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我來接你回家
入目皆是慌亂,芙蓉手中端着溫熱的水腳步急匆慌亂。從外面進入房內,這纔沒一會兒的功夫,木盆裡的水便成了紅色。
她着急卻放低了聲音對身邊茯苓說,“你仔細的看着,我去夫人那邊問問給小姐請個大夫,昨兒這情況就有些嚴重一直拖到現在。”
“我也無法,昨兒我找了蓮香姐姐,她說夫人身體不適還在休息,今日再去不知能否見到夫人。”茯苓小聲說着。只要被人阻攔,她們很難見到夫人說上一句話。
芙蓉定了眼神,瞧着外面。小姐身子不適,從昨兒起便是惡露不斷,今日一見更是厲害,牀褥溼了大片,怕是不好之兆。
心中想了一會兒還是靠近茯苓輕聲問,“不如我們找大公子去請大夫過來。大公子素來和小姐也走的較爲親近。”
“我先去問問,不知道大公子這時是否在府中。”這才幾時,大公子應該去了早朝還未回來。
茯苓出去往外走,這時子墨在屋內聽到外面談話,心慌亂難安,着實擔心腹中孩子,“茯苓,你過來一下。”
“小姐喚我何事?”
“這些錢拿着,若真是請不到大夫便去外面找一個帶來。”此刻,林子晴怕是護不住她了,這偌大的侯爺府她不該指望任何一人。眼下只希望肚子裡的孩子沒事。
她根本不瞭解孕事。之前懷夏天她剛來便生了她,安然更是來的順利,顧南城在身邊時刻護着,從有孕到孩子出生一直平安無事。
而這個孩子就沒那麼幸運了,偏生在她身子不好的時候來。又是入了冬,她身體冰寒冷纏,如何保得住?
茯苓拿着粗布秀成的荷包,心中悲慼,“小姐,我懂得,我會馬上去找大夫。”她明白小姐雖是面色冷淡,但心中十分想要這個孩子。
抓着錢袋她心中心疼這個外來小姐,除了夫人和兩個公子,她在這侯爺府根本不會得到其他任何關懷。
高湛抓着手中畫卷面容帶笑,和外面初升的陽光如初一致,溫和不刺眼,看着竟然讓人貪戀這等乾淨純粹的笑。
茯苓出來便撞上從外面進來的高湛,她立刻伸手攔住,“二公子今日先回去吧,小姐身子不適臥牀休息呢。”
“小姨生病了嗎?那我更要進屋看看。”他臉色瞬間變了,小姨生病了?
“這個、二公子還是請回吧,等過些時日再來。今天真的不適合見您。”茯苓說着語氣略小帶了不耐煩。
可能語氣溫柔,高湛並未聽出,“小姨病了那我去找大夫過來,這幅畫是外面有人送給小姨的,你且拿進去吧。”
茯苓收在手中並不在意,倒是聽到高湛說去請大夫眼神亮了,“麻煩二公子快快去請大夫。”她們怎麼我忘了,大公子不在還有二公子呢。只是這種事情對二公子來講有點不合時宜。
未等大夫過來,子墨感覺身下一陣刺痛,惡露更加厲害,她小腹也帶疼痛厲害。抓着手邊的褥子,承受劇痛。
芙蓉出去換水,剛進來便見子墨臉色突變,她嚇了一跳,木盆中的水啪嗒一聲落在地上,周圍盡是木盆轉動的聲音。
“小姐……。”聽的出她語氣帶着哭腔和害怕。
子墨搖頭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掌心抓握褥子,神情不對,一言不發。
芙蓉靠近剛碰到她胳膊,子墨厲聲說道,“別碰我,出去。”
她聲音陰狠帶着煩躁,芙蓉不敢靠近站在旁邊,不敢離開。
空氣像是凝固了,沉重難受,一種前所未有的委屈。子墨抓着被褥漸漸起身,感覺身下的潮溼越發顯得寒冷了。
見她從牀褥上下來,下半身帶了斑駁血跡,芙蓉嚇到捂住嘴巴,小姐這是要作何?
