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早在兩人到達京城的時候,明雲裳就見京城裡到處都是考生,謹夜風是個讀書人,以前的明雲裳極爲關心科考之事,細細一算,今日正是大考之期,她如今在京城裡舉目無親,謹夜風雖然極不靠譜,是個不折不扣的人渣,但是如今想來也是她在京城裡唯一認識的人了。

而且那人渣曾欠了她那麼多的東西,以前她在宜城,他到京城趕考複習,他不來找她她就很難從他的身上榨出點什麼來,如今她也到了京城,自也不能輕易就放過他!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謹夜風人雖然很渣,但是讀書什麼的卻極爲厲害,在宜城裡得了鄉試和省試的第一,這樣的成績想要在會試裡得到名次想來也不難。

她的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如今在京城左右無事,若不是好好消遣一下謹夜風,那實在是太對不起她穿越初來的那個碩大的疤痕了。

明雲裳問清楚考場的路線之後,就帶着秦解語在明洲學院的山腳下等着,明洲學院是整個蒼瀾王朝最好的學府,在這裡授課的都是當朝的鴻學大儒,三年一度的會試幾乎都是在明洲學院裡考。

之所以選在這裡除了明洲學院的資質最老最好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明洲學院建在京城裡最高的瓊華山上,那裡只有兩條路上下,一條是明雲裳所站的山腳之下,從山上走下來約要一個時辰,另一條就是在離她約莫有一里之遙的吊籃路,那是上山最近的路,要依靠山上放下來的吊欄才能上去,下來也要上面人吊下來纔可以。

如今的兩條路都已被封,考試期間,任何人都不能上下山。

午時過後,那些學子們便依次從山上走了下來,明雲裳靜靜的等着,她再等了約莫一刻鐘,便見到謹夜風和幾個學子一起走下山來,幾人一邊走着一邊還在討論今日考試的內容。今日的謹夜風身着一件深藍色繡暗紋棉襖,頭上戴着一個儒生的帽子,沒有她記憶中的風流之姿,卻多了一分文人特有的儒雅之色,和幾個月前她見到的謹夜風大不相同,少了一分輕浮之氣,看起來倒是人模人樣。

明雲裳大致聽了聽,知道這一次科考一共分成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史論,第二部分是時務策,第三部分是經義論,她對古代的科考曾有過研究,中國歷史上的科考制度被八股文壟斷,大多是一篇文章定乾坤,像這樣分成幾部分的科考還是比較少的,看得出來這個朝代的科考是經歷過一些改革的,若是這一朝的君主所爲,那麼這個君主必定是個賢達之人。

她個人覺得這些題目出的比二十一世紀的高考的含金量要高一點,必竟會試能勝出的大多都會入朝爲官,比之二十一世紀無限制的擴招後連找工作都難的大學生要高上不止一個檔次。只是一想到以分數取勝的高考,她個人覺得不比古代的八股文強上多少,裡面的那些標準答案哪一個不是束縛人思想的?

明雲裳從幾人的對話中可以聽得出來,謹夜風這一次考的還不錯,他的論解在這個時代也算是比較高明的,竟還頗有幾分治國之能。只是她對那些考試的東西,並沒有太大的興趣,終是覺得朝堂之事和她沒有太大的關係,只是她以前的職業習慣是不管聽到什麼東西都往心裡過一遍,有沒有用就另當別論。

謹夜風和其它兩人一起同行,另外兩個考生都以他爲尊,想來要稍遜他一籌。而謹夜風只是一味謙遜,只是那眉眼間終是難掩一抹得色。

明雲裳看到他那副樣子心裡暗暗好笑,卻也只是暗在那裡不動,幾人從兩人身邊走過時,有人看了她一眼便立即別開頭,謹夜風見她望來,只是溫雅一笑,眼裡倒也沒有鄙視的色彩,依着他這樣的行徑,似乎還有幾分君子之風。只是她如今畫成那副樣子,謹夜風自也認不出她來。

明雲裳目送幾人漸行漸遠,只是淺淺一笑,給秦解語使了個眼色,兩人便緩緩的跟在幾人的身後,幾人都住在京城裡最大的客棧——悅來客棧,明雲裳看到謹夜風進去之後便不再跟了,走到櫃檯前問掌櫃的道:“從宜城來的謹少爺住哪間房間?我是他在宜城的表妹,家裡出了大事,讓我來尋他,煩請掌櫃的告知一二。”

