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屍塔
陳家村最爲偏遠，殷妙不知這裡在蝗災之前是什麼樣子的，不過現在入目的皆是荒涼，周圍的幾座山也已經成爲了荒山。
而陳家村就夾在這幾座荒山之內，此刻除了風聲以外再無其它聲音，鍾良只覺得渾身發冷，汗毛都立了起來。
蕭玄聽了雲江的探聽結果後還是決定去村子裡看一看。
“陳家村，應有147口人。”
蕭玄說道。
“這麼多人都死了。”
殷妙看着村口的屍堆，屍堆大約有一米多高，由於整日被幹燥天氣曝曬，再加上一直有風沙掠過，那些屍體看起來都已經呈乾屍化，最上方還覆蓋着一小撮沙土堆，像極了一處墳冢。
很明顯，是什麼人把村民都集中聚集到了這裡然後再一起屠殺的。
這是和村子有什麼深仇大恨才做出這等殘忍之事？
“是北柔國的人做的。”
蕭玄只看了一眼便斷定道。
“爲什麼啊？這裡可是我南蕭國地界，你又怎麼知道是北柔國的人乾的？”
鍾良反問。
“北柔國大軍有一癖好，既是殺了人之後喜歡把屍體堆成塔狀，他們覺得這樣就能彰顯出自己的強大，塔越高，他們就會越興奮。”
蕭玄也不惱怒，只淡淡的解釋道。
前世北柔國大軍屠殺南蕭國百姓時，也是用這種方法來比賽的，他們在比試，比誰的隊伍用屍體堆成的塔最高。
“你說的可是真的？若真是北柔乾的好事，這些人不就白死了嗎？”
鍾良在買官之前只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普通百姓，但連他也是知道朝廷是不會管這種事的。比起爲幾個無足輕重的村民去挑起兩國之間的矛盾，上面的人只會裝作不知道這回事罷了。
氣氛一陣沉默，殷妙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樑久，蕭玄才轉身朝陳家莊的出口走去，幾人都聽到了他那句淡淡的話：“他們不會白死的。”
“那糧食怎麼辦啊，這要拉回去肯定就沒了，不如咱們哥兒幾個分了啊。”
鍾良連忙追了上去喊道。
……
官府放糧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汀石州的各個地方，然而這糧食卻只放給記錄在冊的各個村莊，縣裡的百姓們是分不到糧食的。
朝廷的解釋也很簡單，因爲蝗災隻影響到了有莊稼的農民，所以糧食發放也是隻發給農民。
這就導致了許多後來聽到消息的人對此產生了不滿。
弄了半天只是空歡喜一場，不少縣裡的人都開始紛紛想辦法，想要住進各個村莊裡，甚至還有人去賄賂各個村莊的里正，讓里正把名字加到村莊名冊裡面去。
長陵村外一早也圍上了不少陌生的臉孔，魏里正知道，這些人都是從周圍縣裡過來的人，因爲到現在還沒等到發放糧食的村莊，也就只剩下了三個而已。
長陵村便是其中一個還未發放到糧食的村子。
“長陵村裡正幫幫忙啊，我祖上也是長陵村的農戶，只是後來家裡做了些小生意就搬到了縣裡，若是能在村子裡住上一段時間，我們全家必定以禮相謝。”
“我們知道村子裡還是有很多空房的，現在大家的日子都這麼難，求里正通融。”
“是啊，同爲百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啊！”
“……”
幾個從縣裡來的人見到魏里正出來，都相繼上去哀求道。
一個人就能領到一斗糧食，如果是多口之家，甚至能夠輕鬆領到一石糧食，這對他們這種平民百姓來說太有誘惑力了。
“不是我不幫你們，而是這名冊有兩份，上面也是有一份的，你們讓我如何加啊！”
魏里正推脫道，他來時就已經被媳婦特別叮囑過，千萬不能隨便答應任何人的這種要求，否則惹禍上身可是要掉腦袋的。
“魏里正可否借一步說話？”
一名身穿短褐布衣的男人走上前來問道。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只是此法對我們村子來說並不可行。”
魏里正拒絕了那人的提議，而他心中第一次因長陵村而生出了一絲自豪之意。
“爲何？”
不僅僅是那布衣男人不解，其他人也都異口同聲的問道。
魏里正笑了笑，回答道：“因爲從上次收糧時更新了名冊之後到今日，長陵村村民並無一人逝世。”
這幾人說的法子他也知道，那便是冒名頂替各村子裡的已故之人，因爲村中的名冊每年只在稅收前後更新一次，如果官差不細查的話，讓一些城裡的百姓隱在村中，是很不容易被發現的。
爲了糧食，他們都認爲就算冒險也值得。
“什麼？不可能！蝗災已經死了那麼多人！”
那布衣男人非常不相信，他認爲這只是魏里正在拒絕他們而編造的藉口。
“這位大哥，俺們里正說的是實話，俺們村子裡鬧了蝗災真的沒死人。”
劉進喜在後面表示道。
“是啊是啊，雖然說咱們沒什麼糧食吃，但是吃些蝗蟲和米糠野菜的，也不至於會被餓死。”
有長陵村的村民附和道。
吃些蝗蟲？
幾人表情頓時變了。
“你們，你們竟然敢吃蝗蟲？”
一個婦人指着魏里正難以置信的問道。
“爲何不敢？”
魏里正反問，他以前可都是拿鞋底直接拍死的。
“你們就不怕遭蝗神反噬？所謂天人合一，這蝗蟲既是上天降下的懲罰，你們竟然吃了？！”
婦人的旁邊，一個梳着書生髮髻的青年已經激動的臉都紅了，似乎要大力斥責魏里正等一衆吃了蝗蟲的村民。
“俺們村民沒你們那些窮講究，雞鴨豬牛也都是畜生，不照樣被人吃，爲什麼這小小的蝗蟲就吃不得了？”
劉進喜不客氣道。
“哼！都是些窮人做派，簡直飢不擇食！”
那青年看向劉進喜的表情已經變得鄙夷。
“哈哈，既然話不投機半句多，各位大可請回了，反正我們長陵村也沒有空出位置來。”
殷承允對牆外的幾人大聲道，他的身旁還有附和着他的張氏。
“就是就是，蝗蟲可好吃了呢，還能做成醃菜，是吧相親們。”
張氏也說道，這可是妙兒想出的法子，什麼叫窮人做派？這不比他們這些想要冒名頂替的人正大光明多了？
“好吃，燒熟的蝗蟲真香！”
“我們家的雞吃了蝗蟲沒幾天就開始下蛋了，這說明什麼？這說明蝗蟲有營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