“出去幫我端些熱水過來。”她聲音回覆了些許平靜,心中翻涌的委屈隨時要爆發一般。
芙蓉剛出去,子墨立刻在裡面把門上了栓。忍着疼痛把衣服換了,雪白的腿上沾染着血跡,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剛換好衣服那邊門被敲的梆梆響,她並不關心門外是誰,眼神瞧着牀褥帶着心疼,上面是一大片深色血跡。
之等了許久,只聽外面一陣吵鬧,門被撞開的聲響。
子墨站在房間中央,身上套着一身嶄新的衣服,面容憔悴卻不顯狼狽,端的一身溫和純良。
“墨兒……”林子晴拖着病體過來,瞧着眼前的人感覺好陌生。
芙蓉看到子墨換了衣服,低聲哭了起來,“夫人先讓大夫給小姐姐看看,剛纔、剛纔流了好多血,小姐的衣服全溼透,怎麼現在突然換了衣服。”
子墨盯着林子晴輕聲說道,“姐姐我想和你說些話,讓她們都下去吧。”
前來之人中自然跟着茯苓過來的大夫,他們全部呵退到了外面。
房門再次被關上,茯苓站在門外趕緊拉住芙蓉,“小姐到底怎麼了?我看着怎麼換了衣服?”
“我也不知,小姐把我趕出來之後自己換的衣服,那孩子……。”她擔心孩子難道是沒了。
“別想那麼多,小姐自己換的衣服肯定是沒事了。等夫人出來看看再說。”
屋內氣息不穩,子墨站着遠原地不動,林子晴上前想拉住她手,子墨輕輕抽開,“姐姐,我想家了,還是回去吧。”
她知道姐姐能耐如何,不敢強硬去說,她隻身一人拼不過她的強勢和權力。
“墨兒,你好好休息,我讓大夫進來幫你看看。”
“不用了,孩子可能沒了。我現在只想回去,姐姐,我已經嫁人也不再是之前的那個子墨,現在只想和我的家人在一起。我再這裡丟了那個孩子,他知道了肯定很難受。”她想他了,很想很想的那種。
“好,姐姐答應你,等你身子養好我便送你回去。”她說不清心中想法如何,只是看她難受心中亦不好過。
林子晴看着她妥協了,終究捨不得她過的不愉快。孩子的事她會好好徹查,到底是怎麼回事?
之前大夫說見墨兒身體不適,似有滑胎跡象,她聽了大夫的話備了食材好生滋養進補。
之前曾想,說服墨兒不要這個孩子,後來見她着實歡喜了一陣子,想着留下也未嘗不可。
可是,現在、這孩子掉的太蹊蹺。
林子晴出去,大夫進來之後給子墨把了脈,確定孩子沒了,是滑胎,卻留了血塊在體內。
“夫人還需要吃藥,體內存了血塊必須排除。”
“還愣着幹嗎去抓藥。”林子晴低聲怒喊,手掌緊握,身體本就不適現在更是站不穩當,可見她氣的厲害。
子墨依舊在屋裡不出,牀上的被子芙蓉收走換了新的,茯苓拿着藥邊去熬製。
屋內回覆平靜,她無心吃飯,在茯苓的勸慰下勉強吃了一些白粥。
外面的人被趕走,林子晴回到房間伸手狠狠抽了蓮香兩個巴掌,“小姐的事情你爲何不早點說?茯苓說曾找過你,爲何不說?”
