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手術室燈光,直射在莫筱憂的臉上。刺眼的讓她感覺渾身都在顫抖着作疼。她看不見別人,卻清晰地聽到醫生在翻動那些手術刀時發出的滲人聲響。她的手下意識地抓緊身下的牀單。
“別緊張,睡一覺就過去了。”似乎看出莫筱憂的緊張,醫生見怪不怪地開口安慰道。
莫筱憂扭過頭來,望向還在處手術理器械的醫生,顫着聲音說道,“醫生,我好怕。真的沒事嗎?”
另一旁的護士小聲地嘀咕了一句,“現在知道怕了,當初幹嘛去了。”
醫生瞪了眼不懂事的護士,隨後對着莫筱憂溫和地說道,“你閉上眼睛。我現在要給你打麻藥了,可能會有點痛。”
與此同時,莫筱憂的手臂被護士緊緊地按住,感覺有尖銳的針頭扎進自己的皮膚,隨後一股痠疼蔓延至全身。
過了幾分鐘,醫生在確定麻藥生效後,開始將冰冷的器具置入莫筱憂的下體。冷的莫筱憂渾身打了個寒顫。
不是注射了麻藥嗎?!爲什麼她還有知覺!爲什麼她可以清晰的看到醫生的一舉一動,那些器具在自己體內的碰觸和攪動,那麼明顯的反應在她的神經系統裡!莫筱憂簡直要抓狂了!她清楚的感覺到有個東西吸住了自己的肚子,硬生生要從裡面扯出什麼!
就在此時,醫生和護士的臉開始扭曲起來,而肚子裡的疼痛更加的劇烈,翻天覆地,像要生扯一塊肉下來一般!
“不要!不要!啊!!!……”莫筱憂尖叫着猛然間睜開眼睛,直到看見熟悉的天花板,才確定她還在自己的牀上。
“又做惡夢了……”莫筱憂輕嘆一聲,伸手擦去額頭浮出的虛汗,長長地喘着氣。四年了,這個噩夢還是一直糾纏着自己,不肯放過她。莫筱憂下意識地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小腹,面色陷入凝重。
就在這時,從外頭傳來一記嬌嫩的呼喊,“麻麻~麻麻~麻麻~麻麻~”隨後一道嬌小的身影從門背後衝進來一把撲在牀沿上,因爲身形過小還爬不上牀,只能一邊蹦一邊伸手去勾莫筱憂的手臂,小嘴裡一直糯糯地叫着“麻麻”。
莫筱憂此刻已經坐直身子,伸出雙臂撐住孩子的雙腋將他抱進自己的懷中,面色溫柔地問道,“小盆子,怎麼啦?”
被喚作小盆子的小男孩順勢靠在莫筱憂的懷裡,然後仰着小腦袋,伸出小手戳了戳莫筱憂的下巴,“麻麻,八點半了。”
“這麼晚了啊。”莫筱憂的腦子還有些昏昏沉沉的,忽然間她意識過來,“八點半了!天啊!你幼稚園要遲到了!小盆子對不起啊!等媽媽三分鐘,媽媽馬上送你去上學!”
小盆子拉住正欲起身的莫筱憂,一臉討好地說到,“麻麻,已經遲到了!今天可以不去上學嗎?”
莫筱憂的臉立刻嚴肅起來,“莫小彭,不喜歡上學的孩子不是好孩子。你不想當媽媽的好孩子了麼?”
莫小彭扁了扁可愛的小嘴
巴,只好失望地說到,“好……吧……麻麻,你可以慢一點,反正都遲到了。”
莫小彭話剛說完,腦袋就被莫筱憂賞了一記爆慄,隨即莫筱憂的身影便消失在衛生間裡。
盡最快的速度將莫小彭送到幼稚園,莫筱憂這纔想起自己睡過頭的原因是難得的休假。想想自己也是無事可幹,便是把車頭一轉,朝反方向騎去。
車頭穩當地停在了宸寰美髮連鎖沙龍華麗的大門口,這一看就是很高檔的美髮沙龍莫筱憂自然是沒有福氣來消費的,她將車子鎖好後,便已經看到站在門口的迎賓小弟朝她熱情的招手了。
“筱憂姐,你今天不是休息嗎?怎麼會過來。”才18歲的阿城熱情地幫莫筱憂拉開門,順便做了個鬼臉。
莫筱憂微微一笑,“在家也沒事幹,來看看大家。這幾天沙龍很忙,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還是筱憂姐最好啊,時時刻刻都惦記着大家。外頭熱,你快去裡面吹會空調。”阿城關上門,然後指着裡頭說到。
莫筱憂微笑着和阿城擺了擺手,便是朝裡走去,這個美髮沙龍雖然她纔來一個月,但是早就已經和同事們混的很熟悉。大家都很友善,甚至在知道她是個單親媽媽後,不但更加照顧她,讓她配合幼稚園上下學的時間上下班,更是時不時帶些好吃的好玩的說是給小彭,還總是讓她無法拒絕。正是因爲如此,莫筱憂就更希望自己多出一份力,來回報大家對她和小彭的關愛。
想着間,莫筱憂已經走到了員工休息室前,正打算打開門,卻隱隱約約聽到裡面傳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莫筱憂先是一驚,隨後輕輕打開門,走了進去。在更衣室的盡頭,有個縮在角落的小小身影一抽一嗒地顫抖着。莫筱憂認出是比她早來一個月的小茵。這個丫頭一向都活潑開朗,是店裡的開心果,怎麼此刻會躲在更衣室裡哭。
似乎是聽到了動靜,小茵微微擡起頭,在看見來人後趕緊抹了抹眼淚,抽了抽鼻子說到,“筱憂姐,你……你怎麼來了?”
