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貴人正在想着什麼出神,忽然聽到秦諼發問,一時沒細想,脫口道:“論起相識時日,的確不算短了。”
秦諼仔細回憶着當初與和嬪相交的人,卻怎麼也記不起柳貴人其人,莫非是近幾年初入宮的?秦諼實在有滿腹疑問,只是因爲柳貴人也是心思細的,怕問的唐突惹了懷疑。
這邊秦諼腦袋正在急轉,那邊柳妍如又慢慢開口:“和嬪娘娘她,是個很可憐的人,但心地很善,既然她不排斥與你交往,那你可要多去陪陪她,她寂寞久了,若是有人多陪伴着,她也會開心許多。”
秦諼聽出了柳貴人對和嬪無限關懷之意,不禁在心底泛起冷笑,語氣也忽然透着一股冷意:“你對和嬪如此關心,不知她可當得起?她真的如你所說的那般,是個心善的人麼?”
柳貴人聽秦諼語氣裡帶着異樣,隱約的感覺出秦諼對和嬪的疏冷之意,這與秦諼方纔面對和嬪的熱切是完全不同的態度,腳步禁不住慢了許多,眼神凝着秦諼道:“那是自然,我爲何騙你?你是在懷疑麼?”
秦諼收了冷意,對上柳貴人的目光,不慌不忙,“我哪裡是懷疑,不過是常聽人說這宮裡人情淡薄,看柳姐姐對和嬪娘娘這麼真心實意,心裡難免感慨。不過事出有因,我實在想知道,柳姐姐爲何這麼以爲和嬪娘娘?”
柳貴人聽到秦諼問話,思緒又飄忽的遠了,自己那時候的絕望心情,和嬪娘娘給予自己的希望,雪中送炭的情誼在她心中是永不磨滅的。只是不願與秦諼提起舊事,應付着說道:“和嬪的好,你與她相處久了自然會知曉,如同晴兒一樣,都是真性情的人,所以我和晴兒處的也十分親切,你也是,遇人不要多懷疑,這宮裡本來就很冷寂了,再去懷疑別的,自己冷了自己的心,還怎麼過?”
秦諼聽了,知道柳貴人是堅決的維護和嬪了,卻不知究竟爲何,笑着答應着,又道:“和嬪娘娘也是真性情麼?那應該和劉姐姐一樣是開朗的,可我看她總是神色鬱郁的樣子,那曲荷軒也不如別的宮好些,彷彿少有人去,不知是什麼原因?”
柳貴人又被秦諼的話觸動了舊事,心裡卻升起了一絲疑惑,只覺得這秦諼句句都不離和嬪娘娘,彷彿在若有若無的試探着什麼,面上卻不動聲色的說道:“各人都有各自的經歷,宮裡許多事情還是不要刨根問底的好,妹妹到底是年輕,莫要犯了忌諱。”
秦諼聽了柳貴人的話,知道自己今天問的有些多了,怕是着了痕跡,正想着該說來緩和下氣氛,卻聽柳貴人已經開口道:“從這穿過去離我宮裡近一些,我便不與妹妹一道了,先走了。”說着,也不等秦諼回話,便帶着兩個侍女一徑往一處小路去了。
看着柳貴人的背影,秦諼心知柳貴人心底怕是不喜自己了,她對和嬪還真是愛護得緊,不知自己當年的事情有她參與的一份麼?而當年她若是與和嬪交好自己怎麼會毫不知情?是在有意隱瞞着自己麼?
如鏡看秦諼發怔,忙拉了拉她的手道:“主子,柳貴人已經走了,咱們也回去吧。”
秦諼聽了,暫時按下心底疑惑,隨如鏡一起回棲鸞殿去了。
這次放佛在柳貴人心裡與秦諼有了一層隔閡,日後無論秦諼如何笑容明媚、溫言細語,柳貴人都無法真正的親近她,她提到和嬪時候話語中的那一絲寒意,讓柳貴人久久不能忘懷,她忽然覺得秦諼是個讓人看不透的女子。
這讓秦諼也十分苦惱,她還想從柳貴人那裡獲得更多自己需要的信息,卻不得如願,而和嬪那裡一貫是敏感的,總怕多說一句會惹來二人懷疑,於是只好先擱下自己心中疑慮,常去曲荷軒與和嬪說笑玩鬧,多是講宮外的趣聞,與和嬪日漸熟稔了。只是頗爲奇怪的是每逢柳貴人也來見和嬪,總會被和嬪以各種理由讓她沒坐一會就回去,或者一起藉口去太**裡與她匆匆道別。一副不願與她太親近的模樣,秦諼雖然覺得很奇怪,但也從未問出口。
時日一天天過去,值得一提的倒是劉晴,並沒有因爲那件事情而日漸低沉下去,無論是皇上還是太后也沒有因爲流言而對劉晴的態度有任何冷淡,相反還嚴厲處置了幾個私自討論鴉羣事件的宮女,於是那讓劉晴心中永久的蒙上陰影的事情日漸消弭了,所有人都以爲那只是宮裡一時的新聞而已,舊了就不值一提了,卻想不到它日後將以更迅捷猛烈的姿態重新席捲而來,而身處風波中心的劉晴到了那時候,不知可否還能應對的了。
這段日子皇上見秦諼也不過是區區數日,而薛茜竹和樑曉等人也在樑貴妃的提點下成功侍寢了,時間一晃,到了五月初二,很快便是端午節了。
端午節自然是個需要慶賀的好日子,皇上早早就囑託了樑貴妃讓她好好着手準備,讓太后歡喜些,樑貴妃自然不敢怠慢,早早便吩咐了內務府準備下去了。
是夜,秦諼聽聞今夜皇上沒有招任何人侍寢,便去小廚房親自做了酒釀丸子,攜着如鏡去給皇上送了去。到了養心殿門口,正好看見長樂出來,便問道:“這麼晚了,不在皇上身邊伺候着,出來做什麼?”
長樂見是秦諼,略驚了驚,神色有些不自然,問道:“宜貴人怎麼來了?我,皇上吩咐了些事情要我去做,貴人要見皇上?”
秦諼看長樂神情有些異樣,心裡以爲她還計較着前事,口氣溫和着:“我是去給皇上送酒釀丸子,你去給皇上通傳一聲吧。”
長樂聽了,腳步猶豫了下,還是答應着進去了,一會又出來,說道:“貴人隨我進去吧。”
秦諼進了殿,看到未央正在爲皇上做按摩,而皇上臉上正是一副疲累模樣,而殿前左方支了一架古琴,不知是何用,忙上前請安:“臣妾見過皇上,今夜無事,臣妾生怕皇上累着,特地做了酒釀丸子來,皇上趁熱吃了,也好解解乏。”
皇上叫秦諼起來了,說着:“你倒是有心,拿過來吧,你來服侍朕吃。”
長樂在一旁猶豫了下,開口問道:“那,我還要不要去吩咐敬事房晚上的事?”
皇上聽了一愣,隨即想起來長樂說的是什麼,看了一眼秦諼,向長樂擺擺手:“不用了,明日再叫晴兒過來吧。把那琴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