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大樓裡面也有崗哨。
我們進去的時候看見市公安局的辦公室主任，那位漂亮的女警官正在那裡朝着我們笑，“兩位領導，你們終於來了。常委會開完了？”
邱書記詫異地問她道：“你怎麼知道我們要來？”
她回答道：“盧局長告訴我的啊。”
我在旁邊說了一句：“陳書記那裡不是有對講機嗎？”
邱書記笑着說道：“我怎麼忘了這回事情了？”
其實我知道他是不大相信我們來這裡的事情是陳書記剛剛纔告訴盧局長的。連我也不相信。因爲剛纔這位蘇警官說的是“常務會開完了？”。很明顯，我們來這裡及市委召開常委會的事情陳書記早就告訴盧局長了。
現在看來，盧局長已經完全取得了陳書記的信任。雖然我明明知道陳書記是不得不提前向公安局長佈置今天的任務，但是我心裡依然感到有一種酸酸的不是滋味的感覺。
盧局長在辦公樓的現場指揮室裡面，我們進去後他即刻過來歉意地對我們說道：“對不起兩位領導，今天情況特殊，我不能親自來迎接你們。”
邱書記笑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講那些虛禮幹嘛？情況怎麼樣了？快告訴我們。”
我也在看着他笑，同時在注意看這裡面的情況。這裡面還有好幾位正在忙碌着的警察，一面的牆上全部是這座城市的監控情況，每臺電視機的屏幕上都是不同街道的鏡頭。大街上的行人已經沒有了多少，看上去沒有什麼異常。很明顯，今天的行動沒有擾亂市民的正常生活。
裡面還有一張大大的辦公桌，上面除了有很多臺電話機之外什麼都沒有。電話時而在響起，有專人在那裡接聽並作記錄。
“今天的行動是根據我們早已掌握的名單分別進行抓捕的。名單上需要抓捕的一共有五十三人，目前已經有四十八人被抓獲，還有五個人正在抓捕過程中。”盧局長回答道。
我問道：“這五個人是什麼情況？今天晚上抓捕他們有把握嗎？”
盧局長回答道：“有三個人一起去鄉下釣魚去了。估計今天晚上會住在鄉下。我們訊問了他們家裡的人後已經確定了地方，我已經派人去那裡了。這件事情沒有驚動當地派出所，主要是怕走漏了風聲。這三個人都是姜山安父親公司裡面的人，前幾年傷過人，其中一個還把一個到城裡來拉黃包車的農民毆打致殘，後來賠了錢就了事了。”
我點頭，“還有兩個人是什麼情況？”
他回答道：“有一個是今天一大早離開上江市的，據說去省城進貨去了。這個人是開建材公司的，我們打這個人電話的時候可是卻發現他已經關機。我很擔心他已經得到了消息。這個人是尹晴的表弟，吸毒。我們估計他也有販毒嫌疑。還有一個是尹晴的妹妹，我們上江市最大那家夜總會的老闆。兩年前那家夜總會出現過小姐死亡的事件，後來定性爲自殺。因爲她有她當副市長的姐姐撐腰，所以以前沒人敢去查那家夜總會。她是前幾天離開本市的，據說去了沿海。但是現在這個人的電話也打不通了，我們不知道她是否也是得到了消息。”
我不禁就嘆息道：“這些事情我以前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邱書記說道：“馮市長，上江市的事情你不知道的還很多呢。有些事情其實他們自己也覺得講出來會覺得羞愧，但是利字當頭，那麼賺錢的生意他們怎麼捨得放棄？”
我想想也是，不過依然覺得這些人確實也太過分了，做事情連最起碼的臉面都不要了。我無法相信這樣的人在老百姓面前是如何能夠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的。頓時就想起那次政府常務會上尹晴爲了教師的工資的那番慷慨陳詞來，心裡忽然感到噁心，同時也覺得自己當時真傻。
當時我竟然把尹晴看成是一個很講良心、很正直的官員。
不過現在我不想去關心這樣的事情。我隨即問盧局長道：“這兩個人你們準備怎麼辦？”
他說道：“我們已經與省廳及深圳警方聯繫了，也把這兩個人的資料報給了公安部。反正他們要處境的話是不可能的了。”
我點頭，“這件事情你應該馬上向陳書記彙報，請省紀委方面做姜山安和尹晴的工作。說不定他們會知道這兩個人的行蹤。”
盧局長說道：“我已經給陳書記彙報過了。不過馮市長，您的這個想法我覺得倒是可以試一下。我馬上向陳書記彙報。”
邱書記搖頭道：“盧局長，你把你的辦公室打開，我和馮市長去你辦公室裡面坐坐。今天晚上是不可能睡覺了。你準備點酒菜，我和馮市長在你辦公室裡面去喝兩口。有什麼重大事情馬上來向我們彙報。”
盧局長來看着我，我笑了笑，“去辦吧。現在我們只能等你的消息。我們又幫不上什麼忙，喝酒總比在你這裡睡着好吧？”
盧局長臉上答應着。
邱書記開玩笑地道：“盧局長，你這個從市政府辦公廳出來的人只能市長的啊？”