掌櫃的見她樣貌醜陋,只是聽說她是謹夜風的表妹才面色稍緩,低着頭不看她道:“天字一號房。”

明雲裳謝過之後便帶着秦解語朝天字一號房走去,一路上不時有人投來異樣的眼光,她也沒放在心上,大步前行,輕輕釦開了謹夜風的房門。

謹夜風打開房門一見是她微微一愣,正欲發問,她卻已大泣道:“表哥,姑爺爺過世了,他在世最是疼你,不料卻在你趕考之跡病逝,姑姑不讓我把這事告訴風哥哥怕風哥哥分心,如今已經考過了,風哥哥快些回家看看吧,姑爺爺的靈柩還在門前放着,就等着你回家入土爲安!”

謹夜風原本還在想着他何時多了這麼一個面容醜陋的表妹,聽到她的話更是一愣,他爺爺的身子骨是不太好,但是這訃聞來的也太突然了些,一時間有些摸不着北,當下便道:“姑娘你沒有認錯人吧?”

明雲裳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通後道:“公子可是宜城城南的謹家的大公子謹夜風,令堂是安溪肖家人氏?”

謹夜風的母親的確姓肖,當下點了一下頭卻道:“家母的確是安溪肖家之人,但是我從未見過姑娘你,不知道姑娘如何知曉這些?”

明雲裳聞言頓時淚如雨下,一邊抹着淚水一邊道:“如今科考的成績還未出來,表哥就翻臉不認人了嗎?我是自小和你有婚約的如是表妹啊!”

謹夜風想半天自是想不起來他何曾與人訂過婚約,唯一一個許下山盟海誓的女子也只有明雲裳一人,只是明雲裳已經躍入龍門成爲蘭陵王府的世子妃,而他的不管是近親還是遠親的表妹中,沒有一個叫如是的,他條件反射的就否認道:“我未曾訂婚……”

他的話才說到這裡,明雲裳便放聲大哭起來道:“孃親一直對我說男兒有了功名之後大多都會拋信棄義,我原是不信的,我千里迢迢的到京城一報信,表哥竟是立馬就不認我了!難道你將明霞山的桃花月湖的柳,醉山的紅葉古道的雪全部都忘了嗎?在那些地方,我們可是立下過山盟海誓的啊!”

謹夜風聽到她的話只覺得眼皮直跳,她嘴裡說的那些地方他只跟一個人把手遊玩過,那就是明雲裳,眼前這個醜到極致的女子又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兩人鬧出的動靜太大,如今又正是放考後來時間,這間客棧是歷來科考時考生住的最多的地方,幾乎這一界的風雲考生都住這裡,這裡原本就有幾個和謹夜風互掐的考生,此時聽到這些話頓時都倚門而望,有人看着謹夜風道:“我說謹少爺前日裡在大青湖畔約見了婷韻郡主,莫不是爲了攀龍附鳳,從而想拋棄未婚妻?”

另一人道:“只怕還真是如此,我記得我曾問過謹少爺可曾訂親,他當時回答我並未訂親。”

和謹夜風交好的一人道:“這女子來歷不明,莫不是認錯了人?”

“來歷不明怎麼會知道謹少爺的籍貫?怎麼會知道謹少爺母親姓氏和家住何地?”

“就是,依我看怕是謹少爺早就存了攀龍附鳳的心思,所以纔會百般隱瞞,其實也不能怪謹少爺,若我的未婚妻長的那麼醜,我也會想退婚!”

門外傳來一陣鬨笑,有人又道:“這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謹少爺和這位小姐的親事是家中早就定好的,此時想停妻娶妻,實在是有違君子之風!真真是枉費他讀了那麼多年的書!”

明雲裳對於門外那些書生的酸言酸語暗自好笑,看來不止女人會生事,男人也一樣會生事,只是她對於這個的議論卻終究是覺得有幾分得意。她今日裡看到謹夜風出來之所以沒有在那裡鬧,是因爲那裡一旦鬧開容易被考官看到,謹夜風就沒有轉彎的餘地,而在這裡鬧開卻是既能讓抹黑謹夜風,讓他的名聲受損,卻對他的仕途影響不會太大,除非她咬着他不放。

她伸手將臉上的胭脂藉着淚水抹掉一些,睜大眼睛看着謹夜風道:“風哥哥當真認不出我來了嗎?”

