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盛景的身體不可控的往前滾,白襯衫滾在地上沾滿了灰。
“啊啊啊啊————”
驚天地泣鬼神的聲音驚動了這棟樓裡唯一的住戶。
塔菲亞正準備往自己的有些乾燥臉上敷面膜,換季時的臉有些乾巴,配上秘製的青敷蟲面膜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聽到一聲刺穿耳膜的尖叫,細長的手一滑,可憐的面膜就這麼摔到地上,連帶着華貴的毛毯也沾染上奇怪的黏糊糊液體,像是一個鼻涕蟲吐的泡泡。
“又是哪個無理的小鬼?在別人的盤上都不知道收斂一點嗎?”咬牙切齒的聲音迴響在幽閉的地下室裡,淡淡的幽藍色燭火映得塔菲亞的臉有些的慘白,十分不爽的從角落裡面摳出了一根粘着蜘蛛網的掃把,上面還有許多灰。
“討厭的臭小鬼!我要把你趕出去!”
另一邊的蘇盛景摔的不輕,看見無數的星星在腦袋中閃耀。
一路從樓梯滾下來,似乎透過一層薄膜,在一個破舊的教室門口停下。蘇盛景的臉着地,痛的齜牙咧嘴,擡起身體四處揉了揉,確定自己的胳膊腿完好,再拍拍身上一大坨的灰,清理一下頭頂帶着的蜘蛛網。
咦!
這個教室怎麼還亮着燈?
不可能的吧!
這座樓裡的供電系統不是都沒了嗎?
還有燈就完全不科學啊!
出於人類的好奇心蘇盛景特別想推開那扇門。
吞嚥一下口水,想想剛剛的皮球,還是覺得轉身就走是最好的辦法。
忍不住了啊啊!要讓我忍住不推開那扇門,簡直是對我最大的心理挑戰!
反應過來那扇門已經開了,自己的手還懸浮在空中維持推的動作。
腦袋歪了歪,擡步走了進去,裡面很乾淨,很香,有着淡淡的鳶尾花香味,混合着一點點上世紀的香菸味道。
真是舊的吊燈,閃着昏黃的燈光,一條道能走到底。牆上的兩側貼滿了一幅又一幅的畫,畫上的人物光怪陸離,主要是以黑白調爲主,還有的是用一些極其濃烈的顏色拼湊起來的。
像是上世紀的西歐國家的畫,怪誕美麗。
蘇盛景忍不住繼續往前走,沉溺在那一副又一副美的畫卷中,一幅畫上有一個被絞死的人,看見絞死臺上她瘦長的身軀僵直着,下面羣衆烈烈的歡呼聲,他們都飢渴的看着女人被絞死的身體,彷彿看見了最美味的食物。
更多的話是一些人的肖像畫,畫上的一些人看樣子都是貴族,湛藍色的瞳孔,悲傷的雙眼,都透過這薄薄的畫壁向這邊看來。
蘇盛景欣賞着這些畫,真的是很美啊!區別於現代的畫,這些東西的氣息都帶有另一個世紀的美。
盡頭,這是最後一副畫。
女人正在照鏡子,巨大的落地鏡鑲嵌寶石金邊,女人烏黑的長髮編成魚骨辮着用精緻的珍珠點綴,深邃立體的眉眼帶着女性的親和力,長長的法式長裙勾勒着纖長的身體,裸露的肌膚泛着死人的蒼白,華貴的裙子下不是一雙美麗的腳,而是一節黑鱗片覆滿的蛇尾。
她笑盈盈的欣賞着自己的美貌,湛紫色的瞳孔暈着水波,不可否認的是她的美貌,像只貴族吸血鬼,又像是隻魅惑人心的海妖。
畫家的手藝很高超,完美的刻畫了女人的美貌。
蘇盛景被迷住了,他依稀可見女人的身影重現在眼前,情不自禁的想伸手抓住女人的裙襬。
“講真的,無理的小鬼,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塔菲亞很想把掃帚捅到這無理小孩的腦袋裡去,她明明把這裡施了障眼法,這孩子還是能誤打誤撞的跑到她都畫室裡來,還無理的盯着她的自畫像,
是不是下次還要跑到她的魔法室裡?
被聲音打斷,蘇盛景狠狠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望着突然發出聲音的門方向開口:“你好!我不是有意要進來的,不是……我的意思是說這些畫很好看!”
蘇盛景微漲紅臉,他從小都接受貴族教育,像這樣沒經過主人允許就進入房間的行爲還是第一次。
但在這陌生的環境碰到會說話的同類簡直爽歪歪了好嗎?
“好看?”塔菲亞咀嚼着這兩個字,掃帚不耐煩的往木地板敲了敲,發出吱呀的響聲。“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現在就給我出去!”
蘇盛景凝視着對面個子很高的女人,長長的頭髮披散着把臉完全蓋住,灰樸樸的長裙子還有些髒污,上面是什麼?鼻涕蟲的泡泡嗎?
見男孩沒反應反而盯着自己剛弄髒的裙子,塔菲亞更加不耐煩,“在不走的話,就把你變成這裡的畫,永遠陪我好了!”她的聲音幾乎是咆哮着吼出來,震的吊燈都晃了晃。
“嗚——我走就是了,兇什麼兇啊”蘇盛景眼眶子一下子紅了,眼淚在裡面打轉。
剛剛受到驚嚇和被人欺負的委屈一起涌上心頭,想想剛過世的父母眼淚越流越兇。
塔菲亞看着默默抹眼淚的小男孩,有點彆扭,她是騙他的啦,不可能真的把他變成畫,又有什麼好哭的呢,“那個……你別哭了,要不我帶你去吃好吃噠?”
聽見女人的帶點磁性的低沉聲音帶點討好,蘇盛景揉了揉眼眶子,把眼淚憋回去,微微揚起一抹笑,快步跑過來,把小手塞進塔菲亞纖長的手裡
擡着頭看她:“我要吃酥餅和全糖咖啡。”雖然不知道爲什麼看見她時不安的心馬上能安定下來,但蘇盛景還是愉快的遵從了自己的內心。
塔菲亞愣了一下,聽着熟悉的“全糖咖啡“,有些無奈,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這奇怪的愛好依舊沒改變啊!
反握住他的手,感受着手心的嬌軟帶着熟悉的絲絲奶香味,甘甜又好聞。
“想吃什麼,我這裡都有,我的名字叫塔菲亞,你可得記好了。”輕輕揉揉男孩的手,塔菲亞微微挑起脣角,露出滿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