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着忐忑又好奇的心一直就跟他這樣走着,不經意間就來到了我住的客棧,“你一直都跟蹤着我?”我略略的審視着他,覺得他很是可疑,但看着他的面容,不知爲何,卻總被他的笑容所吸引,彷如一層淡淡的陽光灑在身上一般溫暖。
他淡淡的笑着,眼神頗含深意,只是柔和的說道,“到裡面去吧!”
我只好隨着他進了屋,“你爲何還不離開此地?”他問道。
我覺得奇怪,爲什麼要我走啊,“怎麼?你想我離開?”
他淡淡一笑,“這裡不是紅葉林,你殺人可是犯法的!”
我一聽就知道了,“那日我總覺得後面有人跟着我,莫非是你?”
他笑了笑,也不回答,純屬默認了,我好奇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我知道是你,並不需要理由。”
“你究竟是什麼人?爲何對我的行蹤瞭如指掌?”我收斂了神色,靜靜的看着這個人。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他的聲音很是清雅,玉石相擊般的清脆,卻又很讓人放心,“孌孌,你放心,你曾經救了我我自是不會傷害你的。只是,你爲何要殺人呢?”
“我想殺便殺了,又何須理由。”我故意裝作漫不經心的說道。
“你本性善良純真,又何須騙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我不知道該如何騙他,只好轉移話題,“你怎麼會在相國府?”
“相國大人曾與我相識,此次經過這裡,便在此處歇上一晚,恰巧正遇見你。”
“那你怎麼不阻止我?”我好奇道。
“我去時你已得手,我若再與你相搏又有何意義?”
“這到是了,況且你的武功我可記得連小小流月劍派的人你都鬥不過!”說完我不由一陣得意。
他笑意盈盈的搖搖頭,也不再說話,半響,突然問道,“我送你的黑玉呢?”
沒想到他竟問起這,我一時竟不知知道怎麼告訴他,呵呵乾笑幾聲,“我收藏起來了!”
他笑着看着我並不說話,半響,從懷裡掏出一東西,用絲帕包裹着,他緩緩地打開,色彩天成,玲瓏精緻,黑亮光潔,正是我遺失的黑玉,“怎麼會在你那?”我驚異的說着。
“這本就是我的東西。”他含笑看着我。
“可是,你把它送給我了!”
“你卻丟了它!”他看着我,那眼睛清澈的向一汪泉水,純淨而無暇,然而不知爲何那明明很清明的眼睛,卻讓我又看不懂他。
我自知理虧,又怕他誤會,忙解釋道:“我是不小心弄丟了,不是故意的。”
他只輕聲說道:“我知道!”
我突然覺得這事太蹊蹺,忙問道:“對了,你還沒說這玉佩怎麼回回到你手裡,莫非···”我卻不願再說下去,害怕他也有參與。
他略帶疑色的看着我:“莫非怎樣?”略略停頓,“孌孌,你遇到上了危險是否?”語氣中含着淡淡擔憂。
我一面審視着他,一面揣測,我雖與他不大相熟,然心中卻覺得他是個可信之人,我實在不應懷疑他,“沒事,一些小土匪而已,只是終歸丟了你送我的東西,委實覺得抱歉!”
他舒緩了一下口氣,“東西不打緊,保重自己就好了!”
我笑了笑,“這是自然。”
餘下閒話也不再多談,叫我好生休息,便自己關了房門,離了去,我躺在牀上時時在想,覺得他定非一般人,雖不知是何來歷,但我卻一點也不排斥他,他這人當真無愧清風二字。
我雖在此閒逛幾日,卻也不能多呆,便想着還是趁早離去,城門此時雖在盤查,可我終究只是一介女流,想來不會引起懷疑,畢竟當晚刺殺之事,也無人瞧見我,只是當時爲了避風頭才停留些時日,如今倒是差不多了,孟許沐每日都必來看我,偶爾出去閒逛,偶爾一起吃飯,大抵日子也便這樣過了,至少他讓我過得並不無聊。只是一想到要與他分別,心中竟有隱隱不忍,不由又想起與我決裂的阿策如今可好。
我本是想着去找孟許沐告別,不料剛剛開門,就見他正搖着扇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正顯露着淡淡笑意,“你怎麼來了?”我雖是知道他是要來的,可還是不由自主的問了出來。
“我來送送你!”他輕緩的說道。
我點點頭,便與他一起離去,我不時的瞟眼去看他,他的眼底毫無波瀾,只是隱隱中含着淺淺的笑意,我突然就想到初見時的他,兩年時光,他周身的氣質彷彿更加迷人,也更加讓人迷惑。不由得感嘆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那該多好!”