讀書人最是好名聲,謹夜風聽到門外的那些胡言亂語早就亂了心神,知道此時是轟走明雲裳不是,留下她來講道理也不是,正沒有主意見,聽到她的話時一片愕然,待他看到她那雙微微帶着戲謔的眼睛,再看到順着她的淚水流下來的胭脂,腦中靈光一閃,竟就認出她來了!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原本對彼此就是極爲熟悉。

他的眼睛一亮,剛欲說話,便覺得小腹處被什麼東西頂住,低頭一看,竟是一把匕首!他愣了一下,一下子不明白曾經溫婉可人的嬌弱女子何是變得如此的強悍了!更不明白她此時不呆在鬱夢離的身邊跑到他這裡來攪什麼局!也不明白她原有可人之容,怎麼就畫成那副模樣,更不明白她的身邊何時跟着一個看似清秀的男子,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女子身邊帶着一個男子,又如此的拋頭露面,實在是有損閨譽!她以前可是最最在乎名聲之人啊!

只是兩人之間,原就是他有愧於她,憶及最後一次見她時她問他要銀子時的狠絕,再看到她此時眸子裡流露出來的兇光,他的心裡無端端的便升起了一抹懼意,他本是聰明人,見此情景忙道:“請姑娘借一步說話。”

他的話一說完,腳便往後一步,那模樣,倒似真的請明雲裳進屋一般,眼裡卻又不知不覺有了一抹擔心。

明雲裳也不推辭,大步就走了進去,屋外還是議論紛紛,秦解語雙手一拉,便將房門關上,隔斷了外間的閒言碎語,他一進來就站在門邊,防止謹夜風逃跑,謹夜風若是有任何異動,他都能及時阻止。

明雲裳的嘴角邊綻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她此時由於胭脂盡散,整個人看起來狼狽萬分,一雙眼睛卻明亮無比,謹夜風正欲發問,她卻已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個黑布袋,兩手一扔便套在了謹夜風的頭上,謹夜風剛想問她要做什麼,秦解語適時的隔空點了他的啞穴。

明雲裳一句話也不多說,也不用內力,揮起不大的拳頭劈頭蓋臉就往謹夜風的身上打去,她此時的力氣早已比剛來的時候大了很多,身體也強健了許多,此番一動手,縱然沒用內力,卻也不是尋常女子的花拳秀腿,對一個空手道高手而言,最是知道人的身體哪些部位能打,哪些部位不能打,哪些部位打了極痛卻不易留下痕跡,力道什麼的自然也是恰到好處。

謹夜風只是一個弱質書生,又哪裡是如今的她的對手,幾乎是還沒有反應過來身上便傳來了劇痛,卻叫也叫不出來,更沒有還手之力。

明雲裳只一拳就將謹夜風放倒在地,然後其它的拳頭也如狂風一般刮來,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所受到的恥辱,歸根結底都是由他而起,她想起這段日子裡所受的委屈,手下卻是一點都沒有留情。

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的心裡卻泛起了一股別樣的辛酸,有一分不忍,又有一分恨意,還有一分夾雜着濃烈情意的複雜,她早知道真正的明雲裳對謹夜風是愛入骨髓,也知道她這具身體裡也隱藏着極多的秘密,更是殘留了極多對謹夜風的情意,卻終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在打累之後,她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後放聲痛哭起來。

在那一瞬間,她甚至不明白她爲何要哭,卻又覺得此時心裡涌起了太多的情緒,若是不哭出來,她會憋的很難受,又許是這一段時間裡她受了很多的委屈,此時釋放出來只覺得舒服無比。

謹夜風被她打的七暈八素,渾身上下痛的厲害,一時間不知道她爲什麼變得如此強悍,爲什麼變得如此暴力!好不容易等到她不動手了,卻聽到了她的哭聲。

這樣的哭聲他從未聽過,只是以前的她一直因爲是個大家閨秀,做什麼事情都會有所隱忍,就算是哭,也只是暗暗抹淚,輕聲而泣,從未如此張狂的哭過,只是不知道爲什麼,聽到她這樣的哭泣,他的心裡卻已一片柔軟,原本還有的幾分怒氣也散了,兩人之間,原是他負了她,她打人了一頓也是他活該。

