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也想收購琉歌家的工廠？”
一聽到吉利的來意，艾美一口回絕，“別想了，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也”？吉利眉毛一揚，看樣子，玄落是來替夜垣出頭的，夜垣那個傢伙居然也想到這一點了，“姑姑，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嗎？”
艾美轉向桌子，拿起煙，“沒有。”
笑話，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讓你離那個月下遠一點，怎麼能錯過。
吉利看着她的背影，“爲什麼？姑姑這麼不喜歡月下嗎？”
艾美撩撥着頭髮，“行爲不檢點，爲什麼要喜歡她？”
“那姑姑你呢？”
吉利毫無情緒的話讓艾美心裡一顫，轉過身，見吉利手裡拎着那件剛剛被撕破的襯衣，暗呼，糟糕，怎麼忘記丟掉了。
也怪他來得太快，玄落前腳剛走，他後腳就跟着進來了，加上他一開口就說要收購琉歌工廠的事，讓艾美心裡一亂，把這個茬給忘記了。
她剛要開口說什麼，吉利拎着襯衣走到她面前，將襯衣甩在桌子上，“不要想着找藉口打發我。”
伸手撩開她的衣領，冷漠的說，“我想，這麼新鮮的痕跡定不是姑父弄上去的。”
艾美撥開他的手，後退兩步遠離他，將煙點燃，“大人的事，小孩子就不要操心了。”
“是，姑姑說的對。”吉利拿起衣服就向外走，“所以，你們大人的事，就讓你們大人自己去解決吧。”
“吉利！”艾美喚住他，輕嘆一聲，“你那麼喜歡月下嗎？”
吉利停住腳步，轉身看着她，“不，我愛她。”
艾美“嗤嗤”笑着，帶着自嘲的口吻說，“愛？大人都不懂得什麼是愛，你一個小孩子又知道什麼。”
“嘖”吉利滿臉不樂意，“不要總是小孩子小孩子的念個不停行嗎？說的好像自己有多老似的。”
艾美猛吸兩口煙，“你知道月下她並沒有把你放在心上。”
吉利舉起手中的衣服，“他就把你放在心上了嗎？”
艾美轉身走到窗前，不讓他看見自己劇烈起伏的胸脯，她努力讓自己的語調儘量平和，“這就是大人和孩子的區別，這種事對於大人來說，只是各取所需罷了。”
吉利不說話，只是看着她的背影。
沉悶潮溼的空氣讓艾美覺得有些煩躁，“我是爲了你好，不想你以後爲這種事傷神，不想你以後有傷心難過的時候。”
吉利將衣服放在桌子上，“不多經歷一些，怎麼能長大。”
艾美透過玻璃窗裡吉利的身影，這孩子真的在成長了吧，呵呵，看他說話的口氣，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她頭也不回的說，“你先回去吧，我來安排。”
“那就拜託姑姑了。”
艾美聽到關門的聲音，將窗戶打開一條縫隙，雨絲立刻隨着風飄進來，掃在臉上，涼嗖嗖的。
真是的，這樣的雨天到底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到處都溼噠噠的，讓人心煩。
愛？呵呵......
