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許墨辰認爲和舒無因有羈絆的是他自己。
但到了現在，他清楚地知道，真正和舒無因有深層關係的是荼道逍遙仙。
至於舒無因在十世之約中扮演什麼角色，他還不清楚。
如今的舒無因，只剩下一個魂魄，前世種種自然也不記得。
看着依舊無憂無憂的舒無因，許墨辰心中有一股難言的苦澀。
不過現在最主要的，還不是舒無因。
衆人一起前往六道輪迴之門，九幽之地聯通靈山雷音寺，佛修界那邊自然也有通道。
故此衆人回到了靈山這邊，當然現在的靈山，變得和九幽之地差不多。
沒了主人，那些腐肉等等，逐漸也就失去了生機。
妙諦和羅剎負責尋找通往九幽之地的通道，許墨辰等人則是暫時休整。
自然，許墨辰也是有話單獨要找妙諦說的。
這天晚上，許墨辰從舒無因那裡接了一壺酒，找到在庭院裡的妙諦。
“母后，”他的稱呼依舊，“兒臣看今晚夜色不錯，得到一壺春風醉，可以嚐嚐。”
妙諦看他的樣子微微一笑：“坐吧，是舒姑娘那裡拿過來的吧。”
許墨辰點頭：“舒姑娘的酒，一向很好，不同十方世界的，您試一試。”
說着他斟了一杯酒遞過去。
妙諦接過來抿了一口：“果然不錯。
不過皇帝今日找我，可不僅僅是喝酒吧。”
許墨辰也承認：“是的，母后牽涉到這件事裡面，兒臣想知道前因後果。”
妙諦到沒有任何意外：“是了，這件事情你也應該知道。”
說着，她看着手中的酒杯，上面微微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現在在冥界的人，和我是有淵源的，”妙諦隔了很久，纔開始訴說，“當年我悟道成爲佛修界的一員，就來到了靈山。”
許墨辰微微皺眉：“是現在這個靈山嗎？”
“算是吧，”妙諦目光有點渙散，“那都是兩千年多前的事情了。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不過是佛修界的小透明，而他已經是四大菩薩之一了。
那個時候，執掌靈山雷音寺的是另外一位佛主，我們稱之爲過去佛。
這個人，想必你也見過。”
許墨辰回憶起當初文法宗魚躍龍門的事情：“是，朕見過，他也是十世之約的人。”
“也就是異世修仙者，”妙諦繼續，“不過那個時候，我們可不清楚這些事情。
入了雷音寺，比起其他佛修界的修仙者，我算是有了質的飛躍。
機緣巧合之下，我又入了過去佛的法眼，成爲他最後的閉關弟子。
巧得是，他也是過去佛的首席弟子。
我和他的關係，就是從哪個時候開始的。”
十方世界，並沒有什麼情愫，感情對於修仙者而言，基本上沒有什麼用。
彼此之間更加註重的是同門的情誼。
妙諦說的這些，許墨辰能夠理解，修仙者和凡人不一樣。
但這同門情誼中，是不是有感情的存在，他也不敢否認。
“我的資質還是不錯的，因此很快成爲羅漢，”妙諦回憶起以前，忍不住又喝了一杯酒，“那時候剛剛經過三千年的寂滅劫，因此四大菩薩的位置，有三個是空的。”
許墨辰好奇：“已經是菩薩的話，應該就是母后口中的他了吧。”
妙諦點頭：“他是我們之中佛性最高的，過去佛也很看好他，做一個菩薩綽綽有餘，不過……”
後來事情發生了變化。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發現了冥界的存在，成爲心中的結。
“修仙者要證本命道，”妙諦說着嘆氣，“他告訴我，他的本命道就是冥界。”
許墨辰又問：“佛修界有關於冥界的明確記載。”
“很少，但是有，”妙諦點頭，“不過那是高度機密，我不清楚爲什麼會被他發現。”
許墨辰略一思索：“恐怕有現在那個佛主的手筆。”
妙諦沉默了一會兒：“還是你看得透，這世界上啊，果然是無風不起浪。
不管怎麼說，冥界的存在影響到了他的道，成爲他心中的執念。”