盧局長頓時尷尬地道：“邱書記，您這不是在批評我嗎？你們兩位都是領導，我總得先徵求你們兩個人的意見啊。您說是吧？”
邱書記大笑，“你這人，一點幽默感都沒有。快派人去搞些酒菜來。對了，要乾淨衛生啊，我和馮市長吃了肚子不舒服的話那纔會真正找你算賬。”
盧局長笑道：“兩位領導請放心，誰讓你們肚子不舒服的話我就讓他肚子不舒服。那誰，蘇主任，你去辦這件事情。”
漂亮的女警官頓時滿臉通紅，“盧局長，你說什麼呢？”
我們這才都反應了過來，禁不住就笑。盧局長有些尷尬，“說錯了。你別介意。”
蘇警官紅着臉去了。
到了盧局長的辦公室後我和邱書記坐了下來，我笑着對邱書記說道：“盧局長這辦公室不錯啊。難怪他願意來當這個局長。”
邱書記笑道：“公安局長，實權比我這個政法委書記可要大多了。我這個政法委書記也就是起一個協調作用，協調公檢法和市委的工作。公安局長就不一樣了，警察、軍隊，這可都是國家機器的一部分。你說他願不願來這裡？”
我笑道：“倒也是。邱書記，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想問你一件事情。文市長究竟有什麼大的問題？你知道嗎？”
他看着我，詫異地問：“你真的不知道？”
我搖頭，“我只是聽說他有女人，或許是他的那些女人通過他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是這樣吧？”
他嘆息道：“你呀，你也太善良了。他要僅僅是這樣的問題倒也罷了。”
我看着他，“難道很嚴重？”
他點頭，“他其實是被姜山安給完全控制了，後來也就同流合污了。上江市的很多工程都是他們合夥做的，斂財厲害着呢。”
我有些詫異，“但是很多人卻在說他很清廉。這是什麼緣故？”
他頓時就笑了起來，“有時候他會在政府常務會上批評姜山安，批評他不應該讓自己的父親去做工程。每次姜山安都解釋說自己的父親做的工程都是經過正常競爭和正常招投標纔拿到工程的。這兩個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得很好。老百姓哪裡知道其中的彎彎繞？我是政法委書記，他們的事情當然知道。只不過你也知道，官場上的事情最好是各自爲安，井水不犯河水。何況他們的事情我也管不了，所以只是看在眼裡，心裡明白就是了。馮市長，你來上江市的時間不長，當然不知道其中的一些事情了。對了，聽說你還去微服私訪了是吧？那沒用。老百姓知道的事情真的不多，姜山安被我們上江市的老百姓稱爲姜百萬，這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了，其實他的資產豈止百萬？千萬都不止！老百姓知道了又怎麼樣？他還不是穩穩地坐在那裡？如果不是陳書記到了上江市，如果不是這些人不知道收斂，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況還很難說呢。”
這是一個聰明人，而且對上江市的一切都瞭如指掌，他甚至對前些日子出現的那條短信的事情來自何人也可能有所察覺，不過他不願意清楚地講出來罷了。
我好奇地問道：“有一點我很不理解。你說他們爲什麼要和陳書記對着幹呢？這可是有違官場常理的事情。”
他笑道：“這是地頭蛇最容易犯的錯誤。前任市委書記就是這樣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所以他們以爲陳書記還是和那位前任一樣。所以啊，我倒是覺得有句古話說得對極了：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或者說叫：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沒到。可惡之人總有他愚蠢的地方，老天總是公平的。”
我點頭，“是啊。”
他又說道：“老文這個人本質並不壞，可惜的是在女色這一關過不去。姜山安和尹晴就是從這個方面開始控制住了他的。哎！”
我的內心頓時悚然：他的這句話不是對我自己也是一種非常的警示嗎？而就在此時，我心裡頓時就有些不安起來：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文、姜他們肯定會動我這枚棋子了，說不定就在明天，很可能省紀委的人就會叫我去談話。
雖然那件事情早已經處理好了，但是我心裡依然覺得慌慌的。不管怎麼說，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很可能會在上江市這個地方出現一些關於我的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