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歷城是個小城,但是我沒有想到歷城會這麼小。我們一行百騎慢吞吞剛走到西城門口,還沒和守城門的老卒打個招呼,就見那正忙着收進城稅的老卒用和自己年齡不相符的速度飛奔而去。收進城稅雖然違法,可是你年紀這麼大,我教育下就得了,跑什麼跑啊。就聽見那老卒一邊跑,一邊喊:“黃巾來了,大家快逃啊!”
我們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見一股煙塵從西門開始直衝東城門而去,然後——我上任的第一天,歡迎我的是一座空城。
他們的警惕性還挺高!
這天夜裡,我們蜷縮在破舊的縣尉衙門,上一任曾經頑強地抵抗過黃巾軍,所以他的府第也被洗劫的更徹底。空蕩蕩的庭院裡隨便擺了個石碾子,其餘什麼都沒有。坐在大堂唯一的石凳上,正好可以透過幾個窟窿眼看到星星。幸好大家已經習慣了野外紮營,就在堂前庭院裡紮下帳篷,點起篝火。這個野晚,分外寒冷,有零星小雪飄落,也不知外出逃難的居民們是怎樣度過。
三天以後,陸陸續續有人回來打探消息,見是官軍,便立即回去,攜老帶幼都回來了。我也要去拜訪一下縣令,畢竟俺也是懂禮貌的人呢。可是我們也不認路啊,要我看縣令也是挺威風的,反正閒着沒事,我們就朝着城裡最大的建築走去。
還沒走到地方,就聽到路邊酒肆中傳來歌聲,聲若洪鐘,仔細聽來:“當年目視雲霄,誰信道淒涼今折腰。悵燕然未勒,南歸草草,長安不見,北望迢迢,老去胸中,有些磊塊,歌罷猶須着酒澆。休休也,但帽邊鬢改,鏡裡顏凋……”
聽上去是個中年人的聲音,不知是那位不得志的大賢,還是剛剛解禁沒事幹的黨人,且去會上一會,我先答首大人最愛吟唱的小詩吧:“殘酒憶荊高,燕趙悲歌事未消,憶昨車聲寒易水,今朝,慷慨還過豫讓橋!”
樓上歌聲一頓,嘿嘿,看樣子挺奏效的,待我上前請教。轉入酒肆,上的樓來,只見二樓只有一箇中年人,那相貌、那身材、那……,怎麼形容呢,恩,怎一個猥褻了得。我一直覺得世上就只有兩種人能吸引人,一種就是特漂亮的一種,像大人在洛陽跟袁紹光顧的那家酒肆中的沽酒美女;另一種就是面前這位長得對不起觀衆的。只見他額?頭尖,鼻偃齒露,身短不滿五尺。換成通俗的話就是生得個武大郎身材,又是塌鼻樑、大呲牙、尖腦袋的醜像。(本想寫龐統的,但是他公元179年纔出生,現在剛剛平定黃巾之亂,公元184年時龐統纔是個流着鼻涕的小孩呢,就換成張鬆了,反正他也沒有歷史紀錄說是什麼時候出生的)
這樣的相貌一般人見了非吐不行,不過幸好,我和那古之惡來的典韋經常在一起喝酒,看慣了他的長相,再看別人,一個個都長得英俊瀟灑,有的時候我總覺得張飛也是這樣才常和他待在一起。要不然,以他的長相,每次在軍中女營喝酒廝混哪會有人叫他帥哥啊?就是這樣,見了他還楞了下,然後拱手致意。
張鬆也是一愣,剛纔聽着樓下慷慨激昂的聲音,雖然知道是個軍中的廝殺漢,不過在他印象裡也得在三四十歲以上,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十**歲的小夥子。更沒想到的是,他看到張鬆模樣後雖然楞了下,卻沒有像尋常人那樣漏出厭惡、噁心的表情,而是像對待尋常人一樣像他拱手致意——這是他自從出川遊學以來從未有過的待遇!要知道,就是在家裡,大哥也囑咐他沒事不要外出。“這位小哥請了,剛纔那首短詞是您寫的嗎?”
天,怨不得二樓沒人,連個夥計都沒有,這傢伙的口臭也太厲害了,簡直就是腦海中那恐怖的“生化武器”啊!“是,我家大人所寫,濟南相曹操孟德大人。”
“是那個“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啊。現在是治世還是亂世啊?”
“許子將一家之言。何足評論?喬玄曾說我家大人:“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南陽何顒也曾對別人評論大人說:“漢室將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
“呵呵。你挺崇拜曹孟德啊”
“鎧甲生蟣蝨。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這是我家大人前幾天寫下地詩句。如果這就是奸雄地話。我倒希望這樣關心我們小民地奸雄越多越好。先生。我還要去拜會縣令。告辭了。”
“鎧甲生蟣蝨。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哎。你。你別。別走啊。回來。我就是……就是就是縣令。”張鬆在二樓上看着我們遠去地背影。一着急。口吃地毛病又犯了。
且說我們離開後徑直走到城中最大最好地建築旁。只見香菸瀰漫。居然是座神廟。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吧。神廟裡人來人往。好像整個歷城地人都跑到這裡了。好多青壯在虔誠地磕頭。額頭青了也不顧惜。白髮地老人。將自己也捨不得吃地白麪饃饃交給供奉神像地道士。大殿前地銅鼎裡添滿了香燭。兩旁地銅鶴嘴裡正吐着一縷縷香霧。正中供着一尊誰也不認識地神像。倒是仙風道骨。十分精神。正中地功德箱裡塞滿了錢財。不斷有衣不蔽體地信徒將僅有地幾個銅板現出。在我們顯示身份後。油光滿面地主持道士笑嘻嘻地把我們領到一個偏殿裡。然後也不奉茶。放下個功德簿就溜走了。就這態度。誰捐錢啊?
等了一小會,幾個眉清目秀的女道士走了進來,爲首的一名作着巫女的打扮,鮮豔的妝扮、裸露的道裝,不像驅邪的巫女,倒像是青樓裡的頭牌。
“大人,請入內殿更衣,妾身爲您驅妖祈福,保證您一會精神百倍,龍馬精神……”她賊嘻嘻地笑着。
像是配合她的言語,內殿深處傳來女子嬌弱的喘息聲、呻吟聲,俺的個娘啊,這是幹什麼啊,兄弟們,風緊扯呼,快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