五年前，一句“那就請你把我變成真正的男人吧”，那樣認真又魅惑的目光帶着一絲調笑的語氣，就讓她無法自拔的沉迷至今。
那一年，玄落剛滿十八歲，那時候他的樂隊還沒組建，雖然他是玄可年的孫子，性格倔強又叛逆的他從來不依附家裡的背景，十四歲就自力更生，在酒吧串場，給酒吧的歌手做吉他伴奏。
始終不滿這段聯姻生活的艾美時常泡在酒吧買醉，那一次，她如往常獨自在吧檯前飲酒，一隻手出現在她面前，將她的酒杯奪去，扭頭一看，是玄可年的孫子。
兩人經常在酒吧相見，艾美也知道玄落身份，一見是他便開玩笑道，“你若是喝了這杯酒，怕是有人說我教壞未成人呢。”
玄落靠着吧檯，歪頭看着她，渾身散發着與生俱來的不羈的傲慢，“哦？可是今天是我十八歲生日呢，這杯酒就當做爲我慶生吧。”
說着，仰頭將杯中物飲盡，溢出來的晶瑩的液體順着喉嚨的線條慢慢滑落，留下一條細細的溼潤的痕跡。
那停留在性感的鎖骨處的液體，散發着迷惑的氣息，引誘着她的目光，無法挪移。
艾美竟然看呆了，煩躁的甩甩頭。
我一定是喝多了。
一擡頭，卻正對上那張帶着邪笑的面孔，心臟“噗通”一跳。
玄落將酒杯放到她面前，曲臂隨意的搭在吧檯上，靠近她，在她耳邊似有意無意的呵着氣，“艾美姐，你在看什麼？看的這麼入迷。”
那帶着男性特有的荷爾蒙味道的氣息，爭先恐後的鑽入艾美的體內，撩撥着她的慾望。
她看着那微微蠕動的喉結，舔舔乾涸的嘴脣，強迫自己轉移目光，拿起酒杯，才發現裡面是空的，便招呼waiter續杯。
玄落卻攔住waiter伸出的手，扶住艾美有些搖晃的肩膀，“艾美姐，你醉了，不可以再喝了。”
從那因長期撥弄吉他而有些粗糙的手指傳來的溫度，竟然讓艾美心神盪漾，她用僅存的清醒意識去推那個讓她有些意亂神迷的胸膛，“呵呵，等你成爲真正的男人的那一天，就明白大人的煩惱了。”
話音剛落，一個讓她想要尖叫的觸感，從耳垂閃電般瞬間走遍全身，直擊中心尖。
玄落鬆開牙齒，在她耳邊垂着氣，“那請你把我變成真正的男人吧。”
那魅惑的眼神，略帶沙啞的性感聲音，吞噬着艾美最後一絲清醒。
她，徹底迷醉了。
一醉就是五年，越來越沉迷，不願醒來。
“嘶”，不覺煙已燃盡，手指疼痛的感覺讓逼迫她回過神來，撩撥着捲髮，轉身拿起桌子上的手機。
還是給阿落知會一聲吧，突然改變的計劃若是他不事先知道，到時候又會不高興使小性子了。
......
玄落正在客廳和玄可年閒聊，手機突然響了，正是艾美打過來的。
他接起來，只是“喂”了一聲，便不再說話，靜靜地聽對方說，最後說了句，“照你的意思辦”，便掛了電話。
看向玄可年，這樣的雨天真是讓人不舒服，手臂的舊疾受到溼氣的侵蝕，一直隱隱作痛。
理療師已經成這裡的常客了。
玄落吐着煙，衝那一直紅着臉的理療師調侃道，“我說，安琪小姐你乾脆住到這裡來好了，他們祖孫二人估計都離不開你了。”
他說的是玄陌子，“兩個人傷的都是手臂，不知道是巧合還是血脈啊。”
玄可年“呵呵”笑道，“你真的打算讓陌和迷生訂婚嗎？就這樣把阿陌丟給他，怕是她回來要找你拼命呢。”
這時，玄落的電話再次響起，玄可年看着他那瞬間溫柔的眼神就知道是誰。
只見玄落把手機舉的遠遠的，小心的按下免提，立刻傳來憤怒的咆哮，“混賬哥哥你就把我這麼丟給這個虐待狂自己跑去鬼混瀟灑也不管人家死活了是吧我詛咒你明天就斷手斷腳和我一樣不能走路找個老婆醜死你生個孩子氣死你去死吧你！”
玄陌子不帶標點符號的吼完一通便掛了電話。
安琪愕然的看着一臉無奈的玄落，這就是他們口中說的那隻小野貓？雖然沒見過面，聽她說話的樣子，確實挺野啊。
玄落尷尬的笑笑，“咱家的小野貓發飆了，怎麼辦？”
話音剛落，電話又響了，他按下免提，玄陌子委屈巴巴的說，“嗚嗚，哥哥，你是不是生氣不要我了，你怎麼不來看我了！我手疼，想吃冰淇淋，所以哥哥來看我的時候順便給我帶個冰淇淋來好不好？什麼口味都好，只要是哥哥帶來的。”
玄落的心都軟成一灘水了，咬咬嘴脣，“乖，哥哥這兩天真的有事，你可以讓迷生給你......”