不知何時他手上已多了一把羽扇,輕輕搖起,他的髮絲便隨風飄揚,更加顯得俊逸瀟灑,“爲何?”
我輕輕一笑,“那我便還是你心中的世外之人,而你也便是我生命中一個翩然的過客,如此兩不干擾,留着最初的回憶,不是挺好?”我記得前幾日相處時他說我變了許多,第一次相見我是世外仙子,如今見了我,便已成了落入凡間的小仙女了,我想他說的是不差的,紅葉林的我自是無憂無慮,不用操心太多,如今,揹負的多了,也就世俗化了。
我見他的神色突然暗了一暗,那瀟灑之氣也隨着他的神情有了起伏,不過轉眼,又恢復了平常,“原是過客,只是過了也便忘了。”
我搖搖頭,“看來冥冥中早有註定,你終究成不了我的過客,還會相遇,還會相識!”我擡頭看着蒼天敘敘說道。
“怎麼?遇上我你就這麼不歡快?”他似笑非笑道。
“當然不是,我可記得你還欠我兩個大大的人情,既然相遇,正好還上不是?”我盈目一轉,悠悠說着。
“如你這般說,老天是斷斷不肯讓人得了便宜,欠人的始終要還的。”他好似故意做出一般嵬嵬的神態,低吟着。
我看着他的神情知道他故意如此說,便不再客氣,“我可記得當初有人向我信誓旦旦保證,他是記在心上的,如今滿腹委屈不成?”
他笑笑,別過頭去不再回答。
出了城門,誠知即將分離,我於是對他說道:“孟許沐,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
“謝我什麼?只當我還了你一個人情吧!”他笑着看着我說道。
我只當他還記着我剛剛說的話,不由一笑,“我不過玩笑而已,也並不要你真的還,你這般說,倒顯得我不夠大度了。“
他輕輕一笑,柔聲說道:“我知道。”
不知道還會不會再相見,心情突然覺得很是沉重,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眨眨眼睛,算是讓自己平復下來,“我要走了,你保重!”
“這可不大像你了!”他收將了羽扇輕輕在手上一合。
我略略擡頭,“如何不像了。”
“你心中的情意更重了。”說完又兀的打開羽扇輕搖了起來,饒是我在一旁也感到徐徐的清風拂過。
我愣了一愣,不再回答,也許他說的對,我竟不能如以前那般看的如此之淡。
許是見我未曾說話,他悠悠的道了一句,“我們還會再見的!”那眼睛裡竟是含着幾許深情。
“不會是又跟着我吧?”我忙說道。
“自然不是,”他笑盈盈的看着我,“過不了幾日我便會去魯國。”說着看着西南的方向。
“去做什麼?”我好奇道。
“你不是在那裡?”他轉過頭來繼續饒有興致的看着我。
我呵呵乾笑兩聲,誠知不好再回答,“那個,天不早了,我該走了!”
他仍是笑着搖搖頭,“果真越發的不像初識的你了,我真好奇究竟是誰竟有這本事能變了你的性子?”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便想起如今這樣大抵也是因爲阿策吧,竟沒想到他改變了我如此之多,若不是孟許沐這般說,我也不大注意,未曾想到我這性子竟演變到如此,只是到最後我沒能改變他,反而讓他改變了我,於我而言,這究竟是好是壞?奈何如今我與他已成路人,只怕他心底還是誤會着我呢!我勉強牽出一個笑容,“我真走了!”
他許是見我神情異樣,也不再多說,只是輕輕的點點頭,“路上小心!”
我嗯了一聲,也不再管他自轉身離去了,我一路走着,心中卻很是煩悶,我終究還是忘不了阿策,竟還是憂心他如今可好,是否還有人慾置他於死地,只是我卻不能再幫他了,這樣一想更是難受,還是別管這麼多了,而且這幾日我未曾回去,也不知淵違辦的事如何了。
我還未出邾國時,就已經傳來魯國與莒國又開戰了,只是這太早了不是,我什麼都還未來得及做準備,即使季孫夙能明白我的意思,只是這突如其來的一場戰役,要讓一國殆盡,終不是這般容易,只怕又是一場無用戰,我不禁有些自責,爲什麼我不再快一點,爲什麼它不再慢一點,爲什麼老天都不幫我呢,我只要再多一點點時間,再多一點點,我就有把握能夠做足這場戲,只是一切,終不如人意。夾雜着這些複雜的情緒,我策馬疾馳,連夜趕回了魯國,只是已是過了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