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後對他說道：“林叔叔，方書記可能不喜歡隨便去參加企業家的吃請，但是您可以去他辦公室彙報工作啊？他是省委書記，你是我們江南省最大的民營企業家，他肯定會接見您的。林叔叔，這次我們上江市四大家班子的主要負責人請省委領導吃飯，我不好給方書記講您的事情。您是知道的，我和方書記沒有特別的關係。所以，這件事情我可能辦不了。”
他笑着說道：“其實吧，我要見他也不是太難。馮笑，我剛纔是在提醒你，你不要過於地去仰視我們的這位省委書記。你想過沒有？汪省長、黃省長在你眼裡是不是像方書記在你心裡那樣高不可攀？”
我頓時就怔住了，“林叔叔，您這話……”
他繼續地說道：“我的意思很簡單，你如今已經是市長了，正廳級，省委書記也算是你的直接上司，你要主動和他靠近。但是你卻把他看得太高，高不可攀，這樣就不好了。現在的領導，除了看自己下屬的工作能力之外，他們更希望下屬能夠與自己走得更近。
你是市長，不也一樣希望能夠有那麼幾個知根知底的人嗎？你以前有黃省長、林部長在幫你，但是你應該隨着自己地位的上升去投靠更高級別的領導。你的地位是什麼？是階梯，是你可以與更高級別領導結識的階梯。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你不明白？”
我當然明白，可是我不可能那樣去做。我心裡這樣想道。我苦笑着對她說道：“林叔叔，這樣不好吧？康德茂以前的事情您又不是不知道。”
他頓時大笑，“馮笑，你怎麼這麼幼稚？康德茂當時是鬼迷心竅，他是想要背叛黃省長，試圖去投靠黃省長的政敵。你現在的情況完全不一樣，我的意思是說，你應該去靠近更高級別的領導，這並不是要你去背叛黃省長和林部長。
這就如同拜師一樣，你可以根據自己的進步情況去拜更高級別的師父嘛。你想過沒有，假如你真的與方書記建立起了密切的關係之後，無論是黃省長、林部長還有我都會從中受益，這對你對大家都是好事情啊。馮笑，你如今已經是正廳級幹部了，而且還是一市之長，這麼簡單的道理怎麼就不明白呢？真是迂腐！”
他開始的時候還很溫和地在對我說話，但是到了最後，他的語氣卻忽然就變得凌厲起來。我感覺到了他情緒中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不過我忽然地意識到他的話講得很對。確實是那樣的道理。看來我還真的很幼稚和迂腐，這件事情與康德茂曾經犯下的錯誤完全是不同的。
現在我也明白了林易前面爲什麼要那樣對我講了，他的真正目的並不是需要我在今天晚上去請求方書記接見他，而是爲了告訴我那樣的一些道理。
他實在是太睿智。他似乎也意識到了省裡面領導之間格局的微妙變化，這對他來講應該是一種很正常的事情。他平日裡非常地關注政治，所以他對我們江南省上層的一些微妙變化肯定會有所感知。
但有一點也是非常肯定的，他都是爲了我好，都是爲了我的前途走得更好。
可是，他爲什麼不直接告訴我這一點呢？嗯，他是在通過那樣的方式來了解我心裡的狀況。很可能他早就意識到在我的心裡方書記的位子太過高大，遙不可及，只不過還不能完全確定罷了。結果這樣的一試探就完全地證實了他的猜測。
我說道：“林叔叔，有些事情可能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他可是省委書記呢，哪有那麼容易靠得上去的？作爲省委書記，無論在看人的問題上，還是在明辨是非等方面，那都是有着很高水平的，不可能就因爲幾句話就可以讓他對一個人格外的青睞有加。”
直到現在爲止，我始終認爲自己能夠接替柳市長成爲代市長的事情應該是方書記權力平衡的結果，而不是上次與方書記的那一面之交。省委書記是什麼人？那是一方大員，相當於古時候的封疆大吏，豈會那麼隨意地把一個人放到一把手的位子上去？
我自信自己還算是夠勤奮，能力上也問題不是很大，但畢竟在工作經驗，特別是對官場的熟悉度上面是有着嚴重缺陷的。我相信方書記應該充分了解過我的情況，或許他認爲用我的話至少還不會出什麼大問題罷了。
