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中遇到的諸多事情,有些時候當真叫人很可悲、也很覺無奈。
就在我跌跌撞撞把這身子扶着一側廊柱立好、把我這心徐徐的收斂過後,那下意識的一回身間,卻一下就把我嚇住!
就在身後簾幕邊緣靜靜默立着一個人,是皇上……
皇上他站在那裡,不動不言,面色冷凝,冷冷的目睹了方纔這一切。
頓然間,我腦海裡浮現起方纔那宮娥眉目間異樣的神色,頓然明白了爲何那宮娥會有如此巨大的轉變、以及那宮娥敢對我反脣相譏逼我出手的力量源泉究竟出自於哪裡!
想必方纔我一味的沉浸在了自己的心緒裡,故而我喪失了洞悉事態的能力。可是那宮娥卻留了一份心,她感應到了皇上過來,故而她才仗了膽子逼迫於我。
只是她還是太愚蠢了,就爲了她這麼一具微末之軀,皇上會制止住我、把她救下?她就會以這樣一個柔弱之姿順利的投身於皇上的懷抱麼?
事實證明,她還是枉自斷送了這好端端一條性命!
不過於我來說,還是有了些麻煩。畢竟我狠戾嗜血的一面被皇上給撞了到,畢竟在他心裡他的琳琅從來都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人……
“陛下。”下意識的啓口輕喚,我脣兮囁嚅。
皇上沒有動,也沒有應我,如是的把身子立着,面色冷凝、目色逼仄。
這目光一下就叫我心口疼痛!從這看似波瀾不驚的眼底深處,我洞悉到了一痕輕軟的嘆息,一道無形的傷感,還有些青澀的疼痛與失望……
失望,皇上他是對我失望了。我的男人,他對我失望了。
“陛下……”我又一喚,下意識呢喃,旋即猛一下回神,這身子就向着他奔過去,“陛下,陛下!”這身子還是在晃盪着,這足步有如踏在了流雲上。
可是皇上卻搖頭,隨着我與他距離的及近,他搖頭搖的愈發厲害。
“皇上,我……”終於,我奔到了他的面前,我擡手想去擁抱他,想去對他細語柔言的解釋方纔的事情
。可這一時間千頭萬緒的,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從何梳理了。
因被他撞見了方纔那完整的一幕,此刻連我都覺的自己這雙手沾滿了鮮血,我竟然不敢去觸碰他,我擔心自己會染髒了他高潔的袍袖。
皇上仍然在不住的搖頭,他是那麼的難以置信,他一時半會兒一定接受不了我會是這樣的一副模樣。
我也把身子立定下來,在這與他相隔咫尺的距離中,我凝眸看着他,邊平定下自己心底湍急的一口氣。
“你可真是蛇蠍心腸!”就此間,他錚地便自脣齒中蹦出這一句話!
我一愣。
他的話音發着狠、含着恨,他眉目間好似一瞬就覆蓋了霜雪,他面上的顏色由白至青變化莫測,他此刻對我的態度更令我頗感人世果真是無常的……
他從沒有如此刻這樣,對我說過話、對我擺出過這般的態度來。這樣的他忽然讓我害怕,忽然提醒着我這個立在我面前的人他是一位帝王,他不是一個俗世之上簡單平庸的人。而他的威儀、他的權勢,是我以及這泱泱西遼任何一個人都不能質疑、也沒有質疑的權利的!
“不,陛下……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恍惚了須臾後,我忽而起了夢魘,顧不得方纔生就出的一段尷尬,我擡手徐徐顫顫的伸向他去、想要觸碰他的面頰。
但他錚地一下子就避了開!
我再愣。
皇上看向我的目光比冰峰還冷冽,即而這目光裡的寒冰就被融化、換成了溶溶躍動的一簇光火。他的神色不是簡單的某一種,而是揉雜了失望、慨嘆、隱忍、無奈……許多許多種。
此刻的我,卻連擡步須臾、吐言一二的勇氣都沒有了。我被他震懾住,更被我自己內心深處無力平息的一簇隱痛給震懾住!
這樣一場僵持的對望沒有持續太久,又恍如這時光就此已然靜止。懵懵愣愣中,皇上定定的看着我、卻慢慢的轉了身,終是一下,他眉目間起了一痕隱隱的篤定,即而擡手對着虛空狠狠一拂袖!就此離開、行的決絕。
一個人究竟可以有多失望?有多絕望?
這一刻,幻似置身火海冰峰兩重天地,我的呼吸粗重到這個身子一顫一顫也無力承受。
我僵僵的立在那裡,看着皇上那身影一道漸漸出離我的眼簾,我漸漸的喉嚨一甜、似乎有血絲就此咳出來。
無望,哂笑,報應……當真是報應?
呵!。
原本好端端的一出溫泉宮之行,終於還是落得個不歡而散。況且中途出了這樣的事情,又哪裡還有什麼心緒繼續在此度送時日?
且,這溫泉宮過不得幾日,應該就會關閉起來、重新選址開鑿了!
畢竟似這“宮娥失足溺死”之類的事情,怎麼也都是關乎到了人命。出了這等人命之事,最直接的衝撞了皇室的風水、觸了皇室的黴頭。
當然,這關鍵點並不在於人命,而在於這人命事件破壞了皇族的風水,是最不能容忍的了!而至於那死去的宮娥,不僅沒誰會可憐她,只怕還會怨怪她如此死的不合時宜云云!她這可是連死都當了一回惡人。
只是,這回宮的一路上回想此事,心中滋味還是莫名,這心緒是難以平復的。
來時原本是興致勃勃,這回去的路上卻好不懊喪。這麼與皇上並排坐在車裡,兩個人誰都沒有一句話,這氛圍是越來越尷尬。
直到已經進了帝都,我們二人還是誰也沒話。
我是想尋思着機變時,與皇上相互說些閒話的。但是他不給我這個機會,每當我向他約略湊近、啓口言聲時,他就會把面頰轉向一側、佯裝賞景其實是在避開我。
我便忽然很沒趣兒,既尷尬又黯淡。
於是漸漸的,我也就憋着了這一口氣,也不再理會他。直到回宮後,他向乾元殿去、我向錦鑾宮去,兩個人沒有多打一聲招呼。
這般架勢看在宮人們眼裡,都心裡覺的難怪。但我與皇上之間的脈脈溫情他們也是都瞧在眼裡的,她們推想着我與皇上之間是有了些彆扭,大抵都覺的過一陣子也就都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