許墨辰沉吟：“母后說的他……”
“當時他的稱號是現世三藏菩薩，”妙諦微微吸氣，“在過去佛乃至我們的眼中，他就是下一代的繼承人，將來是要成爲現世佛，執掌靈山、統管佛修界的。”
許墨辰也是驚訝，沒想到這個人來頭如此之大。
“只是，他捨棄了，”妙諦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們之中，誰都沒有想到，他爲了那冥界，居然連現世佛都不想要了。”
這就是修仙者證道的執着，許墨辰卻認爲，這纔是真正的仙。
“爲的不是現在，而是以前，”許墨辰感嘆，“所謂佛心慈悲，兒臣倒是以爲，他做的很對。”
妙諦回頭認真看着他：“沒想到唯一認可他的，居然是你。
當年他做出這個決定，第一個告訴的就是我，而我……
我和他吵了一架，爲了這件事情，終究是生分了。”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許墨辰靜靜地給她又斟了一杯酒。
“過去佛的話，現在想想，態度卻有點奇怪，”妙諦繼續回憶，“他做出那樣的決定，按理說過去佛應該大怒纔對。
後來兩人談了一次話，事情就過去了，現在想想……”
許墨辰接上話：“恐怕過去佛知道，冥界那地方，纔是真正的佛修界吧。”
妙諦點頭：“過去佛是十世之約的仙，當然和荼道逍遙仙有聯繫，所以知道也沒有什麼好驚訝的。
可惜的是，那個時候我們都不知道前因後果。”
許墨辰想了想：“也許過去佛就是有意這麼安排，讓他去冥界的。”
妙諦點頭：“這麼說是對的，故此沒有多久，他就在衆佛面前發誓。
冥界不空誓不成佛。”
許墨辰心念一動，這不是和藍星的地藏王很類似。
想着他就開口：“他是不是掌握着六道輪迴的法術。”
妙諦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是，過去佛傳授給他的。
這個術法只有我和他知道，你從哪裡聽說的。”
許墨辰當然不能說出藍星的秘密，只好左右他言：“兒臣是覺得，他敢去冥界，冥界又都是兵解修仙者的殘魂，沒有輪迴手段怎麼可以。”
妙諦呆呆怔了一會兒：“你想的倒是很透。
在衆佛面前發誓後，他就消失了。 後來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水到渠成，順位下來，那位就成了後來的佛主。
然後過了兩千年多年，我一直在找冥界的入口，始終沒有找到。
再後來就是十方世界推大幹統一中土，我就化身入了你父皇的後宮，做了皇后，也就是後來的太后。”
許墨辰躬身：“兒臣有如今，和母后是分不開關係的。”
這不是客套話，當初他還沒有入仙道，沒有妙諦守護，早就被朝廷的修仙者弄死了。
就算後來做了皇帝，也一樣的道理。
“你的想法也是好的，”妙諦感嘆，“所以你帶着人族走到了如今的地位。”
她頓了一下：“如今他在冥界，不知道情況如何。
還有佛修界的至寶無上佛光，肯定是在他手中。”
這件事情許墨辰也知道：“四句真言已經收集好了，到時候和他碰面，是不是就能發動了。”
“也許吧，”妙諦想了想，終究還是緩緩搖頭，“無上佛光我們誰都沒有見過。
他如果帶去了冥界，卻開始時候沒有帶走發動的真言，可能是有什麼顧忌。”
這個推測許墨辰認可：“兒臣以爲，說不定事情還沒有結束。”
“當然，”妙諦仰頭將杯中的酒飲盡，“太陰天子還沒有出手呢。
他身邊還有個太陰夫人，我猜想那位應該是來自天庭的存在。”
許墨辰問：“母后見過此人？
那最初的鯨吞蟬蛻神功，是不是就是她給的冥界。”
“如果是以前，我會說不是，”妙諦一臉凝重，“但佛主身上都能隱藏着三名古佛，那太陰夫人，也許也活了很多年，躲開了寂滅劫。”
許墨辰也慎重起來：“母后，真的那樣的話……十方世界是不是很多事情，都要重新推翻考慮。”