林易笑着說道：“問題的關鍵是你自己要有信心，不要有那麼多的顧慮。方書記是一個愛惜人才的領導，只要你發揮出自己真實的水平就行。這是你的第一步。也就是說，今天晚上你要好好利用這個機會，首先要獲得他對你真正的好感，這樣的話今後很多事情就方便多了。比如，在今後你自己要主動去向他彙報工作，他也就不會拒絕你了。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我苦笑着說道：“林叔叔，我盡力而爲吧。今天畢竟是我們榮書記在住持晚宴，她是我們的市委書記，我不可以搶了她的風頭。這可是最起碼的規則。您說是吧？”
他笑道：“那倒是。你根據情況看着辦吧，我也就是提醒你一下。最關鍵的是你自己要有這樣的意識，要有信心。再高級別的領導也是人，你要儘量想辦法投其所好，獲取他對你的好感，讓他認識到你是一個真正有能力，品德優良的好乾部。
方書記愛惜人才，辦事公道，如果你在他心裡有了那樣的一種好印象之後，今後你的前途將不可限量。這是很簡單的一個道理，我擔心的是明明有一條升遷的階梯在你前面但是你卻偏偏看不到，所以才這樣提醒你。
好了，我不多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想晚上怎麼去做。”
隨即他就掛斷了電話。我不禁苦笑着搖頭：事情哪有那麼簡單？不說別的，就是要讓我完全地克服自己在方書記面前的那種緊張感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今天晚上的情況究竟會是怎麼樣的，對此時的我來說完全還是一個未知數。假如方書記根本就不問我任何的問題，我總不能自己去向他大說一通吧？
要知道，今天除了榮書記之外，還有我們上江市的人大主任和政協主席。省委的領導除了方書記和幾位副書記之外，也還有省委辦公廳的秘書長。到時候桌上的情況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況，現在誰也說不清楚。
我沉思了一會兒，忽然想起林育那天對我說過的話來，由此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我急忙給榮書記打了個電話，“榮書記，你看需不需要我先去那家酒樓安排一下呢？看看有什麼遺漏的地方沒有。”
她笑着說道：“不用了，市委辦公廳在安排這件事情。你是市長，這樣的事情讓下面的人去辦好了。方書記這個人比較隨和，在飲食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我也是考慮到南苑酒樓那地方比較安靜，所以才選了那個地方。”
其實我真正想對她說的並不是這件事情。我說道：“榮書記，是不是應該給領導們的秘書考慮一下紅包的事情？領導不需要我們去考慮，畢竟那樣影響不好，但是秘書們不一樣啊？今後我們很多事情還得麻煩那些秘書們不是？”
她沉吟了片刻後說道：“我讓羅秘書長去安排吧，還有領導們的駕駛員。馮市長，你提醒得對，我確實考慮掉了這件事情。對了，我們提前一個小時到那裡吧，那時候省裡面的安保部門也正好開始佈置他們的保衛工作了。”
我連聲答應着。
我這樣提醒榮書記是有道理的，這不是什麼簡單的“小鬼難纏”畢竟平日裡想見領導的人很多，而領導的時間和精力卻非常有限，所以搞好了和領導秘書的關係，今後他們至少可以幫忙把我們的意圖通報到領導那裡去，至於見與不見那就是領導的意思了，而不會直接地被他們的秘書擋駕。
其實這也花不了多少錢，就是每位領導的秘書和駕駛員每人五千塊的話也就才幾萬塊錢，但是他們今後起到的作用可不是用這麼小的數字就可以衡量的。有人說，關係也是一種生產力。這句話對於官場中的人來講，在認識上尤其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