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到我爸媽了……或者說,想起我小時候的事情。”
提到了她的父母,李敏霞心中也有所觸動。
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想知道這孩子夢見了什麼,“夢到……你小時候?”
想了想,沈阮還是照實道,“應該說是想起了些回憶,不過是不太好的。”
“嗯?是什麼?講給我聽聽。”
停頓了會兒,沈阮輕輕地道,“我夢到出車禍的那天了。”
李敏霞手中動作一停。
她看不見李敏霞的表情,還當她是在傾聽,便自顧自地道,“夢到那天我們一家人坐車出發的場景……路上我吵吵鬧鬧的。”
沈阮脣邊露出笑容來,但很快地便又黯淡下去,“然後……剛醒來的時候,看到大家都在,還以爲回到了那時在醫院……”
她這麼一說,李敏霞也想了起來當年的事情。
沈阮不知道的是車禍之後,他們一家三口被送到了醫院。
其中屬沈父傷勢最重,搶救了沒搶救過來。
而沈母的情況好一些,可當時國內幾乎已經沒有沈家的親戚了。
沈母便打電話向傅家老爺子求助,撐着一口等到老爺子過來,匆匆地將女兒託付給傅老爺子後,便辭世而去。
李敏霞不知沈阮夢中還夢到了什麼,當初她醒過來後受到驚嚇,連着小半個月沒能緩過來,每晚哭着醒來找父母。
李敏霞被她這可憐勁觸動,難得的母愛氾濫起來,那小半個月,她主動地將沈阮抱到了臥房來,和他們一起睡。
過後老爺子決定將沈阮養下來,李敏霞隱約的從丈夫那邊得知了點緣由。
便對這個事情毫不抗拒地默認下來,對她來說,不過就是家裡多了雙碗筷的事情。
回想過來,這孩子當初也是懂事的,明白過來自己的處境之後不吵不鬧的。
收起了性子當個乖孩子,老爺子親自帶在身邊帶了一段時間。
直到後面身體不行了,才送到她這邊家裡來,一住就是到現在,成了她兒媳婦。
李敏霞這一想,又是諸多感嘆,心裡被憐惜和愧疚填得滿滿的。
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想了,這次過後就休息一段時間吧,都是有家的人了,工作也別那麼拼命。”
沈阮其實是想試探地問點當年的一些事情,倒沒想到李敏霞會來安慰她。
想問的話到了嘴邊只好又咽下去,“媽,別擔心我沒事,只是想到就順口說了出來。”
“嗯……”李敏霞輕摩挲着她的手背,沉吟了片刻,“小阮……你也別害怕,等回到寧西,咱們找個好點的醫生,眼睛很快就會好的。”
腦部淤血這種事情,像她這樣的情況,這邊醫生敢斷言五天左右就會自行消散,那麼到哪裡看,也是沒多大差別,大多也只是用藥的問題。
但在就醫這方面家屬們總有會些通病,例如認爲自己熟悉的醫生纔會放心些。
沈阮沒有拒絕他們的好意,順從地就着他們安排,傅靳南去辦理了出院手續。
今個兒早早的起來便開始準備回去了,Z省這裡連着下了小半個月的雨,終於有所
停緩。
但緊張的救援重建工作,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早晨在生物的驅使下醒了過來,沈阮睜開眼後,卻發現周遭還是一片漆黑,怔愣了會兒後才反應過來。
傅靳南在病房之中,察覺到她醒了便靠了過來。
沈阮打了個哈欠,一覺醒來面對着這漆黑的世界,心中不禁劃過一絲陰鬱。
“醒了?”他伸手過來,在她臉上輕輕捏了捏。
一絲清爽的牙膏味躥進了鼻腔,沈阮笑這調侃他道,“你是不是沒洗手?”
“嗯?”
“手上還有牙膏味。”
傅靳南眉眼舒展,捏了捏她的鼻子,“是,上廁所都沒洗。”
“噫……”她面上現出嫌棄。
傅靳南捉弄了她會兒,方纔將人扶起身來。
沈阮微微側了側頭,揚起眉梢略有些驚奇地問道,“外面是不是雨停了?”
他詫異,“聽力那麼好?”
果然是,沈阮略有些小得意,“看來眼睛看不見,其他感官會更敏銳,這個說法還是沒錯的。”
傅靳南莞爾,給她擺正了鞋子,親自服侍她穿鞋。
待鞋子套好之後沈阮晃了晃腳丫,微微歪頭一笑,“不錯,像模像樣的。”
他彈了下面前這五指圓潤的小腳丫,將人從牀上拉下來。
看不見的沈阮此刻就像個小孩子般,傅靳南牽着她往衛生間去。
昨天的梳洗也是他全程着手,沈阮腳下不知踢到了什麼東西,一絆差點摔倒下去。
傅靳南反應極快回身護住了她,視線一垂,腳尖過去將那塑料小凳子撥到一邊去。
她撐着胳膊從傅靳南懷中支起身,又是習慣性的外頭聽聲音,“踢到凳子了?”