話沒說完，玄陌子大叫一聲，“我再也不要理你了”，電話就斷了。
“嘖”，玄落搔搔頭，“這下真的把這隻小野貓給惹惱了吧。”
安琪收拾着東西，玄可年捏捏手臂，紳士的笑着，“謝謝，安琪小姐的手藝很高超呢。”
安琪謙虛的笑着說，“哪裡，玄老先生不嫌棄，我就心滿意足了。”
主要是，能每天見到落大人這纔是最讓人“心滿意足”的啊！
玄可年轉向玄落，笑呵呵的說，“你真的不打算去看她嗎？你知道她每次生病住院最依賴的人就是你，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她這次住院不知道要多久，只怕心裡甚是焦急難過。”
玄落曲腿踏在沙發上，捋着頭髮向後靠去，“我知道。”
天吶，這樣的落大人簡直迷死人了。
安琪眼睛裡的桃花已經氾濫了。
玄落突然起身，說了句，“我去給她買冰淇淋”，便一陣風似的消失了。
玄可年笑着搖搖頭，端起茶杯，“安琪小姐請喝茶，不要客氣。”
“是。”安琪規規矩矩的端起杯子。
......
玄陌子專注的看着一滴一滴落下的液體，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自言自語什麼。
由始至終不和迷生說一句話，迷生也不強求，一生已經被艾美的電話喚回家了。
慕裡無所事事的靠着窗戶玩手機。
唉，習慣了前兩天的熱鬧，突然的沉寂感覺好不自在。
他捏着脖頸來回扭動着，無意間撇向窗外，“哎？你哥哥來了。”
玄陌子立刻大叫着歡呼道，“哈哈，我就算到哥哥該來了。”
迷生起身向外走去。
玄陌子看着他有些匆忙的身影，心中升起一絲不安，“慕裡哥，把點滴停掉。”
慕裡怔了怔“停掉？爲什麼？”
“叫你停你就停！”玄陌子顯得有些焦躁。
雖然慕裡不明白，但還是照做了。
一停掉點滴，玄陌子就掀開單子，掙扎着下牀。
慕裡趕緊攔住她，“不能亂走。”
玄陌子怒視着他，“讓開！”
慕裡看着她的臉，那被牙齒咬出血痕的嘴脣竟然流露出些許悲憤。
他愣了一下，她爲什麼有這樣的表情？
玄落一出電梯就被迷生攔下了，手中的裝着冰淇淋的袋子被毫無預警的奪走。
迷生露出謙恭的笑容，“謝謝落哥給阿陌帶冰淇淋來，你可以回去了。”
玄落咬着嘴脣，不說話。
迷生擋在他面前，“落哥不要忘記自己說過的話，既然做出了決定就要有所承擔，畢竟這也是你自己的選擇。”
玄落眸色一暗，轉過身，沉悶的聲音從胸腔升起，“多謝提醒。”
“哥哥！”
身後響起玄陌子清脆的聲音。
兩人轉過身，只見她被慕裡攙扶着站在門口，巴巴的望着他們，“哥哥，你不進來嗎？”
她自己沒察覺，這充滿期待的聲音，顫抖着，“我就知道哥哥一定會來的，我和自己打賭，如果液體滴到三千滴，哥哥沒有出現，就是我輸了，可是剛剛好我數到三千滴的時候，哥哥出現了，說明老天都不忍心讓我輸給自己。”
原來，她那樣專注的，是在數液體滴落的數字。
說着說着，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來，“可是，哥哥你既然來了爲什麼不進來看看阿陌就要走了呢？先是阿川，然後是哥哥，你們都在慢慢離開阿陌，是不是這樣？”
看着她期期艾艾的模樣，玄落覺得心裡亂亂的，抓着頭髮，“嘖，小乖長大了，不要......”
