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最是瀝川水(1)

瀝川碧波盪漾,水質清澈,偌大的河,竟如死水一般不會流動,擡眼望去,卻深不見底,許是寒秋十月入初冬的緣故,水面散發出陣陣寒氣,令人不禁寒顫四起。說來竟也奇怪,這河邊竟放了一頂大紅花轎,張燈結綵,河面也是映的通紅,好不喜慶。

“幾位可是要渡河?”聲音從身後傳來,攜帶着滄桑之感。

回首,是一位蒼顏白髮的老者,正含笑看着他們。

“老人家,我們確要渡河,卻不知這河要如何渡得?”許清羽微頷首回道。

老者一副慈眉善目,微微笑了笑,指指了一派喜色道:“幾位若要渡河,還需等過了明天。”

許清羽剛想問一番爲什麼,張子瀾便搶了先道:“爲何要等過了明天?可是因爲有人娶親?”

幾人來時,便已覺得古怪,若是要娶親,爲何空有一頂花轎和這喜慶的氣氛,新娘子和迎親的人竟沒了蹤影……

“幾位有所不知,這娶親並非是普通人家的娶親,而是這瀝川水下的妖怪娶親?”老人家望了眼平靜的河面,眼神中閃過恐懼。

張子瀾如聽到了笑話般,嗤嗤一笑,“哈哈哈……我還從未聽聞過這妖怪娶親的?”

浮生也是覺迷霧重重,她從未聽聞哪個妖怪如此大張旗鼓的迎娶凡人的,今日一聽,着實可笑。

“老人家,你且說一說這妖怪娶親是何緣故?”浮生也是好奇的緊。

“這,這……”老人家有些猶豫和驚慌,但更多的應是害怕。

張子瀾拍拍許清羽的肩膀,免除老人家的後顧之憂道:“老伯,你放心吧,我們這位公子可是法力無邊、修爲高深的大俠,什麼妖魔鬼怪都不在怕的。”

許清羽嘴角抽搐一下,這小子耍帥,是什麼時候都不會忘記拖他下水。

老人家狐疑的看了許清羽一眼,這位公子確是氣宇不凡,頗具大俠風範。

便下了決心,講起了往日傳說。

這河底的妖怪據說是九頭蛇身,奇兇無比,早年間在人間作惡時戀上了人間的一位美人,從此便墮入了愛河,更是爲了凡間美人,封印自身修爲,卻只想與美人做一世夫妻,誰知在洞房花燭夜的日子裡,凡間美人搖身一變成了天界的上神,那刻,他才明白這凡間美人爲上神所化,與他的感情更是虛假,不過是爲了封印他而來,在那日,美人以天雷之刑折磨得他生不如死,而後便封了他的一身修爲,投至了這瀝川河底,生生世世不見天日……

“這美人好狠的心啊,雖說這妖怪作惡多端,可畢竟是真心實意的愛她啊,她竟如此對他。”青衡有些盈淚,感慨的說道。

“這美人確是有些無情了。”張子瀾也是贊同的附和。

浮生突然的心如同被紮了一下,很疼很疼,這美人豈不是和她一樣,她不經意的擡眼看向許清羽,許清羽神色未明,想必他也會怪那美人無情吧?

“老人家,既然妖怪已被沉入河底了,你們這又是爲何?”許清羽看向滿眼的紅色儀仗。

老人家長嘆一聲,“這幾年妖怪彷彿是開始了報復一般,每年都要我們送一位美人,若不如此,他便會大怒,掀起滔天巨浪將我們的農田房屋都給淹沒了啊。”老人家語氣中透露着無可奈何。

“明天我代那美人去,我倒要看看這妖怪是何方神聖。”青衡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她倒不信了,她一個堂堂的水府魚宮的公主,還在水底鬥不過一個妖怪。

張子瀾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就你那領路的能耐,還是省省吧。”

