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王啓雖然極力的控制着表情,仍舊如同平時一般淡然自若,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在看到畢方幼崽的時候,他的心中掀起了怎樣的滔天巨浪。
修士,尤其是擁有前途,有望衝擊金丹,甚至元嬰的修士,通常是不會浪費時間在兒女情長,傳宗接代上的。
哪怕要娶妻生子,那也得精挑細選一個門當戶對,同樣擁有絕世資質的道侶,一起爲家族帶來更具天資的子嗣。
而天驕們心高氣傲,哪會甘願做種馬?尤其是女修,既然擁有絕世資質,又憑什麼要浪費足足十月的時間,來替別人家養孩子?
所以這種情況少之又少,少到幾乎不存在。
在場的兗州天驕,除了王啓,都是單身……
別看顧亮一副多情種子模樣,引得萬千女修仰慕,但出身於大家族的他,在娶妻納妾方面,根本無法隨心所欲。
總而言之,王啓恐怕是這些天驕中,最能對這護犢之情感同身受的人。
倘若這一次,他們沒發現王浩然偷跑,讓王浩然順利來到了這危險的秘境之中。
那麼作爲父親的他,絕對也會像畢方一樣,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護兒子的萬全。
“我們得帶走它。”
王啓思慮良久後,毅然說道。
“可是,它會老老實實的跟我們走嗎?”
嶽良擔心的問道。
王啓卻是看向衆人,問道:“你們誰有迷藥?”
“你是打算……”嶽良只覺得一陣無語,王啓果真是出身草根,爲了達成目的,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一些看似卑劣的手段,在他的手中,愣是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若是能夠迷倒畢方幼崽,逃遁而去,的確是最佳的方法。
可是……
他看向其他人,哪個天驕會帶迷藥這種下三濫的玩意兒?
要知道,到了他們這個層次,迷藥幾乎沒有用武之地了。
不過,衆人還是將目光投向了顧亮。
顧亮羞得臉色漲紅:“你……你們看我做什麼?我雖然風流,但是怎麼可能用迷藥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俘獲女人。
呸!我解釋這幹什麼?我顧亮想要女人,用得着迷藥嗎?”
於是,王啓又將目光投向玄璣。
玄璣直接坦蕩的撇過了頭:“哼,我纔不屑於用那種玩意兒。”
最後,只剩秋玲了。
王啓都覺得沒什麼希望,畢竟一個女兒家,怎麼會隨身帶着迷藥呢?
但他還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看向了秋玲。
果不其然,秋玲立刻擺手:“沒有!我也沒有那種東西!”
可是,她在否定的時候,目光躲閃,語氣多少也有些疲軟,顯得很是心虛。
“嗯?”王啓直接伸出了手。
“你這人怎麼這樣,說沒有就是沒有!”秋玲頓時急了,竟是想要溜走。
但嶽良卻搶先攔在了她的面前,嚴肅的說道:“師妹,現在不是耍脾氣的時候。我們此次損失慘重,若是不能帶回一些成果,我們兗州天驕的臉面何存?天機門的臉面何存?”
“師兄……”秋玲撒嬌的扭了扭身子。
“你最好搞清楚狀況!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若是撒謊,回到宗門之後,我便沒有你這個師妹!”
嶽良卻絲毫沒有顧及秋玲的臉面和情緒,
罕見的用脅迫的語氣,對秋玲說話。
嶽良此話一出,秋玲整個人都懵了。
玄璣更是回過頭來,驚詫莫名的看向嶽良,因爲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嶽良發這麼大的火。
回到宗門之後,便沒有你這個師妹。
這句話若是淺顯的理解,只是他與秋玲劃清界限。
但若是真的鬧到要搜身驗證的地步,恐怕就不是簡單的劃清界限那麼簡單了。
嶽良話中隱藏的含義,是要以宗門門規,懲戒秋玲,直接將秋玲逐出師門!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信與凌厲了?
咕嚕。
秋玲緊張的吞嚥了一口唾沫。
嶽良現在雖然只是天機門的第二天驕,但是大師兄的名分仍舊沒有去除。
他若是真要計較,恐怕這樣的懲戒,真不是說說而已。
想到這裡,秋玲只覺得無比絕望,掙扎再三後,她還是一拍儲物袋,將一個紅綢口袋遞給了王啓。
“這是兗州最好的迷藥,就算是築基修士也能迷倒。”她甚至還附上了迷藥的效用。
迷倒築基修士?