“我不要長大！”玄陌子大聲哭喊着打斷他，擡起胳膊抹掉眼淚，“你們都說我要長大，可是，如果我長大的代價是你們一個一個離我遠去，我情願永遠不要長大，是不是隻有這樣才能把你們留在身邊？是不是隻有這樣，哥哥纔會永遠是阿陌的哥哥？”
那如珠的眼淚一顆一顆落在玄落的心頭，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推開攔在他面前的手臂，不帶任何情緒的說，“除非你能搞定她，我現在就立刻離開。”
迷生低頭想了想，收回手，看着玄落走向玄陌子，將她抱起來，走進房間，慕裡很識趣的關上門，坐在門口，點燃一支菸，等待着。
迷生走過去，慕裡禮貌的將煙盒遞給他，迷生接過來取出一支，坐到他旁邊，點燃，和他一起靜靜的等待。
玄落幫玄陌子抹掉眼淚，揉着她的頭髮，摟住她的頭，“哥哥怎麼會捨得離開呢？哥哥永遠愛着小乖的，會永遠陪着你。但是，有些事哥哥一定要做，等哥哥做完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相信哥哥嗎？”
他半天等不到玄陌子的回答，鬆開手，捧着她的臉，看着她眼淚汪汪的雙眸，心都被那溼潤的視線淋碎了，“不信哥哥嗎？嗯？”
玄陌子咬着嘴脣，“一定要我回答嗎？”
不待玄落說話，玄陌子垂下眼瞼，那微微翹起的睫毛顫抖着，向玄落表達着不安，“阿川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我說‘信’，然後阿川走了。現在哥哥又來問我，是不是我若是說‘信’，你也會走？所以，我可以說‘不信’嗎？”
玄落低下頭，親吻着她的眼睛，“你願意......你願意等哥哥嗎？”
他輕聲細語的安撫着，“等哥哥把事情辦完，就天天陪着小乖，直到小乖厭煩，好不好？哥哥向你保證。”
玄陌子眼淚汪汪的看着他，“真的嗎？”
玄落摸着她的頭，“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勾起她的下巴，另一隻手挪動手指，停在她心臟的位置，這裡，傳出有力的跳動，“長大，並不只是指年齡一年一年的疊加，而是你的心變的更強大更充實。”
輕輕將她攬入懷中，“不論是阿川，阿水，還是哥哥，做什麼都是爲了讓小乖開心快樂，所以你要聽話，要耐心的等待，因爲，成長是一件很漫長的事，而我們，都會在這漫長的路上陪着你，所以你要相信我們，相信自己，明白嗎？不論遇到什麼事，你都要用堅定的信念，堅強面對，知道嗎？”
玄陌子揉揉眼睛，“哥哥會不會嫌我太任性？”
玄落“呵呵”一笑，“我家小乖自然是該任性的，不然哥哥要怎麼寵你呢？”
玄陌子仰着臉，“哥哥是答應我不會離開我的，是嗎？”
玄落在她額頭親吻着，“當然，就算你生氣趕哥哥走，我也不會離開。”
玄陌子噘着嘴，“我何時生過哥哥的氣。”
擡起手，伸出小拇指，“那，哥哥和我拉鉤。”
玄落乖乖的勾住她的手指，“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玄落握着她的手，一百年，到底是長還是短，我不知道，我只要這一輩子，“所以，小乖要變得堅強起來，知道嗎，這樣，才能跟上大家的步伐，才能繼續前行。”
玄陌子似懂非懂的點着頭，“雖然我現在還不能完全明白，但是我相信，不論哥哥做什麼，一定有你的道理，我願意用足夠的時間去理解哥哥剛纔的問題，所以，哥哥不要擔心我，我會聽你的話，慢慢學習，如何真正的長大。”
玄落揉着她的頭髮，“真是個乖孩子。”
（第12.5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