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兩天沒出過門,暮吟瞥了眼窗外的陽光,穿上大衣。
暮吟飢腸轆轆地走進餐廳,走到哪得到的回答都是搖頭,就在這時,別樣雅緻的聲音響起,暮吟轉頭,是便裝打扮的翎綺。
暮吟隨翎綺轉過鬧區來到一片擁擠繁忙的地方,各種甜點點心的叫賣聲不絕於耳,難得一見的賣金魚、小烏龜的,配鑰匙的,賣糖水,賣水果的甚至是賣便宜衣服的齊聚於此。
翎綺放慢腳步等暮吟,暮吟皺皺眉頭跟了進去,轉瞬爲潮水般的人羣吞噬。
翎綺站在一家小吃店前等暮吟,煦暖的陽光讓她站在熙攘的人羣中分外突出,淡黃色的裙子纖塵不染。
“這家店很衛生,老闆是蘭州人,煮得一手好面。”翎綺已先和老闆打過招呼。
“我點鮮蝦雲吞麪,你呢?”
“我中午吃得很飽了。”
“那就是說,你特地帶我來這裡吃。”暮吟竟駑鈍地把這層意思揭破。
“天天窩在房裡不好,偶爾多出來走動一下,見識社會百態。”翎綺輕笑着,給人很認真的感覺。
“工作過頭,有時候很難控制。”暮吟裝作用紙巾擦拭筷子,他確實是在工作,只是他的工作有些不尋常。
“你吃辣嗎?老闆習慣加很多辣的。 ”翎綺沒有追問。
暮吟輕輕搖頭,放眼風和日麗的大街上展現出祥和的生活圖景,這些人爲生活而奔波,在最底層忙忙碌碌,平庸地終老一生,沒有什麼過分的慾望和野心,也沒有包袱和責任,坦然地應對每一天的生活,過了今天是爲了明天,明天是爲了後天,如此直到生命終止,他們大多不會有什麼哀怨,儘管擡起頭就能看到直入雲霄的旖月酒店。
“這裡怎麼會有這種街道。”
“覺得很不可思議吧,很多人都沒注意到,十三年前島上一片荒蕪,就是有了他們,纔有你今天見到的高樓大廈,還有一部分是土生土長的島民,這一帶就像是禁地,直接從市區規劃裡排除,很少有白領涉足這裡,**把這塊地圈在酒店的後面,就是想借酒店的富麗堂皇來掩蓋,對外只稱是酒店的加工運作區。”翎綺像一早就瞧破了暮吟的心思。
低矮破敗的土樓和九十年代大陸中西部地區的建築,熙攘的人羣在這裡進行着最便宜最基本的買賣。在島上幾乎滅絕的鐵質鑰匙、錄音機、煎菜餅、補鞋匠等在這裡匯聚,無憂無慮天真的孩子玩着劣質的非電子玩具。
香味將暮吟的視線吸引了回來,暮吟低頭看到勁道香噴噴的面上的餃子,暮吟輕咬破餃子皮,口感極佳,清冽入口,順着面上的油直滑入腹中。
暮吟暗中叫好,口上卻只說:不錯。
不一會兒,暮吟就將面席捲了個精光,剛好翎綺出去了又回來,手上拿着兩個一次性碗:嚐嚐這個。
暮吟看着綠色的豆沉澱在碗底,問道:這是什麼。
“綠豆湯。飯後有助於消化。”
吃飯時暮吟脫下外套,內衫很普通,加上翎綺也只是小吊帶加裙,似乎兩人也是這平凡世界中的一分子,過着最安寧的生活。
暮吟穿上風衣把卡遞給老闆。
老闆帶着憨厚的笑:“先生,我們小店不刷卡,刷卡只刷IC卡。”老闆一指外頭的電話亭。
暮吟看着掩嘴而笑的翎綺,只好抽出整張五百元的月鈔給老闆。
老闆的笑更憨了,沒等老闆開口,翎綺就拿了零錢給老闆。
門外卻傳來叫嚷聲:他媽的,狗崽子,瞎你娘逼的狗眼,撞傷了我的車,你知道嗎?
暮吟和翎綺對視了一眼,站在店門口往外看。
只見幾個大漢,在法拉力跑車旁怒氣衝衝,車前歪躺着一輛變形的腳踏車,一個約莫九歲大的男孩正抹着淚,膝上流了一灘血。
這是一部很罕見的“黑色勁裝”法拉力,採用V8的發動機最大功率達到達到707匹。採用的NOVITEC賽車專用排氣系統兩根排氣筒,而且嵌入於後保險槓之中,聲音的表現近乎完美,採用前19英寸車輪,後面則採用20英寸的車輪,全部使用Pirelli P-Zero輪胎。一看這部車子就知道它的主人很有錢,光這部車,就夠這一帶人一年的花銷。
暮吟的眼中陡然聚起懾人的猩紅,連一旁的翎綺也注意到了,拉了拉暮吟的衣袖輕聲道:他們是惡霸,很有來頭。
翎綺見暮吟無動於衷,穿過人羣向小男孩走去。
暮吟的腦海中,黑白畫面佔據着,回憶強制上演。
那年夏天的午後,天氣煩悶,他和緋走在開普敦的一條街道上,橫衝直撞的跑車撞翻了推車的大嬸,滿車的橘子砸在跑車上。
眼角的餘光裡,明媚的陽光下,翎綺在小男孩的身邊彎下腰,用乾淨的紙巾去擦小男孩傷口邊上的血污,小男孩漸漸停止抽泣,擡起髒兮兮的臉,看着神仙般的大姐姐。
開普敦午後的眼光很毒,揚起的巴掌更毒。
四條惡棍躥上,爲首的高舉的髒手就要抓向翎綺的肩頭。
洞穿,這回是心臟,無可遏止地停止心跳,絕望的眼神滑落,龐大的身軀重重地倒在粘滿橘汁的車上,驚起午後的幹塵。
一樣的手勢,一樣的倒下,驚起午後一樣的幹塵。餘下的三人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着,扶起倒下的人鑽進車內,立刻消失。
暮吟追上緋的步伐:“你殺了人。”緋不語,繼續趕路。
暮吟走入人羣中,扶起翎綺,翎綺道:“你傷了人。”暮吟不語,折身回店。飄落的五百元落到小男孩手中。
“那個虎爺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倒下,定是哪路神仙看你心善,幫你懲戒了那惡棍。”拉麪店內,老闆眉飛色舞,皺紋裡漾起真摯的笑意“下回你來,我給你多加料,呵呵。”
“虎爺?”暮吟的口氣裡帶着極度的輕蔑,完全不把老實老闆的話放在心上。
“他是這條街上收保護費的,**都沒理這塊地了,就他經常來,還招羅了一些窮人家兒子成爲他的打手跟班,帶壞了不少人家的兒子,而且。”老闆皺着眉,“如果他們被打死了,頂多就賠點錢,可能就是因爲命賤,那官老爺根本不理。”
翎綺嘆口氣,他知道,虎爺是留晏的人,留晏爲了他的目標確實會不擇手段,犧牲幾個小嘍羅,他不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