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澤臉皮很厚,哪怕是面對無數人的目光,都依然神閒氣定,從容自若,但面對天真的傅可心,他卻有些力不從心。
“你也要進入這條道路麼?”
傅可心雖然單純天真,但終歸不是傻子,很輕易就猜到了越澤身處此地的目的。她心裡有些難過,柔聲的問道。
“嗯,每個人,總歸是要走上這條道的!”
越澤心中忽地一硬,聲音很堅定。他生活在現實當中,爲了出人頭地,他必須不斷前進,哪怕道路充滿了血腥與骯髒,他都必須一往無前,因爲這就是現實。
“爲什麼人們就不能講講道理,非要有這種道路呢?”傅可心自然知道血腥之路上是什麼樣子,每想到這個,她心裡就忍不住不舒服。
越澤笑道:“因爲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拳頭就是道理,所以,爲了找到道理,人們只能使用拳頭。這條道路,就是拳頭大的就是道理,這也是講道理的一種方式!”
“你們在說什麼啊?什麼道路,什麼道理,怎麼讓人云裡霧裡的?”蒲誠忍不住插話說道。
傅可心沉默了片刻,才展顏笑道:“這是你的道,不是我的道,我早就應該明白,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道……進入裡面,若是可能的話,我希望你不要去爭奪那個秘境至尊!”
“爲什麼?”
“這是流傳了很多年的一句話,秘境至尊不祥!”
越澤與蒲誠面面相覷,心頭都泛起了嘀咕。越澤聽蒲誠說過,他爺爺也曾經說過同樣的話,秘境至尊不祥,這不免讓人心頭髮憷。
“不會這麼邪門吧!”
蒲誠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總感覺一陣陣陰風吹來,毛骨悚然。
“我命由我不由天,不過是一個傳說罷了,有什麼好怕的!該是自己的,總歸是自己的,不該是自己的,也強求不來!我輩修煉,求的就是一個念頭通達,只要念頭通達,就能無畏無懼!”
越澤只是沉吟了片刻,就將這些雜念全部拋開。他心智堅定,不會因爲傅可心的一句話就改變自己的想法,姑且不論什麼秘境至尊,但將實力不斷提升,直至超越所有目標,這是他越澤一直孜孜不倦追求的夢想,所以,他必定是無畏無懼,全力以赴。
衆多強者雖然被傅可心的容光所懾,關注了片刻,但終歸是心繫秘境中心的血腥之路,很快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那扇孤零零的大門上。美好的東西只是一瞬的驚詫,在心頭留下一絲痕跡,但人們總歸是現實的,因爲他們活在人世間!
“諸位,廢話也就不多說了。每次秘境開啓,都是一個全新的世界,沒有人知道前方的道路是什麼,或者是鮮花漫天,或者是血腥鋪地,誰知道呢?如此,祝諸君好運!”
湛光,公守拙,葉安山三人商議了片刻,就由葉安山出面,向衆多強者宣示血腥三月的開始。一直笑眯眯的葉安山,此時神情也開始嚴肅起來。他的話並不多,寥寥兩三句。
漫長的三個月,會發生許多事情,有無數的可能性,誰也說不準最終會是個什麼樣子。人們都知道血腥三月的恐怖,但究竟怎麼樣的恐怖,卻沒有人能說得清,因爲每一次秘境都是全新的,截然不同的所在。
作爲滄瀾地域三大巨頭的存在,亂山宗,越劍派,葉家,就代表了滄瀾秘境內的一種基本秩序,人們也習慣了這種秩序,默認了湛光三人爲首的存在。
但葉安山知道,只要是秩序,就會面臨着挑戰與破壞,所有,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兩三句,宣示一下自身的存在。
無數強者都是神情凝重,屏緊呼吸,目視着那扇深沉的大門,想象着前方那茫茫的未知險境,或者熱血沸騰,或者惶惶不安,沉重如山的氣氛瀰漫於人羣當中,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師妹,進去之後,一定要緊守心神,不能鬆懈。雖然秘境各自不同,但有一個基本特徵是不變的,就是心魔易生,幻象侵入心神。若是心智不夠堅定,必然會精神錯亂,走火入魔,切記,切記!”
“這是二十張清心普善咒,戴在身上,能保你神智清醒,抵達前路。”
“若是遇上不能力敵的對手,就速速後退,離開血腥真路,莫要爲了逞強而丟了性命。秘境內雖然危機重重,卻也留有一線生機,一定要時刻留心,把握好機會!”
“切記了,前方道路,遇上的每一個人你都要提高警惕,哪怕是同門師兄弟,都要小心防備!什麼人都不能相信,記住了!”
