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冷班長，就那樣低着頭，從機槍護盾後看着車下的他。我知道冷班長在擔心什麼，一百多號敵人在我們的攻擊下，已經死傷了大半，可就便是這樣，算是受傷的，還有三、四十號人還活着，這些人現在都被集中圈押在敵人的炮兵陣地靠近樹林的那條被他們挖出來充當排水溝的土壕中。幾十條人命現在就捏在我的手中，不知怎麼的，我忽然有種得意感。
“都他媽給我老實點，誰敢亂動，我就崩了他，奶奶的，小兔崽子，你們不是會打炮嗎？操，倒是給我打啊，你們不是會殺華人嗎？幹你孃的，殺啊。”鍾飛大着個舌頭，用一口帶着粵味的普通話大罵着。雖然敵人並不能夠聽得懂，但鍾飛卻樂得一番顯示武力一般，手裡提着的把手槍也有意無意地在被俘的敵人的腦袋上輕磕慢碰一下，嚇得幾個距離他最近的印尼人下意識的收收腿。
“你，過來。”我用英文喚來一個俘虜。那被我招喚的俘虜哆嗦了下，將自己試圖往人堆裡扎，但我衝着他點了點指頭，明確的告訴他‘沒錯，就是你！’
俘虜遲疑了下，慢慢吞吞地向我這裡走來，我看得出他還害怕，但害怕又有什麼用？我打開車門，跳下車來。身後的冷班長有些緊張似的跟着我。
“聽清楚了，小子。”我一把抓起這個俘虜的頭髮，看着他的眼睛，不無殺意的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問你的每一句話，你都得認真、誠實的回答我，要不然，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我冷冷地對這個戰俘說道。
“能夠聽得懂嗎？”我的面龐湊上前去，逼視着這個性命完全捏在我手裡的印尼俘虜，直到他用力地點點頭。
也許是點頭時，被我攥住的頭髮扯痛了頭皮，這個俘虜齜牙咧嘴地哼哼了兩聲，我冷笑了下，鬆開了手。我有些輕蔑他，又有些同情他，放下武器的軍人是如此的可悲，沒有了士氣的士兵還不如一條斷了脊樑的癩皮狗。
“姓名，所屬部隊番號！”我看着這個俘虜大聲的問道他，“你們在整個卡貢安、西冷、哥達巴魯一線，還部署有哪些炮兵陣地。”我一邊大聲的問，一邊拿眼睛瞥了瞥其他俘虜，我這是在警告、也是在挑釁他們。
“桑-納達勒加瓦，印尼國民軍陸軍第7獨立裝甲騎兵旅炮兵營A連1排一級准尉。根據《日內瓦公約》的規定，我應該受到優待。”戰俘在回答了我一些基本信息之後，搬出了《日內瓦公約》
按照《日內瓦公約》的規定，戰事開始時，衝突之每一方應將准許或禁止其本國國民接受宣誓及諾言釋放之法律及規則通知對方。依照此項通知之法律及規則而宣誓或給予諾言之戰俘，應以其個人之榮譽保證對於所依附之國及俘獲國嚴守其所宣誓或承諾之條件。在此種情況下，其所依附之國不得要求或接受彼等從事違反其宣誓或諾言之任何服役。對於戰俘，不論何時何地，不得有“對生命與人身施以暴力，特別如各種謀殺、殘傷肢體、虐待及酷刑；作爲人質；損害個人尊嚴，特別如侮辱與降低身份的待遇；未經具有國際社會認同、無必需司法保障的法庭宣判，進行判決或執行死刑。”等行爲，其中第二十五條規定：“戰俘的住宿條件應與在同一區域內拘留國駐紮之部隊居住之條件同樣優良。此條件應顧及戰俘之習慣與風俗，並絕不得有害其身體、身心健康”。第三十四條規定：“戰俘有履行其宗教義務之完全自由，包括參加其所信仰宗教之儀式，但應以遵守軍事當局規定之例行紀律措施爲條件。拘留國部隊應當爲戰俘提供適當宗教場所和宗教儀式所需的設備。”這顯然是印尼猴子認爲最應該受到“優待”的地方。一是生命安全、二是風俗習慣、三是宗教信仰。
“****，你少拿《日內瓦公約》來壓我。”我的火氣蹭的一下冒了上來，我嘩啦一下掏出配槍，咔嗒一聲拉動套管推彈上膛，我一把揪住這個印尼人的頭髮，不顧他吃痛的慘呼，將手槍頂在了他的下顎。