莫筱憂上前按住急欲起身的小茵,隨後陪着她坐在地上,柔聲問道,“小茵丫頭,怎麼了?”
小茵微微側過頭去,吸了吸鼻子說道,“沒事……我……沒事。”
“傻瓜,這樣還是沒事的樣子嗎!告訴筱憂姐,我畢竟比你年長几歲,說不定可以幫你一起想想辦法。”莫筱憂輕輕拍着小茵顫抖的肩膀,安撫着。
小茵停頓了一下,再次望向莫筱憂,忽然間就撲進了她的懷裡,哭泣着說道,“筱憂姐,我失戀了。嗚嗚……怎麼辦?潤和要和一個企業的千金小姐結婚了!他不要我了!嗚嗚……”
“潤和?就是你那個交往了四年的男朋友?!”莫筱憂不禁詫異地提高了聲音。畢竟,潤和可是小茵嘴裡的常客啊,當初她可是無比幸福的告訴大家她快和交往四年的男朋友結婚了,怎麼沒多久新娘就易主了。
在小茵斷斷續續的講述中,莫筱憂才把大概的起因後果給拼湊出來。原來小茵本來和男朋友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是潤和不知道何時結識了一位富家千金,並迅速陷入熱戀之中,那富家千金更是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潤和權衡再三,覺得嫁給富家千金百利而無一害,便是殘忍地向小茵提出了分手,並定於這個星期天要舉行婚禮。更可恨的是,富家千金似乎知道小茵的存在,爲了讓小茵徹底死心,甚至寄來了喜帖,邀請小茵去參加婚禮。
“真是太過分了!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只要有錢這麼多年的感情說放下就放下!都是一個個良心被狗啃了的畜生!活該去舔那些有錢女的腳趾,當個低三下四的白狼狗。小茵,你別哭了!爲這種男人掉眼淚簡直就是作踐自己。不值得!趕緊擦掉!”沒想到比小茵更激動的莫筱憂在知道原因後簡直是怒髮衝冠,粗口連連。
小茵拉了拉有些過分激動的莫筱憂,連眼淚都來不及抹掉,“筱憂姐,輕點。大家都在外頭呢。”
莫筱憂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噤了聲,片刻後又忍不住開口說道,“小茵,這種賤人你不要去理他們。讓他們自娛自樂去,賤人配賤貨最登對了。你要相信,真正屬於你的幸福還沒來到。以後,你一定會遇上全心全意守護你的另一半。記住,你的幸福,纔是對他們最大的報復。”
小茵微微低下頭,“筱憂姐,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真的放不下,四年的感情。我現在一閉眼腦子裡都是潤和。明明是我的潤和,爲什麼會忽然間一切都變了……”說着說着小茵的淚水更加洶涌了。
莫筱憂趕緊捧起小茵的臉頰,空出一隻手小心地擦着她的淚水,“別哭!別哭!這個世上沒有誰離開了誰就活不下去的。你要相信我說的話,只是這一刻很難熬,熬過去就沒事了。無非是個男人,不值得我們這麼傷心的。”
小茵依舊嗚嗚地哭着,嘴裡斷斷續續地說着,“潤和……潤和……你怎麼……這麼狠心……”
莫筱憂看着懷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孩子,忽然靜了下來,她知道,此時此刻女孩的心裡,根本聽不進任何的道理,因爲傷害就是造成了,想忽視也忽視不了。就像當初的自己,那麼傻,傻到不惜傷害自己。一想到這,莫筱憂的心臟還是不由自主地抽疼了一下,原來那麼久過去了,記憶還是殘留着鋒利的碎片,輕易地割疼脆弱的心臟。
她不能讓小茵成爲當初的自己,她不想看到一個年輕美好的生命步入自己的後塵。想到這,莫筱憂輕輕地擁緊小茵,“哭吧……哭完就沒事了……”
直到小茵發泄的差不多了,她才慢慢推開莫筱憂,擦着臉上狼狽的淚痕,帶着哭腔說到,“筱憂姐,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莫筱憂拿出口袋裡的紙巾遞給小茵,然後微笑着搖搖頭,只是那笑容裡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哭過舒服點了把。對了小茵,那張請帖你還在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