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海灣,在結束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之後,漸漸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漸漸平息的深夜裡,在佑彬二樓的房間裡,聚集了佑彬的兩個私人醫生,三個護士,除了給佑彬換藥看傷,還密切關注着睡在牀上的若離。
從海上回來,若離便睡了,整整四個多小時,雖然醫生說若離並沒有大礙,只是累了,可佑彬看着還是覺得不安。
凌雪推門進來的時候,醫生剛剛給佑彬換了藥。
“公子。”凌雪喊着,朝佑彬走了過來,拿起手邊的襯衣邊幫佑彬穿上了衣服邊說道:“那個戴戴剛剛纔睡着,嘉翊和若青小姐在一起。”
佑彬點了點頭衝醫生道:“你們先下樓吧,有事再叫你們。”
幾個醫生護士聞聲便收拾了東西自顧的出了房間,佑彬看了看牀上睡着的若離朝凌雪低聲道:“夏紫和媽的事已經處理好了?”
凌雪輕輕點了點頭道:“伊森正在安排後事,在收拾夏紫遺物的時候,在房間發現了這封信,是寫給小姐的。”
凌雪說着,將手裡的一封信遞給了佑彬,接着道:“凌宇還沒回來,十分鐘之前有聯繫過,已經找了兩遍,沒有找到麥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佑彬愣了愣想起麥克坐船離開時說的話,他說他會回來找佑彬一決死戰。
就在佑彬心裡有些不安的時候,牀上的若離傳來一聲驚呼,霍的坐了起來。
“不要……”
佑彬聞聲,一個箭步朝臥室衝了進去。
“若離,我在這,沒事了。”佑彬喊着,坐在了牀邊,摟住了若離。
若離愣了愣反應過來,又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夏紫呢,媽呢,嘉翊……”
“若離……若離,你聽我說,沒事了,都過去了。”佑彬定定的看着若離說道,若離看着佑彬輕輕搖了搖頭眼淚一顆顆滾下來。
“夏紫……夏紫是不是沒了?”若離哭着問道,佑彬不禁沉默了。
佑彬的沉默,讓若離哭的更厲害了。
看着若離淚眼婆娑的大哭,佑彬心裡難過極了,他甚至比任何一個人都心痛,都難過,因爲他覺得他有義務,有責任保護所有人的安全,可是,他卻沒能做到,眼睜睜看着身邊的人一個接着一個離開,看着自己的親人和愛人,如此傷心,痛楚。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他們。”佑彬說道,若離不禁清醒過來,從傷痛中漸漸恢復了理智。
“紹南呢?嘉翊呢?”
佑彬輕嘆一聲,抹了抹若離的眼淚道:“紹南受了點皮外傷,去醫院了,嘉翊和姐在一起,這會已經睡了,戴戴剛剛睡着。”
“皮外傷?我要去醫院看他。”若離說着,便準備下牀,被佑彬一把攔下道:“你聽我說,我現在正要去,我去看他,你留在海灣,留在這,我要凌雪陪你,你好好休息。”
“不,我陪你一起去。”若離說道,佑彬連連搖頭,將手裡的信封塞進了若離手心裡道:“這是夏紫留給你的,也許有些話是她一直想和你說,卻沒有機會說的。你留在家裡,我去看紹南。”
佑彬說着,若離看着手裡的信封,一時間抑制不住的眼淚就滾滾而下。
“若離……”佑彬拉着若離的手輕聲喊道,低聲說道:“我們都失去了太多東西,不管是身邊的誰,我們都經不起再失去了,所以請你保重自己,爲了已經離開的人,也爲了紹南和我。”
佑彬說着,朝若離額上一吻,付之淺淺一笑,起身而去。
“凌雪,你陪小姐。”佑彬在客廳裡衝凌雪說着,看了看若離,拿起車鑰匙轉身而去。
看着離開的佑彬,凌雪默默的倒了杯水放在了若離旁邊的櫃子上,若離整理了思緒,拆開了那封信。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或許已經恨我入骨,你媽是我害死的,爲了戴戴,我不得不那麼做,但慶幸的是,我沒有殘忍到傷害那個只有幾個月的嘉翊,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也沒有奢望你能夠原諒我,我只想你看在我們二十多年的情意上,能夠收留照顧我的女兒,戴戴是無辜的,她才一歲零八個月。
我們相守二十年,分別三年,這樣的情意卻終究敵不過我對一個無情男人的感情,愛上麥克的時候,關乎生死的時候,我才真正體會到了你用怎樣的姿態愛着江佑彬,愛情是這個世上最虛無縹緲的東西,還記得大學的時候,你曾經在畢業典禮演講的那段話嗎,你說愛情就是一場自殺式的微電影,過程短暫,結局悲慘,還會讓你終身難忘,現在……我懂了。
若離,對不起,如果還有來生,我願意用一生的情意只爲這個友情,如果還有來生,我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彌補我對你的友誼,如果還有來生,我希望我們還是姐妹,還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姐妹,如果一切回到初識的那一年,那一天,我希望你還會牽起我的手,跟我走。”
