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次日一早,樑嬸還是如實的來到住房給大家做早飯吃。由於昨天睡覺太晚,她一早臉上的表情,有點睡眼惺忪的樣子,看來她是夜裡沒有睡好覺。

原來在昨天晚上,樑嬸從住房裡把老闆推走,直接回家裡了。這時樑嬸的老公正在家裡待着等她回來,見他們進來房裡,就向老闆打了聲招呼。樑嬸讓老公與老闆講着話,自己就去廚房炒了兩道小菜,然後端上桌,又上了瓶好酒,接着把筷子和酒杯遞上,就讓他們喝起酒來。這是樑嬸做習慣了的事,老闆是她家裡的常客,只要老闆到她家裡來,回回都是這樣的招待。樑嬸個人卻不習慣喝酒,伺候過這兩個人開始喝酒後,見自己沒事了,就去了內房間裡,接着打開了電視機,就坐在炕頭上看起電視來了。

時間一晃即過,不知不覺,就是幾個小時過去。樑嬸的老公和老還是板推杯換盞,喝的津津有味,一斤酒喝見瓶底了,也不見兩個人有醉意。這時老闆覺得時間有點晚了,擡手看了眼手脖子上的手錶,時間已到了深夜兩點鐘了,老闆就向樑嬸的老公辭酒,就說:“大哥哥,天都這麼晚了,咱們就不喝了。”

樑嬸的老公還要勸老闆喝,便是一笑說:“咱們繼續喝,喝到天明,就回家睡覺。反正你是一個老闆,也不要到工地上去幹活。時間晚點也沒事的。”老闆不接受他這話,擺擺手說:“不行不行。不幹活,也要到工地上指揮一下手下幹活的人。再說了,就是我現在回去上了炕,也不知道一覺睡到什麼時候?”說這話間,人已經站起身來了,接着就要轉身向外走。

樑嬸的老公見老闆純心不喝了,沒有再接着勸下去。隨即站起身來,就是一笑說:“不喝就不喝了,留着酒肚子,等下次再喝。”接着動身就要送老闆出門。

樑嬸在內房間裡,一直在看着電視,並沒有睡覺。此刻她聽到老闆要走,就急忙下了炕,接着向外走,出於對人禮貌,她要送老闆出家門。她出來內房間,老闆已到了房門前,她忙把老闆叫住,又交代說:“老闆,你明天不要再給老宋吵了。不是我說你,就你這脾氣,那是得改一改了,不然的話,以後就沒人來跟着你幹活了,你這新成立的建築隊,慢慢的就成了光桿司令。話又說回來了,人家老宋這麼遠的路來跟着你幹活,也是不容易,起碼身上的腰傷,還沒有完全康復。他如果不是這樣的特殊原因的話,就他那樣的技術高人,恐怕你用轎子去請,也擡不來他。”

樑嬸這番話,不溫不火,卻讓老闆聽得從心裡佩服她。老闆回頭一笑說:“知道了。我不會再與他吵了。”樑嬸心裡一高興,覺得老闆能聽她的勸,就說明老闆對她很重情宜。一笑,又說:“這就對了!你想,作爲一個老闆,手下有幾十個員工跟着幹活,你心裡沒有一定的肚量,那就很難成就自己的事業了。”

老闆聽了樑嬸這話,心裡有點深受感動,接着一笑,便說:“我知錯了。”點了下頭,又說:“我回了。”話後,就轉身走出了房門。

樑嬸和她老公把老闆送出房門外,見外面濃濃的黑夜,又怕老闆摸不清路。樑嬸便關心的說:“天太黑,看不清路難走的很。我家有手電筒,你就拿去照明,走路方便些。”老闆卻是頭也沒有回,邊走邊說:“不要了。我這人是夜光眼,能看得清走路的。”說話的空間,人已經走去了老遠。

樑嬸和她老公一直目送老闆的身影隱沒在夜色中,他們纔回頭閉上了房門,接着進了內房間,也就上炕休息了。由於睡的晚了,樑嬸怕次日做飯起不來,她就把自家的小鬧鐘拿到了炕頭上,又定好了起牀的時間,這才安心的睡下來。

今日一早,樑嬸被鬧鐘的響鈴聲震醒。她醒來後,覺得還是太困,就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後睡眼惺忪的開始穿衣服。她穿好衣服,下了炕,又打開房門,接着洗了把手臉,就動身奔辦公區的住房來。他來到了住房,見內房間的人還睡着,就動手開始做早飯。

樑嬸忙上忙下的把早飯做好,就吆喝大家吃飯。大家聽了樑嬸的吆喝聲,就開始起牀、下炕,又洗過手臉,就開始吃飯。

老宋一時沒有起牀,他是昨天的氣,還沒有完全消掉。小宋接連叫了他幾聲:“叔,起牀吃飯了······”老宋仍然躺着,不理不答。

這時樑嬸聽老宋還不起牀,就從外房間走進內房間來。她來到了老宋睡覺的炕頭前,就問了句:“老宋,你怎麼還不起牀吃飯呀?”從來到關東到現在,老宋看到樑嬸的做事和爲人,心裡對她很贊成,覺得他是一個很懂事的女人,那是很尊重她。再說了,與他吵嘴的是老闆,又不是樑嬸。

他聽了樑嬸的問話,卻料想不得不回答她了。他就擡起頭來,看了眼樑嬸說:“我吃不下。”接着又躺下了。樑嬸見老宋又躺下了,又問了句:“你還在爲昨天的事生氣嗎?”老宋轉了下身,卻沒有回答樑嬸的話。

可樑嬸並不介意,這時又向老宋說:“老宋,你心裡有老闆的氣,可沒有我樑嬸的氣吧?”這話讓老宋一骨碌坐起身來,其實老宋昨天晚上休息,根本沒有脫衣服。等他一坐起來,便急着說:“咱們異鄉他地的,好都好不過來,我怎能生你樑嬸的氣呢!”

