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反骨
不算水文箏鬧的那一出。
除了各姨娘之間的冷嘲熱諷,這一頓飯總體吃得還算舒心。
水溶自始自終都沒露面。
這讓容氏嘴角高高的泛起。
陳氏與水清雲回府,水溶的態度纔是關健,水溶不露面代表什麼,代表水溶還是不待見這母女倆。
“姐姐,你和雲兒勞累了一路,早點休息,明天我讓孫嬤嬤挑一批丫環過來,你們挑挑,看到合適的就留下”容氏親自把陳氏和水清雲送到南院,走的時候還不忘客套一番。
“讓夫人費心心了,夫人慢走”陳氏微微朝容氏福了福身,那個樣子卑微的很。
容氏看着陳氏的態度,滿意的很。
早就如此多好,人呀就得明白自己的身份,之前你是夫人,大家敬你,你現在不是夫人,只是個姨娘,就得敬着別人。
容氏帶着一衆丫環扭着小腰走了。
陳氏看着容氏的背影喃喃道“有些事情做起來好像也不是那麼難,嬤嬤,我今天的表現可還好?”
“夫人”容嬤嬤小聲的回了一句“你今天的表現非常好,之前我們因爲在言語上吃了太多悶虧,像夫人今天這樣就很好,至少容氏不會因此小瞧了你”
“是啊”陳氏深有同感,以前她對這水溶的衆女人很是不屑,對容氏更是低不下頭,她一心一意等着水溶的態度,等來的卻是水溶對她的不聞不問。
所以她的心死了。
整日憂鬱憔悴,如不是跟着雲兒去了容州,換了個環境,也許她早已經命喪黃泉“嬤嬤,回到了水家就是姨娘,不管是人前人後都把稱呼喚回來,免得落人口舌,你們也是一樣”陳我對着齊嬤嬤入紅花月影道。
“是,姨娘,老奴知曉了”
齊嬤嬤自然知道一個稱呼可以引起怎樣的波浪。
水清雲眼光劃過這處南院。
不知容氏是有心還是無意,打掃的非常乾淨,且還讓人整修了一番,看着想新蓋的一般,再看裡面的陳設,油光通亮,看着就是一般的寶貝。
嘴角浮起冷笑。
這麼擡舉她們是想說明個什麼問題。
容氏無非是想時時刻刻提醒她們,這些好東西都是我給你們的,只能擺在你們房裡摸摸看看,如是壞了或是被賣掉了,可就得過來找她們的麻煩。
因爲在水府唯一有權利動這些東西的人除了水溶就是她,別人沒那個權利。
“嬤嬤”水清雲出聲。
“小姐”
“明天讓水夫人把這些名貴物品都收回去,就說我們房裡的東西我們自己會置辦,用不着她費心”放些小災星在屋子裡,她確實不舒服。
“是,老奴瞅着也有些礙眼”齊嬤嬤聞言笑得開心。
她一進屋就發現這屋裡的擺設有點不對,簡直堪比容氏房裡的擺設。
水清雲點頭。
她的院子她想怎麼弄就怎麼弄,不喜歡別人在她的地盤指手畫腳。
“都換了吧,我看着也糟心”都是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擺在她們房裡幹什麼,若是傳出去,還不是爲容氏賺名聲,她還得讓人說是賊心不死“跟她說說,我們南院想自己設個小廚房”
做菜已經成了爲她必不可少的一項愛好,沒有廚房可讓她怎麼活。
“什麼?”容氏一雙眼射出利光“南院把我給她們擺設的東西都退了回來”
“是的,夫人,陳姨娘身邊的齊嬤嬤一大早過來便要老奴過來跟你說說,讓你派幾個人把南院的東西都搬走,說那些東西太貴重,如是磕了碰了的就不好,還說,不過是幾件家物什,就不勞夫人費心,她們會自己買點回來,也讓夫人放心,絕對不用公中的錢”
“不用公中的錢,這是要自己花錢置辦了”容氏眼眸閃了閃“還說什麼沒有?”