王啓打開口袋,瞅了一眼。
【失魂散:短暫切斷靈魂與身體的聯繫,造成假死狀態,持續時間與服用者的靈魂境界有關。靈智六重境界以上,免疫藥效】
看到藥效,王啓不禁嘖嘖稱奇。
這居然是一種直接作用於靈魂的毒藥。
而且靈智六重以上才能免疫,普通修士哪怕進入元嬰,恐怕也無法同時將靈魂境界提升到靈智六重。
這玩意,可是殺人越貨的絕佳伴侶。
於是,王啓只是稍微倒了一些出來,抹在一塊仍舊鮮血淋漓的野豬肉上,扔給了畢方幼崽。
這野豬肉,由於實在是太多,他們一晚上根本吃不完,所以每個人都分了一些放在儲物袋裡,以備不時之需。
沒想到,第一次使用,竟是用來餵食九珍獸。
這野豬,畢竟是獸王級別的妖獸。
畢方幼崽又剛好在長身體的時候,哪裡禁得起這般誘惑,比它身體還大的一塊野豬肉,它三下五除二的就吞了下去。
也不知道它的身體是如何構造的,那麼大塊豬肉吃下去,肚子是一點沒有變大。
彷彿一吃下去,就化作了精純的能量,根本不用消化一般。
當然,在美餐了一頓後,畢方幼崽也終於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人心險惡。
前一瞬還在興致勃勃的向王啓繼續要食物。
後一瞬便腳下一軟,直愣愣的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王啓沒有浪費任何的時間,將畢方幼崽塞在自己的懷裡,然後飛速的朝着山體的尾部衝去。
他們不可能再回頭去與獵人們會和,只能繞行,先行擺脫梁州修士的關注。
此刻,畢方的瘋狂尚未結束。
喬向陽等人仍舊在苦戰當中。
但就在王啓等人即將越過山體,消失在喬向陽視野中的剎那,喬向陽卻是一咬牙,做出了一個極其冒險的決定:“剩下的交給伱們,我去追兗州的人!他們好像拿走了什麼東西!”
“好,交給我們,你放心去。”
另外兩人拍着胸脯說道。
喬向陽這才點了點頭,朝着王啓等人追去。
“糟了!喬向陽追過來了!”
顧亮走在最後,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氣息朝着己方奔來,當即預警道。
“我去會會他!”
玄璣很是不爽的想要回頭迎戰,但還沒轉過身去,就被嶽良給抓住了領口,繼續朝着地面逃遁而去。
“你幹什麼?”玄璣怒道。
“你不是他的對手,留下來只能是白白送死。”嶽良沉聲道。
“秘境就這麼大,我們能逃到哪去?遲早得與他一戰!”玄璣據理力爭道。
不得不說,玄璣這一次倒是長了腦子。
他說得沒錯,光是逃跑,是跑不過喬向陽的。
想要徹底擺脫喬向陽,只能選擇戰鬥。
不過……
“分散跑!”
王啓大聲喊道。
“什麼?”
衆人驚訝不已。
分開跑,自然可以讓大多數人擺脫喬向陽的追擊,但取而代之的,有一個人若是被喬向陽追上,將毫無還手的能力。
而若是喬向陽的觀察力足夠強的話,這個不得不犧牲的人,很可能就是王啓本人。
王啓居然在這個時候,選擇犧牲自己?
開什麼玩笑!
然而,秋玲第一個選擇離隊,朝着其他方向逃竄。
玄璣自然也不可能在意王啓的死活,優哉遊哉的離開隊伍。
而正如他們所猜想的一樣,喬向陽早已確認東西就在王啓的身上。
不管有多少人離開,他根本不去在意,緊緊的追在王啓的身後。
“保重。”
第三個離開的,是顧亮,他沒有矯情,在這個節點,他沒有多餘的時間與王啓深入交流。
他選擇相信王啓。
嶽良反而是最後一個不願意撤離的人。
但在王啓衝他堅定的點了點頭後,他還是一咬牙,和王啓分別開來。
不過,他卻在離開之前,甩出了一件法寶,完全不考慮法寶的原本效用,直接讓法寶在空中自爆,造成紊亂的靈力流,既有一定的衝擊力,阻止喬向陽的前進,同時也能阻隔喬向陽的視線,替王啓爭取逃跑的時間。
他哪怕要拋棄同伴,也得做到仁至義盡。
“不管你耍什麼花招,都是逃不掉的!敢搶我們梁州的戰利品,你應該知道後果。
我可不相信,你也有空間法寶!”