他伸手將頭上黑布袋扯了下來,入目的是明雲裳那張因爲哭泣化了胭脂如同唱戲的大花臉以及秦解語那張千年不化的寒冰臉。

他不能說話,瘸着腿走到了明雲裳的身邊,他輕嘆了一口氣,從懷時掏出一塊帕子遞給明雲裳,明雲裳也不客氣的接了過來,終是驚覺她此時的失態,她伸手將臉上的那些東西抹淨之後,然後睜着一雙通紅的眼睛看着謹夜風。

謹夜風被她看的有些不太自然,只得斂目在她的身邊坐下,他如今渾身上下,除了露在外面的手臉之外,再沒有一處沒有傷痕,全身上下更是痛的厲害。

明雲裳輕哼了一聲,見他老實的很,給了秦解語一記眼色,秦解語手指一伸,便解開了謹夜風的啞穴。

謹夜風輕輕咳了幾聲後問道:“你不在世子府裡好生呆着,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

“我來見見未來狀元郎的風彩。”明雲裳的淚痕一抹淨,臉上便滿是屬於少女的明媚色彩,那微微嘲弄的語氣裡有着她特有的味道。

謹夜風的臉上一紅,卻緩緩的道:“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今日裡鬧這一場,打我一頓原是我活該,只是你如今的身份早已不同尋常,這般和我在一起終究是不好,待會你收拾收拾便回去吧!”

“回哪去?”明雲裳冷笑道:“如果不是事出有因,你以爲我還會願意來見你嗎?”

謹夜風微愣,明雲裳又道:“實話告訴你吧,蘭陵王府裡府裡的明雲裳不是我!”

“怎麼可能!”謹夜風大驚道:“我那日見過世子妃了,她不但和你長的一模一樣,就連聲音也一模一樣,又怎麼可能不是你?”

明雲裳的嘴角邊滿是嘲弄道:“可不是嘛,那人也裝的太像了,就連你這樣和我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也瞞過去了,世子只見了我幾面又豈會瞞不過去?”

謹夜風再次愣了一下,見她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謊,再想起上次兩人相見的情景,依着她以往倔強的性子以及潔身自愛的習性,若是真的嫁了人,又豈會私下來見他。

只是他想起見到那人的情景,明明和明雲裳一模一樣,又豈會不是她?

一時間,他的心裡將信將疑。

明雲裳知道他的心思,當下冷笑道:“信不信由你,反正眼下你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信了我的話,否則的話,哼哼!”

謹夜風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用這種極爲霸道的語氣對他說話,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明雲裳又道:“今日的事情我只是小小的罰戒一下你,你若是不幫我的話,哼哼!”

她一連兩個哼哼,直聽得謹夜風眼皮直跳,心裡的那些疑問也終是問不出口。

她冷笑着看了謹夜風一眼後道:“反正你曾經毀過我,我也不介意徹底毀了你!”

謹夜風看着她那又含冰帶霜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他以前心裡是喜歡她溫柔的性子,所以也一直認爲她只是那種逆來順受的女子,而今日裡,她這般冰冷的和他說話,他的心裡卻又一點都不懷疑她的本事。

就方纔她在門口的這一鬧,他的名聲就會受到極大的損傷,對於他這樣新科學子而言,此時的名聲若是毀了,那麼他苦讀這麼多年的書算是白讀了,往後別說仕途了,就算是做人都要被人看不起。

他低聲道:“你不要亂來!”

明雲裳淡淡的道:“我從來不會亂來,但是如果有人不聽話的話,我也不介意亂來,反正對如今的我而言,早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謹夜風愣了一下,微微一想,便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不知怎的,他竟從她的這一句話裡聽出了萬千的無可奈何,他離開宜城已久,對於她的事情知之不多,卻遠在京城,也聽說了她在詩會退了容景遇的婚,還逃了萬戶候的婚,最終嫁給了蘭陵王府的病秧子世子。他一度不明白她怎麼會惹來這麼多的事情,更不明白她何時變得如此大膽。

他看着她道:“你想要怎麼樣?”

“我想做你的書僮。”明雲裳看着他道,反正如今左右無事,呆在他的身邊收拾他也是一件樂事,順便也好好的看看京城裡的風雲。

謹夜風睜大眼睛道:“你是女子,怎麼能這樣拋頭露面,而且你還是蘭陵王府的世子妃!”