寧靜的深夜,在昏暗的房間,傳來若離低沉的哭聲,眼淚淹沒了那張普通的A4紙,也掩蓋了暗夜的寂靜。
市中心醫院的高級病房外,佑彬攔下了從病房出來的醫生。
“請問江先生是病人家屬嗎?”醫生問道,佑彬愣了愣道:“有什麼問題你直接跟我說。”
“這次搶救及時,病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以後絕對不可以再有任何刺激性行爲或者打鬥之類的,病人的心臟已經承受不住任何刺激。”醫生說着,佑彬不禁心裡一驚連忙問道:“我想問,這種家族遺傳心臟病,能否治癒。”
聽到佑彬的問題,醫生不經意的笑了笑道:“這種遺傳心臟病,只能維持,不能治癒,每一代都必定會遺傳,但是慶幸的是,在美國已經有病歷證明,這種心臟病,會代代相傳,同時也會代代有好轉的奇蹟,維持的時間會有差,或許在十年,二十年以後,他的後代有可能會完全治癒這種心臟病。”
“什麼意思。”
“就是說,病人祖父或者二十歲就已經去世了,但是病人的父親或者活到了三十歲,現在病人已經三十六歲了,已經是個奇蹟了,如果病人有孩子,或許可以等到治癒這種心臟病的醫療手段。”醫看了看玻璃窗內病牀上的紹南衝佑彬說道。
“那請問……他還能……維持多久。”佑彬問道。
“不好說,就算病人情況穩定,有足夠資金維持後續藥物使用,最多也只能再堅持兩年的時間。”
“有沒有可能在兩年的時間裡發現這種治療手段,治好他。”佑彬問道,醫生卻默默的搖了搖頭。
“很抱歉,沒有這種可能。”醫生的話讓佑彬頓時愣在了原地,看着不遠處躺在牀上,帶着氧氣罩的紹南,心裡無比沉重。
“這麼說,他死定了。”佑彬低聲喃喃道,聲音小的只有他自己可以聽到。
“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先去忙了。”醫生說道,佑彬愣了愣忙拉住了醫生道:“什麼時候能出院。”
醫生一時間有些錯愕,繼而反應過來道:”如果江先生家裡有私人醫生的話,明天可以暫時回家休養,但是必須經過幾天的藥物使用,等病人完全恢復,纔可以正常生活。”
佑彬衝醫生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麻煩你將左紹南的病歷封存起來,並且保密他的病情。”
“當然,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醫生說道,衝佑彬點了點頭,轉身而去。
紹南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病房的窗臺上擺着幾盆花,花枝上立着幾隻雀,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
紹南環顧四周,看到了不遠處坐在沙發上的佑彬,正託着腦袋睡着。
看到佑彬守在自己,紹南想起了若離,吃力的從牀上坐了起來。
“喂喂,你幹嘛?”佑彬喝道,朝紹南大步走了過來。
“Anne?”
“她沒事,她很好,她在西南海灣,本來非要來看你,被我勸下了。”佑彬說着,扶着紹南靠在了牀頭上。
紹南對着佑彬重重點了點頭道:“嘉翊好嗎?”
“和若青在一起,很好。”佑彬答道。
紹南看着佑彬坐在自己旁邊的椅子上,不禁笑了笑道:“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謝你留下了Anne,又跑來守着我。”紹南輕聲說着,捂着胸口,臉色慘白。
佑彬輕輕嘆了口氣道:“我們之間不需要說對不起,也不需要說謝謝,因爲這兩個詞,我也想說很久了。”
佑彬說着,朝紹南定定看了過去輕聲道:“等過了夏紫和媽的葬禮,你帶着若離和嘉翊,回臺灣吧,或者訂婚,或者結婚,和她過一段正常人的夫妻生活,至於我,就在這等着,無論多久,我都會在這等着。”
佑彬的話讓紹南頓時就愣了,看着佑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沉默許久的紹南最後明白了佑彬的意圖,不禁笑了笑道:“你可憐我,還是同情我。”
佑彬愣了愣道:“都有。”
“如果我真的想和她訂婚或者結婚,她早就是左太太了,夢曦說的對,我不會娶她的,因爲我愛她。”紹南斬釘截鐵的說道,而佑彬也豁然想起白夢曦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她說過,因爲左紹南深愛着安若離,所以他不會娶她。
“我是真心的,這麼對你,不公平。”佑彬再次說道。
紹南不禁笑了,搖了搖頭道:“愛情有什麼公平可言嗎?夢曦愛了我五年,辛苦爲我生下嘉翊,我卻對她冷言置之,甚至毫無感覺。夏紫深愛着麥克,可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你和Anne彼此深愛,卻又彼此傷害,苦苦折磨對方近六年的時間,如果這一切都放在天平上,你覺得有公平嗎?”
紹南說着,佑彬頓時啞口無言,其實他想說,紹南何嘗不是愛了若離三年的時間,爲她擋風遮雨,陪她苦笑悲喜,而結果卻是孤獨落寞的躺在這張病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