孫嬤嬤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吞吞吐吐做什麼?”容氏不悅。
“也沒什麼,只是陳姨娘說想在南院設個小廚房,說是她身體有些虛弱,不宜於衆位一起用餐,也怕影響了夫人及諸位姨娘用餐的心情”
設小廚房,一般的姨娘都沒有這個待遇,現在的水府,也就只有夫人的院子裡纔有一個小廚房。
虛弱,容氏冷哼,她瞧她伶牙利齒,精神百倍,可是一點也瞧不出疾病纏身的樣子。
“即然姐姐身體有恙,我自然應該體恤,準了”還弄小廚房,難不成還怕她下毒毒死她不成。
她若要下毒,又何必等到今天。
“老爺可在府裡?”容氏想起水溶昨天到今天都未曾露面,不由問道。
“老爺進宮還未回來”
“行了,都去忙吧,盯着點南院那邊”容氏讓大丫環流元爲自己捶背,聽到水溶對陳氏母女回府的事情不聞不問,暗想陳氏她們就折騰吧,折騰的越厲害纔好,如此就算水清雲腦子不傻了,水溶也只會對她更加厭惡。
此刻,水溶正在御書房裡,君遠航在他的對面懶洋洋的坐着。
君炦一雙眼埋在一堆奏摺裡,看也不看下面的兩。
水溶一臉鎮定的站在那裡,皇上不說話,他自然不會沒話找話。
至於君遠航,只是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在椅子上,等待着君炦發話。
良久,君炦一甩手裡的摺子,雙眼似要噴火一臉的怒氣“瞧瞧,現在鏡南軍都成了什麼樣子,整天都有人在營中打架鬥毆,軍不像軍,民不像民”
君遠航眼眸掃過那道摺子,抿着脣不知道想說什麼。
“十六”見君遠航不說話,君炦怒吼出聲“朕把十萬大軍交給你,是想讓你好好替朕把持着十萬大軍,免得讓旁人鑽了空子,你說說你自已,朕的旨意下了多久,你竟當耳旁風”
君遠航懶洋洋的擡了擡眼眸,“皇兄,臣弟早就說過臣弟不是帶兵的料,你非要把那十萬大軍硬塞給我,我也是怕出了漏子,才遲遲不敢上任”
硬塞給他。
如果可以君炦真相撕爛他的嘴。
還真敢說。
他若不是擔心他早已控制信那十萬大軍,他用得着走這一擡險棋。
君遠航如此態度又讓他迷惑了。
如果他真想對這十萬大軍動手腳,他的這道旨意一下,他不是應該歡天喜地,如今他跟自己演着一出,又是爲何。
“皇上,軍中不可一日無主,十六王爺遲遲不去上任,只怕有心人想對這十萬大軍動了異心”水溶見兩人都沉默,一個嘴角上挑,明顯沒把皇上的怒氣放在眼裡,一個氣得吹鬍子瞪眼。
他說的話也是實話。
國一日不可無君。
軍中也不可一日無帥。
“十六,聽見沒有,你再不去上任,這十萬大軍朕可就要交給別人了”君炦臉色微沉,不要最好,省得他把十萬大軍交到他手裡,寢食難安。
君遠航不說話。
君炦望向水溶“水愛卿,你來說說,如今這滿朝的人員當中,誰適合領兵”
不是誰適合就行,還要看那人聽不聽皇上的話。
水溶思索了一會,很是謹慎的開口“回皇上,臣認爲,這十萬大軍還是皇上直接統帥爲好”
交給旁人你不放心,可不是自己手握兵符最合適。
這句話最能道出君炦的內心。
“皇兄,不過是十萬大軍,我接了就是”君遠航突然站起身。
水溶噎住接下來要說的話。
君炦心生歡喜,君遠航突然來這一句,他的臉立馬黑了下來。
“皇兄,兵符呢”君遠航一個伸手,問的理所當然。
“你不是不願意去,怎的又想去了”君炦被君遠航的態度攪的如大海水中的波浪,一陣高過一陣。
“即然皇兄相信我,我又無事可做,過去看看也不錯”
“……”這算什麼理由,拿他的聖旨當兒戲。
“也罷,鏡南離天京城太遠,朕的確光顧不到,你且過去懲治一番,莫讓鄰國的人鑽了空子”君炦的臉色已經恢復如初。
他知道君遠航是要跟着他對着幹。
他給他,他不要。
他不想給了,他又不甘心。
這就是十六。
一個在他身邊隱藏野心最久的一個。
“臣弟一定不負皇兄所望,臣弟還有個請求”君遠航難得的施於一個君臣之禮。
“你有什麼要求都要儘管說來”眼不見心不煩,早點把人打發走他才安心。
“事關水將軍”
水溶聞言身體聞絲未動。
君炦蹙眉,這關水溶什麼事。
“皇兄,水將軍家的長女,臣定了,你不要打她的主意”他其實一點都不擔心雲兒會妥協,不過有必要給皇兄提個醒。
“你這說的什麼話”君炦被氣得臉通紅。
“雲兒爲皇兄開拓容州有功,皇兄還是早點對雲兒進行封賞”
水溶嘴角一抽。
這算不算是赤祼祼的威脅。
剛把軍權要到手,這邊就開始威脅起皇上來。
君炦真是悔到腸子都青了。
“我個朕自有打算,十六還是早些啓程爲好,若是耽誤了軍中要事,就算你是朕的親弟弟,朕也一定嚴懲不怠”他是皇上,怎麼可能受人威脅,更何況那人還是他一心想除掉的弟弟。
“皇兄不必客氣”你把十萬大軍交給我,不就是想給我按上一個謀逆的罪名,好名正言順的除去自己。
水清雲正在書房裡對着一張紙條發呆,紅花走了進來“姑娘,容夫人帶着人正往南院而來”
“她來幹什麼”水清雲垂下眼眸,明顯對來人不喜。
“夫人怎麼有空過來”說話間容氏已經和陳氏交談起了起來。
“恭喜姐姐,賀喜姐姐”容氏一臉的喜慶“宮裡派人傳話說,讓雲兒明天進宮一趟”
進宮?