明雲裳淡淡的道:“我的名節早已毀了,有什麼不能拋頭露面的?再說了,這只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告訴我同不同意就好,其它的事情你不用去想。”

“這萬萬不可!”謹夜風急道:“我知道以前的事情是我的錯,我也信蘭陵王府的世子妃不是你,我可以給你一筆銀子,讓你過衣食無憂的日子,這書僮你又如何做得?”

明雲裳感嘆他真是一個食古不化的愚笨書生,真不知道這樣的一個人當時又怎麼做得出來那些離譜的事情,她冷笑道:“拿筆銀子養着我,謹大少爺是想攀上婷韻郡主,然後還想金屋藏嬌嗎?就不怕日後婷韻郡主醋海生波,生生淹死你嗎?”

“我和婷韻不是你想的那般!”謹夜風咬着牙道。

明雲裳冷哼一聲,只是斜着眼睛冷冷的看着謹夜風,他被她看的心裡直發毛,終究把心一橫後道:“罷了,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吧!你都不在乎了,我替你瞎操什麼心!”

明雲裳微微一笑道:“果然還是美人的魅力大,婷韻婷韻,謹大少爺叫的可真是親密啊!”

謹夜風頓時臉一紅,想要解釋什麼,明雲裳又道:“你不用解釋了,你的那些事情我可不感興趣,不要說你對郡主有心思,就算是你對路邊的乞丐婆感興趣都不關我的事!”

謹夜風咬着牙看着她,卻見她只着了一件粗布衣裳坐在那裡,一張極爲溫婉精緻的小臉上滿是柔順,只是不知怎的,她的眼睛裡卻不知何時有了一股匪性,而她的那些話卻又觸動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波瀾,他只覺得眼前的少女模樣是他極爲熟悉的模樣,卻又讓他覺得極爲陌生,只覺得從未見過她一般。

他輕輕的道:“我是真心爲你好!”

明雲裳聽到他的那句話當他是在放屁,卻也懶得和他辯解一二,她淡淡的道:“日後在外人的面前,我是你的書僮,不管我做下什麼事情,你都不得反悔!”

謹夜風雖然覺得將她帶在身邊極爲不妥,此時被她這樣脅迫卻也沒有其它的法子,只得點頭同意,心裡卻還在打其它的算盤,日後若是尋到合適的機會,一定要將明雲裳送回宜城,一個女兒家哪能這樣鬧騰!

明雲裳卻因爲之前的事情並不信他,當下又道:“我不管你此時答應我存的是什麼樣的想法,日後若是敢反悔,我一定會毀了你一輩子,你現在可以懷疑我的能力,但是我勸你最好不要輕易去試,因爲你鐵定會後悔!”

謹夜風只覺得他的心事被她看穿了一般,當下臉又脹的一片通紅。

明雲裳看到他的樣子,實在是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動不動就紅臉的男子怎麼當初就做下了那樣無恥的事情,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不再說話,打開隨身帶着的包袱,裡面放着一套青色的僕從打扮的男裝,她開始脫外衫,謹夜風不好意思將頭別到一側,秦解語卻淡然處之,這一路之上兩人一直共處,明雲裳對於男女大防沒太放在心上,只是換外衫便也沒有在秦解語的面前避諱什麼。

她將衣服穿好,然後再取過一面銅鏡,再打開包袱裡裝的一個小包袱,便取出裡面的胭脂水彩開始抹了起來,她熟門熟路的輕描淡抹,只是片刻的功夫,她那張清秀無比的臉便多了幾分稚氣,有了一分屬於少年的色彩,眼睛依舊還是單眼皮,鼻子微微墊高了一些,臉頰處打了側影。

“好了!”她輕聲道。

謹夜風這才轉過身來,看到她的模樣後驚的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了,他左右看看並無其它的人,整間屋子只是明雲裳和謹夜風,他嚥了一口口水後道:“雲裳?”

明雲裳的眼睛一斜,用比較稚嫩的語氣道:“從今往後,我姓季,名常,是表哥的遠房表親,因家境貧寒讀不起書,所以一直做表哥的書僮。”她的聲音像極了那些還未完全發育的少年的聲音。

明雲裳的身材在女子中不算太嬌小,但是相對男子而言終是顯得稍微矮小了些,她以前在宜城扮過成年男子,雖然沒被認出來,但是容景遇卻識得,如今保險起見,還是扮一個少年比較合適。這些事情,是她來找謹夜風之前就已經想好的。

而謹夜風是個書生,常年窩在屋子裡讀書,身子也較爲瘦弱,個子並不比她高上太多,兩人站在一起,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謹夜風聽到她的聲音明顯異於方纔女子輕柔的嗓音,一時間震驚無比,他忍不住問道:“雲裳,你何時有這樣的技藝呢?”

