下。又很快跳起來,拉上厚厚的窗簾,這才搖着頭對她說:“你怎麼來了?你真不該來。”潘秀蓉沒想到這竟然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他難道一點也想不到她會想他,想得心裡非常非常地痛,甚至是痛得骨頭裡流血……
此時的潘秀蓉頓時委屈得心裡一涼,咬着嘴脣強忍着纔沒讓眼淚流出來。
伍可定也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側身抱着她,把自己的下巴擱在她肩頭上,在她耳朵邊上說:“現在情況很複雜,我可不想你捲進來。很明顯,有人希望我身敗名裂。”
“你快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事?”潘秀蓉輕輕地把他推開,讓他直接面對着自己,緊緊地抓着伍可定的兩隻手問。
“什麼叫有事?什麼叫沒事?伍可定撇嘴一笑,又馬上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說,“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跟他們比,我是最嚴於律己的人,當然也最清廉。如果我有事,他們誰會沒事?”他甩開潘秀蓉的手站了起來,右手在空氣中誇張地劃了一個大圈兒。
潘秀蓉跟着他站了起來,仰頭望着他問:“他們?你說的他們是誰?”
“他們……還能有誰?當然是我的那些同事。”伍可定說着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摸了一把臉,把臉埋到了自己的兩隻手裡。
“你得罪他們誰了嗎?”她輕輕地摸着他的頭問。
他把頭從手掌裡擡起來,搖了搖頭,然後輕聲地說道:“我一下子也想不出來。”
“那……你想過沒有,誰能因爲嫁禍於你而得到好處?”
“我當然想過。這次競爭上崗是四選一,如果說我出事,最受益的就是市政管理科的劉科長,不過也很難說了,搞不好房地產科的黃科長還有局建設工程交易中心的謝主任好像都有可能,如今的事情啊,真的是什麼樣的結果都有可能發生的。”
潘秀蓉沉吟片刻,說:“可是,如果是他們其中的一個,那不是一下子就把範圍給集中了嗎?那不等於是與你公開爲敵嗎?”
伍可定嘆口氣說:“是呀,我也是這麼想的。真這樣,這所謂的官場也太烏煙瘴氣了。可是,利令智昏,權也讓智昏啊,誰知道呢?不過,我又想,平時我們幾個還真沒什麼過節啊,他們幾個也不是那種陰險狡詐這人,他如果這樣做,風險太大了。”
“怎麼說?”“你說呀,他們如果真把我黑了,那會怎麼樣?那很可能會讓一大批人受牽連,等於把單位上的一大批領導都給得罪了,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想,他們應該不會這麼傻吧?”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有問題就能牽扯出他的問題,是不是?也就是說,你其實還是有問題,對嗎?”潘秀蓉再次緊緊地抓住伍可定的兩隻手問道。
“你什麼意思?這叫什麼話?”伍可定扭過頭來看着潘秀蓉,好像不認識她似的。
“我口不擇言,我只是擔心你到底有沒有問題,你一定要跟我說實話,你快說呀。”
“我不是已經說了嗎?我當然沒問題。”“可是,一路上我就在想,也許你真不該給我買那套房子。我老在想,你會不會爲了給我買房子而做什麼傻事?”
“你擔心那套房子?”“當然不是,我是擔心你。”
“別擔心,我在市住房和城鄉建設局工作了這麼多年,如果光靠拿工資,我早就餓死了。我實話跟你說吧,我們單位權力很大,油水也很大,一個單位油水大了人就不容易站穩,我們單位早幾年就抓過兩任局長。爲了自我保護,現在的領導可是學乖了,不會直接搞權錢交易了。這麼跟你說吧,我們經常會發一些莫名其妙的錢,這是人人有份的,只是級別不同拿多拿少的問題。還有,逢年過節外面的一些人會給我們送紅包,包括我們這種級別的幹部替父母做壽、娶媳婦嫁閨女,乃至生病住院等等。這些錢都是安全的,因爲我並沒有爲給我送紅包的人額外謀取過什麼私利,送的人也不需要我這麼做,最多就是希望我不給他們施加阻力就可以了。這算什麼?罰不當罪,最多算灰色收入。因爲人人有份而只會法不責衆。你別小看這筆錢,我把這些錢一年一年地存着,足夠爲你買那套房。我跟你說過,我已經偷偷愛你很多年了。真的。”
潘秀蓉一把抱住伍可定,使勁地親吻起來。他卻沒有象平時那樣地迴應她,再次輕輕地把她推開了。
伍可定抓着潘秀蓉的兩條胳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說:“可是,如果黑我的不是劉科長他們那幾個的話,那又會是誰想要整我呢?噢,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我的這件事情的呢。是誰跟你說的?”
“劉書記告訴我的。”“劉書記告訴你的?你跟姓劉的聯繫了,還是姓劉的跟你聯繫了?他是怎麼對你說的?”潘秀蓉覺得伍可定稱劉書記爲“姓劉的”有點奇怪,來不及細想,便一五一十地把怎麼跟劉書記見的面,以及跟她怎麼說的,老老實實地說了一遍。
伍可定聽罷咧嘴一笑,放開了抓着潘秀蓉胳膊的兩隻手。
“你笑什麼?”潘秀蓉問。
“我有一個感覺,我更相信背後放冷箭的是他。”伍可定冷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