“嗯,我弄邊上去了。”
“傅靳南。”
“我在。”
“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像我爸啊,哈哈哈。”
他臉色瞬間黑了下來,悶聲不響,懶得去應她的話。
將人帶到了浴室門口放開了她,沈阮面上全是笑意,“誒?生氣了?像我爸有什麼不好,我爸很帥的。”
“像你個頭!”傅靳南將防滑墊子拖到了洗手盆前,方纔將她帶進來。
推到鏡子前站好,沈阮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伸手往前碰了碰,摸到了冰涼的洗手盆。
指尖沾上了點水,她如貪玩的孩童般來,在洗手盆的邊緣來回蹭着。
今天她話有點多,叨叨絮絮的,“你有沒有覺得,我像個人形布偶?”
傅靳南將之前擠的牙膏沖洗掉,重新擠抹上去,杯子裡裝滿了水放到了邊上。
將她人轉面向自己,“啊,張嘴,布娃娃小姐。”
她順從地張開嘴巴,卻聽到他忍笑的聲音,“牙齒不用張開。”
沈阮悻悻地閉齒,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傅總裁併不熟練的服務。
傅靳南個子要比她高上許多,要給沈阮刷牙只好分開腿壓低了下盤,蹲着馬步給她刷牙。
姿勢有些不雅,但此刻除了他與沈阮,又沒人看得到。
給自己刷牙,和別人給自己洗頭髮的感受相同。
沈阮含着一口泡沫和牙刷,口齒不清地道,“你快點……”
“你別動。”
“戳窩……我舌頭了。”
“戳到你舌頭了?我輕點?”
來客無聲無息地推開門進來,見病牀上面空無一人。
正納悶人哪去了,四下張望,卻聽到了浴室那邊傳了曖昧的聲響。
他眉頭微擰,眼底閃過一絲不明的神色。
“嗷了……沒有?”
“再等一下,還沒幹淨。”傅靳南依舊保持着半蹲着馬步樣子給她刷牙,皺着眉心道,“你別動,別說話。”
他聲音微啞,“再忍忍,一會兒就好了……”
話音未落,冷不丁聽到門口傳來聲音,“你們在幹嘛?”
傅靳南動作一僵,側過頭去,見本應是在千里之外的小舅子憑空出現在這。
穿着黑T牛仔長褲,大個的身形堵在門口正抱臂眯眼看着他們。
這傢伙是什麼時候來了!
沈阮不知門的方向,目光向聲源處側眸過去,滿臉的驚喜,“沈聰!”
但轉頭的方向不太對,嘴裡的泡沫微微噴濺了些出來,灑在她面前人臉眉際處。
傅靳南面無表情地擡手抹掉。
門口的沈聰笑得喪心病狂,“哈哈哈……”
……
沈聰是專門過來接他姐回去的,本來是趕着要和傅歷城一起來的。
但被老人家勸說了幾句,只好留在寧西城裡等。
沈阮的電話打不通,消息都是通過傅歷城這邊斷斷續續地傳過來的。
知道他姐受傷了,知道她醒過來了,知道她腦子裡面出現了血塊的存在,從而影響到視覺。
一早上他便搭乘飛機過來的,直直的就殺往醫院這邊過來。
沒想到一進病房沒看到人,倒是聽到了些有點奇怪的聲音。
他抱着滿心的詫異尋過去,心裡揣了點猥|瑣的心思,還想傅靳南不會這麼禽獸吧。
這樣也對沈阮下得手去?
只是看這情景不是他想象中的樣子,沈聰笑過之後便掩飾地輕咳了聲。
擡手摸了摸鼻子,自動自發地退了出去,“你們先辦事。”
辦事?傅靳南嘴角微微一抽,站直了取過邊上的毛巾,擦拭了眉際上的白沫子。
沈阮眉眼間充斥着喜悅,真正是劫後餘生見到家人的開心。
平常讓人看着恨不得揍上的一頓的沈聰,現在光聽聲音都覺得可愛可親。
她含糊不清道,“快點快點,刷完洗完。”
傅靳南心中騰起一絲不悅的醋意來,小舅子過來,就把他給甩一邊了?
他不急不緩地繼續刷牙大業,嚴肅地沉聲道,“怎麼像個小孩似的,都說了幾遍別動,好好刷牙。”
“也別說話!”他在沈阮開口之前阻止了她,後者只是含着牙刷點點頭。
本已拋開的沈聰不知怎麼又返回來,靠着門來了句,“哎?姐,你眼睛……”
“看不到了。”傅靳南代替了她回答,收了牙刷,將她人轉了個方向面對洗手盆,引領着沈阮,“低頭,你前面是洗手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