“表哥,請叫我季常!”明雲裳賞了他一記白眼道:“我們之間的事情再加上一條,那就是我的事情你最好不要過問!”

謹夜風看着明雲裳的眼睛充滿了懼意,這個少女和他所熟識的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他或許應該重新認識她了,當下張開嘴巴有些結巴的道:“季……季常……”

他的確有個遠房表弟叫季常,也的確家境貧寒曾做過他的書僮,這個明雲裳,心思細緻的超乎了他的想像,不知怎的,就在這一刻,他竟有些怕起明雲裳來。

明雲裳咧嘴一笑,當即打開房門,卻見幾個書生還圍在門外偷聽,只是謹夜風租的房間甚大,方纔說話的聲音又都不大,那些書生並無武功,自是不可能聽得到,她此番將門打開,那些書生措手不及,有些靠在門上靠的緊的,頓時便摔了一跤。

明雲裳笑道:“見過聽牆跟的,沒見過像你們這種聽牆跟的!我和我家表哥開個玩笑而已,大家不用太過認真!”

那些書生微愣,明雲裳笑道:“我在老家是學戲的,許久沒見表哥了,見他考試太緊張,給他開個玩笑放鬆放鬆,讓大家見笑了。”

那些書生聞言忍不住往屋裡望去,謹夜風的屋子雖大,但是一眼就能看到底,此時屋子裡除了謹夜風和身着紅衣的少年,再也沒有方纔醜陋的少女,他們不禁愣在那裡。

謹夜風也是聰明人,走出來道:“家中表弟頑劣,讓各位見笑了,打擾之處,還請各位見諒!”

那些書生此時才反應過來方纔的醜陋女子是眼前青衣少年所扮,那些存了看熱鬧心思的人見沒有熱鬧可看,一時間覺得無趣,這才四下散去。

謹夜風的手心裡卻捏了一把的冷汗,他原本以爲這件事難以化解,沒料到明雲裳三言兩語便將所有的事情全部抹平,這樣的機變之才,又豈是他所熟知的少女?

人羣中人有人嘴角微揚,然後緩緩的退出了客棧。

鬱夢離半臥在小榻之上,仲秋在旁侍候,侍衛付喬走進來輕聲道:“世子,你讓我查的人有消息了。”

“說。”鬱夢離淡淡的道。

付喬笑道:“那當真是一個妙人,原來她的那副樣子是扮出來的,我來的時候她去找謹夜風大鬧了一場,說是謹夜風是負心郎,可是兩人進屋後沒多久她便出來了,沒料到竟變成了男子,還是謹夜風的表弟!”

“仲叔怎麼看這件事情?”鬱夢離輕聲問道。

“想來世子妃是有其它的打算了。”仲秋答道:“只是她此時找謹夜風的目的我卻猜不透。”

鬱夢離笑道:“有什麼不好猜的,她在京中並無熟識之人,謹夜風文采出衆,是今年奪冠的熱門人選,她不過是想借他一分力罷了,這樣的事情普天之下,怕也只有她才能做的出來。”她的易容術他是見識過的,不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卻的確是一絕,她要扮醜女,扮男子,對她而言實是一件極爲容易之事。

仲秋微愣道:“謹夜風如今還是白衣,又沒有去場面上打點一二,想要奪得狀元之位怕是難事。”

鬱夢離的嘴角微勾道:“這有何難?她想讓謹夜風當狀元,只要謹夜風真有那個本事,我幫她一把便好,也不算難事。”

仲秋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世子處理這件事情也許並不需要如此曲折,尋過機會揭了那人的真面目,將她迎進王府便是。”

鬱夢離淡淡的道:“仲叔也說了,要尋個機會纔好揭穿那人的真面目,如今的機會並不成熟,留着那人還有一些用處,在迎她回王府之前剛好借那人之手將王府裡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一併拔除了。再則這一次的事情是我大意,讓她受了不少的苦,又豈能讓她一個太過辛苦,她想要去做的事情,我自然要幫她做到。”

仲秋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鬱夢離輕輕擺了擺手道:“下去吧,派幾個好手好生保護她。”

付喬領命退了下去。

正在此時,房門被敲響,門外響起溫柔的女音道:“世子,喝藥的時間到了。”那聲音正是明雲裳平日裡說話的聲音。

鬱夢離的眼裡有了一抹寒意,當下冷着聲道:“喝什麼藥?都喝了這麼多年了,病也一直未見好,那藥不喝也罷!”