他步入仙道畢竟時間短，一些修仙者歷史資料等等，知道得不多。
“是，倒也不是，”妙諦反而安慰他，“你看那三尊古佛，雖然避開寂滅劫活了很久，但修爲反而降低了下來。
他們修煉鯨吞蟬蛻神功，另闢蹊徑就是因爲如此。”
“所以凡事有利有弊吧，”許墨辰也就沒有糾結這個事情，“選擇飛昇還是選擇看似的永生，二者是互相不兼容的。”
隨後許墨辰問起妙諦的打算。
妙諦想着：“冥界的事情如果能順利解決，我打算迴歸佛修界好好整理一下。
畢竟也是十方世界一員，總不能看着自己的根源衰敗下去。”
對此，許墨辰選擇了尊重。
靈山佛修界已經不存在了，將來總是要個牽頭的。
與其讓不熟悉的人掌中佛修界，倒不如自己認識的。
這樣也能緩解佛修界和人族的關係。
至於陰間……許墨辰覺得要是能把太陰天子搞下去，想要爬上來的人一定很多。
比如十殿主秦韻之流。
修仙者的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幫助。
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經過，許墨辰不禁期待去六道輪迴門。
心中想着荼道逍遙仙果然厲害，佈局下來，明明知道被他利用，但還是順着這個局走下去。
也許真的如許墨辰料想的，第十世的荼道逍遙仙，擁有穿越時空的力量。
能夠改變十方世界的因果啊。
只是，不知道他的對局者，究竟是什麼來頭。
妙諦和羅剎繼續尋找通往六道輪迴門的通道。
難度不大，左右花費了一些時間。
第五天的時候，兩人就在雷音寺的一個偏殿，發現了陣法痕跡。
接下里不言而喻，陣法修復之後，許墨辰等人便開始了前往六道輪迴門之行。
也是他們的最終目的地。
一衆人站在陣法中，妙諦點頭，她咬破自己的食指，滴落一滴精血。
精血落下，觸動陣法，一道光芒閃過，將許墨辰等人包裹住。
周圍再次恢復正常的時候，許墨辰看到自己等人，位處於一座山峰上。
說是山峰，其實更像一個制高點。
然後以這個點爲中心，分出六座橋樑。
那橋樑非常長，延伸出去不見終點。
每座橋樑之間，隔着花瓣一樣的存在，一共有六片。
這就是六道輪迴之門所在地了。
許墨辰打開六道卍瞳，仔細看去，那花瓣上面，分爲很多的小格子，每個格子裡面景象不同，有小如蟲蟻樣的東西，密密麻麻在動着。
所謂六道，分爲仙道、凡人道、修羅道、妖獸道、萬羅道、混沌道。
仙道，去這裡的，自然是被認爲還有價值的魂魄，轉世之後有機會入仙道。
凡人的話，則是作爲一般人，天人感應誕生仙緣，還有就是生產修仙者煉精化氣需要的東西。
修羅道，一般值得是轉世成爲天魔域修仙者這樣的異類。
妖獸道也很直觀。
萬羅道，則是成爲比如五行界的特殊形式。
混沌道，就是沒用了，直接進入後進入混沌海，和天道成爲一體。
當然這種成爲一體，沒有任何意識，僅僅是一體化。
許墨辰還看到，空中漂浮着小小小小的光點，往那六道輪迴門方向飄去。
然後遠方，來來往往飛的都是小蜜蜂、姑且這麼稱呼吧。
靠近那些光點之後，小蜜蜂將光點抱住，再往花瓣的方向飛去。
許墨辰看得很仔細，小蜜蜂彼此之間不一樣，飛向的地方也不一樣。
看來，這些都是處理魂魄最終輪迴走向的小蜜蜂了。
也就是說，整個六道輪迴門，可以理解爲一個精密的儀器，而且有完善的系統在運轉。
幽冥域或者佛修界處理的魂魄，送到這裡後，按部就班地處理。
每一朵花瓣，代表的就是一個“道”了。
“似乎……”唐德潤四下打量着，“這裡沒有修仙者。”
“因爲不需要吧，”許墨辰收回神通，“再說了，等閒的修仙者也來不到這個地方。”
畢竟只要有人，就會起到干預的作用。
十方世界，不希望轉世的事情，也被認爲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