“誰說我只會領路了,你可別看不起我,我明天一定要去。”青衡不服氣的道。

“小心妖怪把你吃了。”張子瀾故意的嚇唬她,想讓她知難而退,免得妖怪沒抓到,自己還受了傷。

“我們要從長計議,都別再吵了。”許清羽也是無奈扶額,這兩人無時無刻不在拌嘴。繼而又正色道,“老人家,你放心,明日我們一定會幫你們抓到妖怪的,你們便不用再受妖怪脅迫了。”

老人家激動之色浮於臉上,連聲道謝。

是夜,月光透過窗戶,更添幾分陰森之意,瀝川水的寒意襲過木窗……

四人圍坐在木桌邊,商議着對策。

“明天我扮作哪位新娘子,你們在外面接應我,這樣裡應外合,制服妖怪的勝算也大些。”浮生輕描淡寫的說道,彷彿只是不經意般。

“不行,浮生姐,我都說了我要去的。”青衡不答應,這明明是她提議的,怎可要別人代她去犯險。

“無事的,以我的修爲是可以應對的,你們只需在外接應我便好了。”浮生輕輕一笑,安慰道。

浮生自己都有些恍惚,她何時會爲了怕別人受傷,而衝在前面的,人間這一趟,她真的是越來越不像她自己了。

許清羽眉頭緊蹙,這女人爲別人着想,可曾想過自己會受傷,“若你受傷了,又該如何呢?”許清羽語氣中帶着擔憂,周身也是微微的散發寒意。“誰都不許下去,我們明天一樣可以抓到妖怪。”

浮生擡眼看着他,他是在關心她,兀的感覺心底暖意橫生,“放心吧,我會小心的,不是還有你們在外面陪着我嗎?”

“那妖怪能沉迷女色,肯定不是什麼厲害的角色,不必如臨大敵的。”張子瀾覺氣氛微微的變得奇妙起來,他也是從未見過許清羽這樣冷過臉。

“好了,我先去休息了,你們也都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抓妖怪嗎?”浮生知道許清羽是在擔心她,但青衡確實還稚嫩,不能應對水底的妖怪,可若是不下去,如何捉得住妖怪呢?

黑夜裡的影子靜靜呆在外面,只有瞳孔裡發出精明的光,像是在捕捉獵物的猛獸。

內穿秀鳳羅裙,外穿金雲雀蝶大衫,靚麗的鮮豔將朝霞之色盡數掩蓋,長髮一半於頭頂挽起,一半垂於身後,似傾瀉下的瀑布,金冠珍珠玉簪花綴滿髮髻,絕美的展顏,令天地失色。

許清羽靜靜的看着,她是哪樣的美,日月失輝,星辰粲然,天上的仙子也是難及萬分之一,就是這樣美的女子款款向他走來……

花轎旁的衆多百姓也是擦擦眼,生怕錯過了這絕美的風景,從未見過如此絕色的美人。

浮生展顏一笑,如豔麗玫瑰,輕啓道:“放心吧,我會小心的。”浮生看着他仍是面若冰霜,大概還是生氣她的自作主張。

突然的她又感覺少了些什麼,這個時候了,子瀾和青衡怎的還未出現,“清羽,你可有見到子瀾和青衡?”

許清羽也是猛然想起,今早便未見到他們,“我去尋他們。”

“不用找了,他們在我玄冰宮做客,只要美人到了,我自會放了他們。”幽幽的聲音從河底傳來。

“清羽,我是非去不可了。”浮生邁步便要向轎中走去。

“謝過浮生姑娘,浮生姑娘一切小心。”來的百姓,跪在地上,齊聲喊道。

浮生動容,喚他們起來。

浮生蓮步輕移,手臂猛的被向後一拉,一個轉身,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力道之大,彷彿要將她揉進身體一般,溫熱的氣息吐在浮生耳畔,癢癢的、暖暖的,輕聲喃喃道:“浮生,小心,等着我去找你。”

浮生鼻頭一酸,只覺淚水要奪眶而出,“好,我一定會的,我還要等你爲我栽種滿園的花樹呢。”

許清羽看着浮生一步一步的踏入花轎,樂聲起,水面的河水突然向兩旁扯開,生出了一條道,花轎放上去,許清羽縱身一躍,隨着花轎頃刻便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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