陳氏微微怔了一下。
“據說是因爲雲兒建了皇功,皇上欲對雲兒進行封賞呢”容氏捂嘴輕笑“這在這們將軍府可真是一件大事,雲兒這次可爲將軍府掙了光”
“姐姐,雲兒身居皇功,估計雲兒以後的婚事也得由皇上來做主,雲兒可真是好福氣”皇上賜婚,說得好聽點是賜婚,說得難聽點就是已經淪爲皇上手中的棋子,皇上想你下到那裡,你就得待在那裡。
“夫人說的那裡話,皇上那有那個閒心來操心雲兒的婚事”
“聽說現在的容州真是大不一樣了,有時間真想過去看看,雲兒呢,怎麼不見她”容氏在這自說自話了半天,甚覺無趣,挑起鳳眼打量起四周。
屏風,擺件果真都換了一通。
精緻的雕刻,一點都不亞於庫房裡那些,不由冷笑,怪不得看不上她擺的那些,原來是想在她跟前顯示一下她們有多財大氣粗。
“在書房呢”陳氏看了書房一眼,雲兒肯定知道容氏已經過來,卻選擇待在書房不願出來,想來也是不願意與容氏虛與委蛇。
書房?
容氏差點失笑出聲。
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傻女,呆在書房,真是讓人笑話。
“一年多沒見,雲兒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容氏意味深長的道了一句。
“人總該長進,如是一輩子渾渾噩噩,豈不讓人看了笑話去”
“姐姐說的那裡話,雲兒是我們護國將軍府的長女,誰敢看了她的笑話去”雖然是個庶女,卻也佔了長字不是。
陳氏笑而不語。
“老爺這兩天可有來看姐姐”容氏喝了一口茶,茶香入鼻,香氣溢人,這茶的味道比她房裡的還好,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
陳氏笑而不語。
容氏也笑了。
“你也不要怪老爺,你也知道軍中要許多事,別說是你,就連我大半個月不見他蹤影也是常有的事,等老爺閒下來,一定會來看你和雲兒的”水溶不過來,讓她的心裡大爲開懷。
“無妨,十幾年都等過來了,不差這幾天”她現在對水溶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期待?好像不那麼期待?恨,那更是沒有。
就如同是兩個熟悉的陌生人。
你不來看我,我也不想去見你。
容氏譏誚的看了陳氏一眼。
十幾年。
最好讓水溶冷落你一輩子。
“姨娘,姨娘”齊嬤嬤慌慌張張的從外面跑了進來。
“什麼事如此慌慌張張的,沒看見夫人在這?”陳氏板起個臉。
齊嬤嬤先是對容氏福了福身,隨後用十分複雜的口氣道“姨娘,老爺正在來南院的路上”說着還朝陳氏擠了擠眉,暗示着陳氏要不要進去梳妝打扮一番。
“你說誰?”陳氏的語氣加大了些。
“老爺啊”齊嬤嬤重複了一遍。
陳氏臉上有一時間的無措。
他這個時候來南院做什麼?