“什麼話也不說了,只有一句,兄弟,祝你好運!”
嗡嗡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洪流。那些實力高強的強者,都在紛紛叮囑自己的後輩,將各種注意事項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但說來說去,最終也只有“祝你好運”四個字能夠代表各自的心思。
真正的巔峰強者,卻都是氣定神閒,沒有絲毫緊張。無論前方是怎樣的艱難險阻,他們都自信自己能夠輕鬆自如的度過去,這是對自身實力的一種堅定的信念。有我無敵,一切困難都只是修行路上的小小絆腳石,一腳踢開便是。
湛光神情漠然,一動不動。他的身後,亂山宗的強者們紛紛聚攏在一起,竟有數十人之多,都是氣息沉凝的氣魄後期強者,沒有一人是低於這個境界的。
公守拙也是沉默寡言,神情嚴肅。越劍派的數十位高手們劍氣沖霄,銳氣逼人,給人一種銳不可當的感覺。
葉安山卻是低聲與衆多葉家弟子分說着,婆婆媽媽的說個不停。葉家人都有一種同樣的氣質,飄逸從容,既不鋒芒畢露,也不內斂深沉,只是恰到好處,溫和淡定。
“該是時候了!”
湛光忽地出聲,聲音淡定厚重,如同他本人一樣,四四方方,不偏不倚。人羣瞬間鴉雀無聲,都知道,前路開啓,要踏上征途了——
“湛光兄,你先請!”
公守拙點了點頭,葉安山也欠了欠身子,這是
對亂山宗的尊重。畢竟,亂山宗身爲滄瀾地域的無冕王者,是有足夠的底氣獲得這種尊重的。
湛光當先一步,沿着那扇孤門,跨入了白茫茫的霧海當中。亂山宗衆人也緊隨其後,飛快的沒入其中。越劍派,葉家,絕域樓,凌家,歸真派,震山宗,強者們陸陸續續的進入了那扇門戶,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跟秘境大門開啓的情形一模一樣,茫茫的霧海,張開血盆大口,將一波波的氣魄境後期強者不斷吞噬,悄無聲息,讓人油然的生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我要走了!希望你一切順利!”
人羣已經逐漸稀少。傅可心一臉嫌棄的看了看那扇大門,回過頭來,對越澤柔聲說道。她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但面對這個看光了她清白身子的男子,她心頭總縈繞着絲絲異樣的感覺,難以排遣。
“我也祝你一路順風!”
越澤摸了摸光頭,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很乾淨,帶有一股溫和無比的真誠味道。眼前的單純少女很純淨,讓人看了很舒服,所以他也以真誠相待。與人爲善,這總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他並不吝嗇於自己的一個笑容。
雪白的牙齒閃耀着璀璨的光芒,越澤的笑容,像陽光一樣燦爛,一下子驅散了少女心中的些許陰霾。
心裡暖洋洋的,傅可心微笑着,跨入了眼前這個讓她非常不舒服的血腥前路。
“兄弟,俺也走了啊!嗯,要是俺真那麼倒黴,死在了裡面,兄弟,希望你能幫忙照看一下俺家的老頭子!拜託了!”
蒲誠神情變幻,掙扎了片刻,終於變得毅然起來。他低聲說了一個地址與人名,就笑呵呵的,一頭鑽進了茫茫的霧海當中。
越澤怔怔出神。
蒲誠與他的關係並不算密切,總共認識還不到一天,真要說什麼深厚友誼那是放屁。但蒲誠就那麼坦然的,將可能的後事託付到了越澤身上。越澤能夠感受到蒲誠話語裡面的真誠,他是真正做好了隕落的覺悟。
每個大好男兒,誰不希望能夠熱血沸騰,轟轟烈烈的大幹一場呢?
蒲誠明顯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將後事託付給越澤。很神奇的,他彷彿篤信越澤一定能夠闖過血腥之路,走出秘境,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真滑稽,這輩子還從未有人這樣將事情託付給自己呢!真是莫名其妙的傢伙!他奶奶的,小爺接下了!”
越澤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臉,將雜念揉成一團,扔得無影無蹤,整個人氣質頓時一變。他目光堅定,步履沉穩,跨進了那扇孤零零的大門。
大門一側,一塊漆黑石碑上,赫然刻有四個鮮紅大字,如同鮮血一般豔麗:“秘境真路——”
人羣已經零零落落,有勇氣跨入血腥之路的強者都已經進去,沒有勇氣的,就只能猶猶豫豫的在外面徘徊,像無主孤魂。
一個花衣青年忽地出現在大門前,皺着眉頭,看着那塊石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