“夫人那時身體不適,我只當小姐是孕吐並未仔細說。夫人饒命……。”蓮香說完直接跪在地上,低首認命般。
她完全是爲了林子晴着想,她卻不知林子晴最在乎的是子墨。這才誤了時辰和關鍵時刻,若那時便請了大夫,或許就會不一樣了。
“出去,收拾東西離開侯爺府不用再我跟前伺候。”她面色冷淡,帶着疲憊和倦怠。
像她自嘲一般,她啊、就是勞碌的命。若能多一些淡然少一些權勢,或許會活的更輕鬆一些,只是她自個不知。
“夫人不要趕走奴婢,奴婢一直跟在夫人身邊不想離開,今後我肯定會好好伺候夫人,我也會待小姐如夫人這般。”蓮香一聽要被趕出侯爺府,頓時哭到不行。她根本沒想過夫人會把小姐看那麼重要,現在還要趕她離府。
她可不願像荷香一樣淪落到那種地步,活的如野草一般無人在乎。離開侯爺府,她的生活不會變的窘迫不堪,只是平日裡少了精緻飯食和華麗衣裳。由儉入奢易,從奢到儉就難了。
被她哭的煩躁,林子晴心中怒氣消了一些,這幾個丫頭跟在她身邊的時間許久,要真是一個個的送走,她心中也不捨。
“起來吧,你去查查近日小姐的餐食有哪些,問一些廚房裡的婆子。”
“是,奴婢馬上就去。”她還沒反應過來,擡頭起身便出去。
出了門才明白,夫人這是留下她了。小姐的事情她必須下心思去查。
窗外寒風肆起,北風不要命的呼呼颳着。在侯爺府的南門之外卻獨獨站着一人,目光深邃瞧着門內,他等了足足兩日,還不見裡面有消息出來,心中有些着急。
敲了門裡面並無人應答,他便一直等着。
北國的冬天來的很快,走的卻顯遲緩。天色漸漸變短,夜色忽然之下便落了,他不得回到住的客棧。
北國的冬天冷,但外面依舊熱鬧喧囂。在他住的客棧旁邊便是一家風月樓,裡面豔舞歌聲唱的清脆嬌柔,引得路人頻頻挺足觀望。
他睡不踏實,躺在牀上左右難眠。起身,找了紙張鋪開寫了寥寥無幾數個大字,最深切的便是:望妻歸。
寫下的字放在桌上,他心中想到一個主意。
疊好之後握在手中,這夜他睡的有些安穩。
翌日清晨,天不亮他揣了封信站在南門外面等着。聽到後門被打開,拿下鎖鏈的聲音他立刻走上前。
“怎麼又是你?還要送畫?”
“不是畫卷,我想託給小哥代送一封信件,依舊給這侯爺府的子墨小姐。”他站在外面,清瘦的身軀剛硬挺拔。但語氣卻極爲低沉似不確定這封信會不會被交到子墨手中。
那小廝搖頭不接,“我不知道你是誰這信不能拿。但近日小姐身體不適不會見任何人,你還是把信拿走吧。”
“她怎麼了?生了什麼病?”男人着急迫切,面色關心擔憂。她本是體弱應該好生養着,怎麼還出了病,堂堂侯爺府還照顧不好一個嬌弱女子。
“管你何事,你是什麼人?”小廝不屑輕嘲說着便要關門。
他伸腳擋住大門,側身闖入,“她是我娘子,你說我是何人?”揪住小廝衣領狠狠甩了出去,滿腔怒氣,不屑於這樣的侯爺府。
他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如何闖的了這堂堂侯爺府,剛走幾步距離便被捉住捆綁。
那小廝立刻去找人說了這闖入侯爺府說是子墨小姐夫婿的男人。
偌大的書房靜默無聲,下人說完話站在旁邊沉默不語。
“確定是子墨的夫婿?”
他停筆看着桌面的畫卷,伸手抓起握成一團揉搓之後扔到一邊。還是不如那丫頭做的畫有靈氣,那副青梅他見過一次,確實靈氣十足。他竟然比不上那丫頭的作畫技巧。
“來人看着不錯,身材修長面容清秀步伐穩定,和鄉野村夫相差甚遠,但他口口聲聲說的確確實實,直說讓他去見見小姐。”
“可是告知了子墨?”他從椅子上起來,一副要出去的姿勢。
“還沒,不過府中的丫頭應該知道,怕會傳到子墨小姐耳中。”
“這事交給夫人處理就成了。朝中還有事情,發請帖邀請羅大人去福滿樓一聚。”他並不擔心子墨也不管前來尋找子墨之人是誰,他關心的只有朝堂之中的權勢和利益。
聽聞是後宅之事便說叫夫人去管,他根本不會插手過問。
消息剛到林子晴口中。子墨便的得知了,她眼眸突變,想到前來之人可能是誰立刻起身要出去。
“小姐不可,你身子不適不宜走動,也見不得風。”小姐還在小日子裡哪裡能隨意走動。外面冷風吹的厲害,這一出去可不適疾病纏身。
“拿件披風給我,不許跟着,不許告訴夫人我去了哪裡。”她語氣輕顫說出狠話卻顯得柔弱。
茯苓抱着披風,“小姐快穿上,我們跟着不阻擋你,知道你想着姑爺我們看的到,你快穿上衣服,你這小日子未出惹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子墨穿上披風,低聲說道,“謝謝!”