樑嬸聽了這話,一笑,便說:“那就好!我也是這麼想。”頓了頓,急着又說:“實話告訴你罷,你別給老闆一般見識了。他這人是個怪脾氣,又是個順毛驢,做錯了的事,過後就忘到腦後去了。他昨天從這裡走後,到了我們家與我老公一起喝酒時,他們就聊起了此事。他說他當時就後悔了,說自己不該向老宋發脾氣,都是一時衝動造成的錯誤。”

樑嬸說完這番話,就打量了一眼老宋的表情。又接着問:“你說你還好意思生老闆的氣嗎?”樑嬸這話是虛是實,對老宋來說,都是一個開脫。這時他被樑嬸逗的一笑,接着說:“我生誰的氣都沒有,就是自己心裡有點不舒服。再說了,我又怎麼敢生老闆的氣呢!人家是高高在上的老闆,人人都不可侵犯他。”

老宋說的這還是氣話,他覺得從嘴裡說出來,心裡舒服了。這時樑嬸一笑說:“那你還愣着幹嘛?趕快起牀吃飯,等吃過飯,就接着和大家一塊幹活去。”這話說過後,她見老宋還沒有動身,又笑着說:“難道你連我樑嬸的面子都不給嗎?”

這話使老宋再也不能矜持下去了,他心裡也想過,自己也是來關東跟着老闆幹活掙錢的,老闆交代怎麼幹,就怎麼幹,只要把活幹好,多嘴就是自己的過失。這時他掀去了身上的被子,接着下炕穿了鞋,就向外走。來到外房間,直接就走出房門外,又洗了把手臉,就回頭端飯碗吃起飯來。

樑嬸見老宋沒有氣了,心裡很高興,畢竟他與老闆結仇,那是以後的活,也不好乾了。這時樑嬸也回到了外房間,就和大家一起吃飯。

大家吃過早飯,老闆這纔來到了住房。他進房裡後,表情上很平和,好像昨天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他首先看了眼老宋,然後笑着向他一點頭,接着又掃了眼大家,就奔樑嬸走去,邊走邊問:“樑嬸,鍋裡還有剩飯沒有?”

老闆一來到住房裡,樑嬸就料到這是他起牀就奔來這裡來了,並沒有吃早飯。這時她回頭看了眼鍋裡,見鍋裡還剩了點飯,就說:“鍋裡是有剩的飯,不知夠不夠你吃?”老闆問:“剩了多少?”樑嬸說:“大概不到一碗的樣子。”老闆笑嘻嘻的說:“那就夠。你不知道我的飯量小,吃不多?”

樑嬸一笑,伸手在案桌上拿了個空碗,就開始在鍋裡盛飯。等樑嬸把所有的剩飯盛到碗裡,一看,卻是隻有大半碗。接着又遞到老闆手裡說:“就這麼多了。不夠的話,我再給你動火做一碗飯吃。”

老闆笑着說:“得了。再做我也等不下去,我還要帶着大家去幹活呢。吃這麼點,先填一下肚子,餓了,就等中午再吃。”說着話,就接過飯碗吃起來。

陸師傅和小黃都已吃過了早飯,這時陸師傅見老闆在吃飯,就向老闆說:“老闆,你就慢慢的吃飯罷,我和小黃就先去工地上幹活去了。”接着回頭向小黃一擺手,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向房外走。老闆擡頭看了眼陸師傅,說了聲:“去罷。”然後繼續低頭吃飯。

陸師傅和小黃走後,又是過了片刻的工夫,這時老闆已吃過飯。他把空碗放到了案桌上,擡手摸了把油膩的嘴巴,然後把臉轉向老宋說:“老宋,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昨天都是我不好!一時的衝動,得罪了你,請你原諒!”

老宋雖然氣消了,可內心裡對老闆還是有偏見。自從老闆來到了住房,他只是低頭抽着悶煙,根本不擡頭看上老闆一眼。這時他聽了老闆的話,一時那是轉憂爲喜。要知道,作爲一個老闆低三下四的向手下的工人賠不是,這是少有的事。這時老宋擡起頭來,表情上含有笑意的說:“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罷,咱們重新開始。其實昨天不只是你的錯,也有我的過失。”

老宋這話一落音,大家都高興的拍手叫好,這兩個人又重新合好,畢竟這是大家願意看到的。樑嬸在一旁笑着說:“你們這兩個老傢伙,那是說吵就吵,說合就合,昨天好像鬧了一場笑話。”

老闆聽了樑嬸的話,一笑,就說:“好了。昨天的事,就讓他過去罷,咱們今天還是接着幹活。”接着又掃了眼大家,繼續說:”昨天大家整理了一節院牆的磚塊和灰沙,今天還是接着往下幹。”話後,頓了頓,又接着說:“大家別再愣在這裡了,趕緊動身幹活去。”說完,自己帶頭向房外走。

大家見老闆動身走了,也就跟着他的身後,向房外走。幾個瓦工大師傅,他們還是一樣帶上了瓦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