喬向陽衝出爆炸波後,衝着王啓喊話道。
“你不信我有空間法寶,又何必多費脣舌?你是有多擔心我消失在你的面前?”王啓頭也不回的說道。
喬向陽臉色一沉,狠戾道:“你們與幽州廝殺,損失慘重,我替你們趕走了宇文瑾,誅殺了幽州修士。你們兗州不感激我們也就罷了,如此忘恩負義,怕是不妥吧?”
“忘恩負義?你於我們兗州有何恩義?我就問你,你敢將我們兗州的天驕屠戮殆盡嗎?
你殺幽州修士,不過是爲了制衡,若是幽州太過強大,強大到足以碾壓兗州,等到未來兗州失陷,你梁州如何擋得住擴張後的幽州?”
王啓不以爲然的駁斥道。
喬向陽瞳孔猛地一陣收縮,他萬萬沒想到王啓在這個時候,居然還能冷靜的分析三州的局勢。
可是……
“你分析得倒是有幾分道理,但你還是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你把你們這一代人,看得太重要了。
真正支撐兗州的,可不是你們這幫廢柴。
就算你們死了,也不會影響大局!”
喬向陽說着,收起甕金錘,再度拿出長弓,朝着王啓射出箭矢。
該死!竟是沒能忽悠到他。
王啓暗自咬牙,狼狽的躲避箭矢的射擊,但也因此減緩了速度。
所幸的是,他們現在距離地面,已經不到三裡的距離。
以他們的速度,衝向地面,不過是瞬息之間的事情。
在到達地面之前,喬向陽追不上他。
而他,只要順利着陸,就是成功!
漸漸的,地面越來越近。
王啓已然看到了密林之中的景象。
一個猩紅的大陣,在他的眼中逐漸放大,同時,他也看到了坐在大陣中間的身影。
廿七!
嚯!
這一刻,廿七也睜開了雙眸,擡頭看向天空,在看到王啓的剎那,大陣的靈力流動,明顯發生了劇烈的波動。
整片森林的樹木都因爲靈力的流動,而瘋狂搖動。
“是你!”
廿七目眥欲裂的看向王啓,他永遠也不可能忘掉這個混賬!
一個境界低微的螻蟻,竟險些將他逼到絕境。
在同輩之中,王啓竟是唯一一個,讓他感受到死亡壓力的修士!
這簡直成爲了他的一個心魔。
平日裡他儘量的嘗試去忘記這段記憶,但在看到王啓的瞬間,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記憶,根本止不住的翻涌而出。
他竟然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恨不得立刻衝上前去, 將王啓碎屍萬段。
可是……
他看向大陣,陣法的運作,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一旦陣法徹底開啓,秘境的空間屏障破碎,幽魂侵入秘境,秘境化作黃泉。
處在陣法核心處的他,將成爲這片黃泉的主宰。
所有被幽魂殘殺的活人的大部分修爲,都將被陣法吸收過來,融入他的體內。
他將在此完成蛻變!
什麼畢方,什麼兗州天驕,他根本不關心。
因爲這些存在於秘境中的生靈,都將成爲他的食糧。
而他,將藉助這些食糧,跨越築基的瓶頸,凝聚金丹!
這便是他此行的終極目的。
他將成爲三州之中,年齡最小的金丹強者!從此一飛沖天,再無同輩中人能夠望其項背!
如此大計,怎麼能夠被仇恨所影響。
“滾!”
他大喝一聲,強制壓下內心的恨意,依舊巋然不動,用自己的勢,將王啓逼退!
“啊!”
王啓驚叫一聲,藉助衝擊力,朝着側面極速飛遁而去。
而就在王啓的身影從廿七的眼前消失的剎那,一臉懵逼的喬向陽和他的坐騎,又來到了廿七的面前,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巴:“廿七,你這是在做什麼?”
“這個雜碎!”
廿七沒有回答喬向陽,而是看向王啓,只見倒飛而出的王啓,竟是露出了賤到極致的笑容,讓他更是氣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