門被推開,低眉斂目的明雲裳走進來道:“世子今日可有不快之事?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藥都是要喝的,身體以緊。”她的手裡端着一碗藥,臉上滿是關切之意。

鬱夢離輕輕嘆了一口氣,淡淡的道:“我如今就如廢人一般,雲裳,你也見到王府裡的事情了,如今你也算是有了自由之身,不如趁早離開吧!不要再受這些苦了!”

明雲裳聞言將藥放下,靠在他的膝畔道:“我曾說過,不管未來遇到多少的困難,我都要陪在你的身邊,你已經夠苦了,我想爲你分擔一二。”

她的眸子裡滿是堅定,這樣靠着他曾是她一直以來的奢望,如今成了真,只想多靠一會,又豈會輕易就離開他?

鬱夢離的眼底有一抹幾不可見的厭惡,卻伸手輕輕撫上了她的發道:“這世上不會有比你更傻的傻子!”

明雲裳輕聲道:“我願意在世子的身邊做那個不經事的傻子。”

鬱夢離的眸光深沉,明雲裳又道:“這是我親自煎的藥,趕緊趁熱喝了,效果纔好。”

鬱夢離看着她端過來的藥,藥汁墨黑,他輕咳了一聲,卻伸手一把將藥碗掀翻,怒道:“都說了我不喝,你日後不要再端過來了!”

那藥汁滾燙,全倒在了明雲裳的身上,她頓時痛的驚呼了一聲,淚水險些便落了下來,鬱夢離看到這樣的情景也似乎有些不忍之色,卻咬着牙道:“不喝,不喝!要說多少遍你才聽得明白!”

明雲裳含着淚退了下去,一旁早有丫環上來打掃。

鬱夢離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眸光深若大海,眼裡的色彩卻是任人都難以看的明白。

明雲裳走出去之後,鬱夢心在一旁看到她的那副樣子,眼裡滿是冷厲之色,見她走到他的身側怒道:“沒用的東西!”

明雲裳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又道:“這事若是再辦不好,就別怪我不客氣!”他說完便拂袖而去。

明雲裳待他走遠之後,眸子裡滿是濃烈的怒氣,卻又滿是無可奈何,把柄在人的手上,她只能受制於人,有些事情縱然不太願意去做,卻也不得不去做,只是心裡的那點小私心卻終是有些歡喜,只是如今這左右夾擊的事情放在了一起,她又滿是無可奈何。

她原本存在心裡的歡喜,此時已被痛苦代替,心裡更是後悔當時的決定,只是事已至此,她早已沒有反悔的能力,只是如今這般被人捏在手裡的感覺,又實在是不痛快。

她的眸光裡頓時滿是厲色,手也握緊了拳頭,暗暗咬緊了牙,日後她一定要尋個機會將鬱夢心等人一併除去。

她緩緩前行,卻又遇見了滿面春風的明雲端,明雲端看到她那副樣子,當下掩脣一笑道:“世子妃這是怎麼呢?又被世子把藥倒在身上了嗎?”

明雲裳瞪大了一雙眼睛冷冷的看着明雲端,明雲端卻已不在理她,而是帶着兩個丫環離去,在離開的時候,心裡又微微着惱,這個女人真不是一般的蠢的,這些罪若是真的由明雲裳來受,那才叫爽快,如今倒是可惜了。

明雲端來到王府之後才發現,鬱夢離遠沒有在宜城那麼威風,在這王府裡,雖然是世子,地位卻並不高,相反她得到了鬱夢心的歡心,在這王府裡倒沒有人敢小瞧她。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眸子卻更加的深沉了,明雲裳從容景遇的手裡逃了出來,依着她對明雲裳的瞭解,怕是也會跟到京城來吧!她的眸子裡有了一抹狠毒,明雲裳,你最好別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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