若真是那人,她出去這個門就再也不進來了。
茯苓和芙蓉不知子墨想法,跟在身後看她小跑出去。
林子晴過來並未瞧見子墨,也不見屋內有人,茯苓和芙蓉不在她也問不出子墨蹤影。
蓮香託着她的胳膊,顯得更加卑躬屈膝恭敬低眉,“夫人不如我們去前院看看,興許小姐在那處,前來之人不管是不是姑爺小姐肯定會去看看。”
林子晴低聲嗯了聲,轉了身子往外出。
前院和後院不同,前院住了侯爺府的男丁:侯爺、高陵、高湛等都住在前院。女眷則是全部住在後宅,下人各自隨着各房的主子,住在小宅院的偏房。林子晴手法狠厲,後宅的女人在她手中被任意拿捏不敢造次,只能委屈求全的過個安穩,互不干擾倒也和睦。
子墨從後宅出去,剛走幾步便迷路了。讓茯苓在前面帶着,到了前院問了那小廝。
“姑爺來了他人現在何處?”茯苓扶住子墨語氣裡滿是着急,寬大的披風遮擋不住她的身子,生怕她受寒。
“果真是姑爺?哎呀,我們給捆綁住了正在廂房扔着。”
聽到那小廝的話,子墨的心狠狠被揪了起來,她手顫抖,想出聲卻發不出。
“小姐別急,我們這就去找姑爺。”芙蓉輕聲安穩了些,立刻對那幾個小廝輕斥,“你們這羣不長眼的,誰敢不要命的過來說是侯爺府小姐的姑爺?能上門進來肯定是姑爺本人。你們也不長點心,快去解綁了。”
幾人唯唯諾諾趕緊去了廂房。子墨推開茯苓和芙蓉的攙扶,“你們下去吧,我一人去就好。”
“小姐……。”茯苓小聲輕喊。
芙蓉拉住她的胳膊,“這事讓小姐自己去。”
她們剛說完,側面便見蓮香和夫人過來,茯苓和芙蓉趕緊走過去,“……夫人。”
“小姐呢?”
“去廂房見姑爺去了,夫人、我們……。”
芙蓉有點小聰明,她知道在侯爺府還是夫人當家管事,她們的賣身契在夫人手中,小姐對她們再好,她們始終是侯爺府的人,脫離不了夫人的管制,自然是要站在夫人這邊。
茯苓卻只是低首不出聲,眼中心疼子墨是真實的。
她走上前看着眼前之人,眼眸輕笑卻落了淚,“纔不過是幾月不見怎麼成了這個鬼樣子?”她上前輕撫他帶了鬍鬚的面容,依舊俊逸好看,怎麼看都看不夠。
“你不也是,不知道照顧好自己又瘦了好多,看來需要好好養一段時間了。”聽的出她語氣裡的故作輕鬆和壓抑,她在這裡過的不開心嗎?
他還想再問,卻被她突然抱住頭靠着他的肩膀帶着哭腔,“對不起。”
“沒關係。雖然我不知道子墨爲何道歉,卻讓我心疼,既然在這裡不開心我們就回家吧,我接你回去。”顧南城生怕子墨說出抱歉,後面一句便是她不回去了。他語氣放的更加輕柔憐惜。
他越是這樣她心中越發愧疚難安,眼淚毫無預警的掉落,落在他的脖頸中。
眼淚是溫熱的,顆顆滴落卻讓他身體發顫變冷,“子墨……。”到底她要說什麼?
“對不起,……孩子沒了。”她說的異常困難,語氣蒼白柔弱。話落感覺被她抱着的男人渾身輕顫。
擡眸擦掉眼淚,她看着他眼神裡滿是愧疚自責和悔恨。
“沒事,子墨沒事就好。我們現在回家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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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柔弱,本文設定便是如此。男主給予她一切的包容和體貼。文文不劇透,喜歡的繼續看下去,文風不彪悍。細膩溫情淡淡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