容氏的笑容直接卡在了半空。
剛想他最好一輩子不踏進南院一步,這就來了。
“老爺肯定是剛下朝就來姐姐這,看來老爺心裡還是有姐姐的”心裡再掛不住,臉上也不能表現出有半分不悅。
陳氏就那樣坐着,眼睛底垂。
她不知道要以怎樣的心情來面對水溶。
“老爺,大小姐和陳姨娘就住在這裡”年管家迎着水溶進了水清雲她們的院子裡。
“老爺,你過來了”水溶一進門,便與水溶站到了一塊。
水溶掃視了她一眼中,微微點了點頭。
“唉呀,姐姐,你還坐在那裡幹什麼,還不過來見見老爺,老爺今天可是專門來看你和雲兒的”容氏當家主母的派頭十足,見陳氏在裡面扭扭捏捏,不由加大聲音道。
水溶看向裡面。
他的心情也是複雜的。
陳氏身着一件梅紅色羅錦,從裡面款款而出,裙襬隨着陳氏的動作而輕輕的擺動着,頭上插着一根梅紅色的釵子,水溶看見,竟有種愰如隔世的感覺。
“妾身見過老爺”陳氏大大方方的給水溶行了個禮,隨後站在一邊不說話。
水溶緊緊的盯着陳氏,剛硬的五官上露出微微欣喜。
看着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生硬的別過頭,不經意看起四周“離府一年多,回來可還習慣”
態度不冷不熱。
“夫人體帖,爲妾身和雲兒準備了這麼大一南院,自然是習慣的”陳氏回的話也是不冷不熱。
“她向來大氣”水溶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容氏所作的一切。
容氏臉上一喜“這都是我應該的”
“讓水清雲出來一趟,就說我有要事與她說”連名帶姓的呼喚,如同路人。
“不知將軍找清雲有何要事”陳氏剛想回絕,水清雲清冷的聲音自後方傳來。
水溶轉頭。
迎上一雙清涼的眸子。
這雙眸子似笑非笑,即清亮又透撤,眸子深處還浮着淡淡的嘲諷
將軍?
好陌生的稱呼。
陳氏一怔。
沒有想到雲兒會如此稱呼水溶。
容氏同樣蹙眉。
這水清雲是真傻還是假傻,那有女兒稱自己的父親官職的。
水溶盯着眼前的少女。
一襲火紅色的紗裙,顯在清冷的臉上,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冷豔無雙。
“雲兒,你叫老爺叫什麼?他可是你的父親”容氏自然不會放過這麼一個編排陳氏和水清雲的機會。
將軍。
多麼好笑的一個稱呼。
不知道老爺聽後會是什麼感想。
“清雲喚夫人爲夫人,喚將軍自然是將軍”聽着像是饒口令。
她是庶女,按照禮數,她該尊稱一聲容氏爲母親,喚陳氏姨娘。
“大小姐”容氏嘆了口氣,她一個嫡母喚一個庶女叫大小姐,夠給她面子吧“我知道你對我略有微辭,你稱不稱呼我爲母親,我都不在乎,可老爺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是不是應該和其她姐妹一般喚聲爹爹”容氏的聲音夾帶着一種無奈。
看來這個水清雲真的是好了。
若是以前,那能說出這麼饒口令般的話,天天人前人後的母親母親叫的好不親熱。
“爹爹?”水清雲冷笑“他心裡無我這個女兒,我心裡自然沒他這個爹”
對於水溶她是陌生的。
作爲原主,對他是即愛又恨。
對於她,只能算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讓他開口喚他爹,除非她能感受到他發自內心的關心和關懷。
不然,不叫也罷。
“大小姐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容氏緊張的看着水溶,其實她在等着水溶發火。
“哈哈”沒想到水溶不怒反喜“有點反骨,像我水溶的種”
笑着進了裡屋。
容氏露出疑惑。
水溶不是應該大發雷霆。
陳氏則是有些緊張的拉着水清雲的衣袖,在她看來,雲兒真的有些過了,水溶再怎麼說,也是當朝的一品大將軍,她如此不給他面子,他沒動用家法算不算是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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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進宮一趟,你此去容州有功,皇上自然要對你論宮行賞,宮中的禮儀你怕是不懂,一會讓夫人給你派個教習嬤嬤給你講講,也免得進了宮不知所措”水溶對於水清雲剛剛的話暫口不提,提起了另一件事。
“是,妾身過來也是想跟雲兒說這事的,還是老爺想的周到”容氏端莊的坐下,宮中禮儀,最好再發生一起一年前那樣的事,讓皇上重新厭惡她。
“不用了”水清雲直接拒絕“皇上也知道我不是個知禮數的,如是刻意去學,反而惹了皇上不快”
人人都道她是傻女,即是傻女,當然不知什麼是禮數。
“大小姐”容氏放柔了些聲音“皇宮不比別處,若是再發生一次衝撞貴人的事,你就是有九個腦袋也不夠砍的,老爺也是爲你好,你還是學學吧”
上次你衝撞了貴人沒讓你頭落地算是便宜了你,這次若再次衝撞了宮中的什麼貴人,她就不信水清雲還有那樣的好命逃過一死。
陳氏欲言又止。
皇宮是什麼地方她是知道的。
但她也知道雲兒若是做了什麼決定,她若是想更改也是不可能的。
“這就不勞夫人和將軍費心了”水清雲把玩着手裡的瓷杯。
進宮。
這兩個字有些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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