“跟我說《日內瓦公約》是嗎？當年你們對那些華人怎麼不說這些狗屎的公約呢？你們殺害那些手無寸鐵的平民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這狗屎的公約呢？”我的怒火一下子燃燒起來，我惡狠狠的用手槍撞開他的嘴脣、敲開他的門牙，將槍塞入了他的嘴內，也許是喉部中產生的異物感讓他感到了噁心，這王八蛋的眼淚、鼻涕一下子全稀里嘩啦地涌了出來。
“我告訴你，不想死就給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的提問，別他媽跟我說什麼《日內瓦公約》這類！”我狠狠地用槍在這個印尼人的嘴裡攪了攪，鮮血合着涎液從他那被手槍槍身給撐開的嘴脣的一角流下。
我聽到身後冷班長傳來的壓低了的驚呼，我知道他這是擔心我觸犯戰場紀律，我明白他的這種擔心。我抓着戰俘的左手翹起食指，稍稍地擺了擺。
我示威樣地看了看那些不安騷動着的印尼俘虜們，兇巴巴地用眼瞪了瞪這個一級准尉，從他的嘴裡抽出槍來，鬆開了抓住他頭髮的左手。手槍套管上滿是鮮血和粘涎，甚是噁心，我一把抓過這個俘虜，將槍在他的臉上、衣服上揩了揩。
“說吧，混蛋，姓名！”我瞥了眼這個已然是半死不活的俘虜，“告訴我，你的姓名，番號，軍銜。”我根本不去顧及他的痛苦，而是直接進入主題。
“桑-納達勒加瓦，一級准尉，隸屬印度尼西亞國民軍第7獨立裝甲騎兵旅炮兵營A連1排。”戰俘老老實實地回答着我的提問。
“營指揮官名稱？”我繼續問道。雖然我知道第7獨立裝甲騎兵旅所有營一級指揮官的名字，但我還是想聽這個傢伙親口告訴我，一方面我想知道他是否撒謊，另一方面，我注意到別的戰俘投來的目光。
“馬蒂-維拉尤達少校。”連聲咳嗽的戰俘嗆了幾聲之後，喘着粗氣，告訴我想要的答案。
“他人在哪裡？”我冷冷說道，我也判斷不準究竟這個馬蒂-維拉尤達少校在哪裡，既然敵人在我們的當面部署有一個炮兵營的全部力量，其中在我們這邊有兩個牽引連，在連主力當面有一個自走炮連，那麼敵指揮官肯定也在。
“少校已經死了！”戰俘微微垂下了腦袋，他如此這番的表情讓我不得不去懷疑。
“死了？”我有些懷疑地看着他一眼，又看了看正在打掃戰場的林深河班長他們幾個人，接着對這個傢伙說道“屍體在哪裡？”
“少校的屍體就在那邊！”戰俘指着那輛被掀翻了的指揮型M151MUTT輕型吉普車對我說道。我注意到這輛M151吉普車上滿是12.7毫米機槍打出的拳頭大小的彈孔，車身上的識別標誌周圍一圈全是血污。
我想起來了，戰鬥剛開始沒多久，我們衝入敵人的炮兵陣地時，這輛M151正在準備匆匆發動，我操着12.7毫米車載機槍便是一梭子撂了過去，如鞭狀樣的火鏈帶着微曲的弧線橫抽過去，敵人的這輛吉普車頃刻之間結結實實地捱上了這致命的一鞭，子彈帶着不可阻擋的勢力切入到車身之中，我看着幾個印尼人在彈雨中血肉橫飛。12.7毫米重機槍彈咬上人體時帶給組織的破壞性是極其可怕的，開車的那個印尼人的腦袋就如同摔在地上的西瓜樣破爛，血污噴在風擋上迷離了一片，失去控制的M151裝上築壘，一個斜翻，就成了如今這番模樣了。
我示意林深河他們去檢查一番，我得覈實一下，這個馬蒂-維拉尤達少校是不是真死了。“頭兒，發現一具少校軍銜的屍體，嗯，還有一些文件。”林深河從那輛翻覆的M151MUTT輕型吉普車後冒出腦袋來，衝着我揮了揮手，“頭兒，這死鬼是被自己個的車給壓死的，真他媽噁心，子彈沒有打壞他攜帶的軍用電腦以及文件袋。”
“收起來！”我說道，“回頭交到連部！”我覺得也許這位馬蒂-維拉尤達少校攜帶的文件之類的東西多少有些作用，何況打掃戰場不也就找尋點有用的東西嘛。
“說吧，除了這個炮兵陣地，你們在這附近還有什麼別的其他什麼部署？”我接着審問這個倒黴的戰俘。
這個提問讓我面前的這個名叫桑-納達勒加瓦的一級准尉有些遲疑起來，他猶豫了下，下意識的瞥了一眼那堆被看押的戰俘，然後告訴我“沒有別的部署了！”
他的這些小動作我都冷冷看在眼裡，當他告訴我“沒有別的部署”的時候，我想也沒想，擡手便是將手槍頂在了他的腦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