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多做口舌,請顧雲離開。
剛開門,連子公公一臉慌亂的從遠處跑來,我一個正色,忙上前扶住他。連子抓住我的手腕,喘着粗氣說道:“姑娘,大事不好,文蘭被御前侍衛抓走了!”
“怎麼回事?”我反手一抓,震驚受傷的手還可以使得出這麼大的力氣。
連子公公神色凝重,“皇上在圍獵場遇刺,已經回宮,生死不明,御前侍衛直接把文蘭抓走,說她就是刺傷皇帝的刺客。”
顧雲!
文蘭是顧雲的人,她一點功夫都不懂,怎麼可能刺殺皇帝,肯定是替顧雲頂罪。
可我不知道顧雲刺殺皇帝的目的,根本找不到頭緒替文蘭辯解,此時衝上去同皇帝說,文蘭這幾日一直和我們在一起,恐怕也會被當成同謀抓起來。
今日之事……一環扣一環,目的就是讓皇帝殺一個不起眼的婢女?這裡面肯定還有別的貓膩,一定還有!
我趕到大牢外,三四個侍衛都在門口守着,文蘭低着頭被人拖進去,見我來,眼睛亮了亮,比劃着讓我離開。
她的表情爲什麼視死如歸,明明不是她做的。
大理寺卿在地牢審案殿裡,我被困在門外頭,不清楚裡面的情況。
汪天逸出來巡視,見我來,拉到一邊:“阿歡,你快回去,別蹚渾水。”
不受控制,眼淚從眼眶中流出,“不可能是文蘭,她這幾天一直跟我在一起,根本沒時間去圍獵場,你幫幫她,幫幫她好不好?”
聽說,整個御前侍衛只有汪天逸和刺客交過手,只要他說不是文蘭,皇上一定會相信。
只是汪天逸搖搖頭,“你回吧。”
“你故意想讓她死?!”我厲聲道,“我看錯你了!”
汪天逸慌了,忙拉住我的手,“你聽我解釋。文蘭已經招了,連何時刺殺皇帝說的一時不差,就算不是她,刺客也和她有關係。”
“文蘭不會武功。”
“她會。”他神色稍緩,“我親手試過她的功夫,與刺客同出一脈,比宮中不少侍衛還要高出不少。”
猶如一個重磅**,直接炸進我心裡。
印象中嬌滴滴,連一隻雞都抓不住的文蘭,不僅會武功還是高手。
自從她捨命救我,我就把她當成自己人,不惜觸怒顧雲,提早對汪貴妃動手,就是爲了幫她報毒啞之仇。
實際上……她根本不用我多管閒事。
多好笑啊,我自以爲心狠,自以爲警惕高,自己以爲……我真自以爲是啊!
汪天逸拉住我的手,摸上手腕的傷口,因爲沒好好養傷,醜陋的傷疤突出,格外顯眼,“我……我要成親了,是宋尚書的女兒,宋玉。”
我猛地把手抽回來。
低着頭就往回走,他擋住我的去路,“阿歡,宋玉答應我,她不會干涉我們,我們還是可以……”
“當一對野鴛鴦?!”收拾了心情,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汪侍衛,我現在心很亂,你能不能……讓我一個人靜靜。”
連子公公着急的跟在我身後,見我心情不好,想問的話幾次到嘴邊,最終都嚥了下去。
不一會兒文蘭的判決傳出,刺殺皇帝罪無可赦,凌遲處死。而御前侍衛在調查文蘭時,發現她暗中一直和三皇子的人有來往。
圍獵場也是受三皇子指使,想要等皇帝死後,京中大亂,趁機直逼皇位。
文蘭被凌遲那天,我去了。
午門外到處都是百姓,我用三兩銀子換來和文蘭道別的機會,她的眼中帶着驚喜,衝着我“啊啊”的叫着。
“你是我進宮之後,第一個信任的人。”
“你替我擋了那麼多次災,我心裡感激,以爲我們可以永遠相互依靠。”
“我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我幫你找汪貴妃報仇,我……”
“你明明會武功,爲什麼要瞞着我?”
“在你心裡,我根本不值得信任,對嗎?”
文蘭眼中的光瞬間黯淡下去,她啞了,雙手也被綁住,想要解釋也沒有辦法,只能拼命的衝我搖頭。
我笑了。
把早就準備好的酒餵給她,“酒裡下了****,很快你就會死去,不用遭受凌遲的痛苦。這是我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不枉我們相互扶持一場。”
整整一罈,她全都喝了。
行刑的時間到了,官兵把圍觀的人羣趕走。
我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明明已經入春,爲什麼還寒意入骨?我沒有回頭,大步走回宮門內,只是在“人死了”三字傳進耳朵,眼角一劃。
“姑娘,你哭了。”
我擦了下眼角,手指帶着淚花,笑着瞧連子,“你看錯了,我沒哭,我在笑,我一直都在笑,我沒哭,我不會哭……”
越說,眼淚就越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最終忍受不了,蹲在牆角嚎啕大哭。
爲什麼,所有對我好的人最終都會離我而去,孃親走了,文蘭也走了……在這個蒼茫大地上,難道我永遠都要孤獨一人?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力竭,攙着連子的手走回院子。
春天來了,院子裡沒有冬日那蕭條的景象,可到處都是文蘭的氣息,每一處都有我和她的回憶。
她承認和徐公公交易五石散,她把我從方太師手中救出來,她義無反顧喝下啞藥……
院子一角的梅花樹抽了新葉,一片生機勃勃的樣子,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手卻抖得厲害:“拿斧頭來。”
眼看着斧頭就要落下,突然出現的顧雲抓住了我的手,“好端端的,衝樹發什麼火?”
“砍了賣錢給文蘭打副好棺材。”
之前在尚宮局時入不敷出,當上御膳房掌事宮女的月錢又還沒發,貴人們賞賜下來的物件都有宮裡的標誌,不能賣錢。
想讓文蘭有副棺材,只能砍樹。
“你別自欺欺人!”顧雲奪走斧頭丟在地上,“你知道這樹是本殿下命人送來的,砍了泄憤。你恨我,恨我故意讓文蘭頂罪,恨我讓文蘭沒了性命。”
“難道不是嗎?!”
他冷笑,“文蘭是因你死的!你未經我允許私自動手,讓汪凝沒了龍子還降了位分,徹底惹怒汪家,你以爲圍獵場的刺客是誰派去的?”
“我爲了抓住刺客身受重傷,連夜趕回宮替你擦屁股:那人刺殺故意留下你的物品,爲的就是讓你不得翻身!”
替我死?
腳下一個踉蹌,我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