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藥內視靈臺，看到數條扭曲的鎖鏈呈雷霆之狀捆綁道果。
在旁人看來，這是遭受了自毀道果的反噬。
唯有他自己知曉，這是詛咒。
若沒有那些目光引導，整顆道果都將被鎖鏈捆滿，修爲不得寸進，甚至連簡單的御物都做不到。
鴻鈞忌憚他境界的突破速度。
通天的劍？
白藥從轉世成截教氣運之子那天起便明白了。
通天要以截教氣運鑄造一把超過誅仙四劍的神器。
如果說誅仙四劍能威脅到古老者。
那麼新的劍，怕是能讓古老者喪命。
不過正是因爲這一點，白藥才一直沒有違背通天的意志，甚至基本不對截教弟子下手。
黎蘆這把劍，主人是他，不是通天。
可以說，他比通天都還希望黎蘆這把劍變得強大。
白藥嘗試去撼動捆綁道果的鎖鏈。
卻毫無用處。
這時，耳邊傳來聲音：
“師弟，讓爲兄試試。”
白藥放開心神。
隨後趙公明的力量進入他的靈臺。
那至強的大羅之力，在沒有觸碰道果的情況下，猛地拽住了鎖鏈。
隨後，趙公明對白藥施法：
“萬般因果不沾身。”
剎那間，白藥察覺自己與鎖鏈暫時失去了聯繫。
“咔嚓——”
趙公明開始對鎖鏈施壓，那磅礴的力道只要溢散一絲，便能讓白藥的靈臺毀於一旦。
但因爲他的術法，白藥已經和鎖鏈暫時隔絕。
鎖鏈開始繃緊。
環環相扣的雷光猙獰不已，散發天道之力，竟然擋住了趙公明的施壓。
“天道在上，”趙公明發現鎖鏈來自天道，忽然開口：“黎蘆自毀道果逆天而行，乃吾護道失責之舉，其所受刑罰，盡皆加諸吾身！”
白藥聞言，藏在黎蘆思維裡的真正念頭，悄無聲息地看了趙公明一眼，而後收回視線。
下一刻，一股反震之力自鎖鏈爆發。
直接將大羅境的趙公明推出了白藥的靈臺！
仙舟內，趙公明雙眼佈滿血絲，呼吸變得不穩。
“該死的齊瓊樓！”
他忍不住罵道。
在他看來，這幾條鎖鏈是天道降下的。
換句話說，是新任道祖降下的。
齊瓊樓擔任道祖之時，其身份早已被天道對衆生降下的法旨公之於衆。
趙公明嘴上敢罵，但卻不敢去紫霄宮找麻煩。
擁有道祖的身份後，齊瓊樓已然與古老者處在了同一位置，不是他們這些大羅有資格去撼動的。
“師兄，不必麻煩了，只是進階速度慢一點，到了太乙境，我便能動用等同於大羅的力量，自會斬斷鎖鏈。”
白藥見趙公明氣得呼吸不穩，便安慰了一句。
太乙境，是金仙境與大羅境之間的過度境界。
太乙仙人擁有大羅的力量，穿梭諸天萬界跟喝水一樣簡單。
只不過自身概念可以被篡改，大羅仙人一念之間便能將太乙仙人的道果改成人仙，或者抹去其不死不滅的概念。
只可惜洪荒的大羅們因爲末法大道無法離開宇宙。
否則他們早已做到凌駕於一切時空之上。
畢竟沒被封印的白藥一句“我否定你的存在”，便能將他們的所有存在意義抹殺，成爲末法大道的養料，誰不怕？
一羣強大到足以自己演化洪荒，自成大道源頭的強者，卻擠在洪荒宇宙裡不敢出去，日復一日磨礪着道果，只求多抗末法之刃一刀，實在太過悲慘。
沒有對錯，只有陣營的不一。
白藥有自己的信念，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會動搖到他。
趙公明思索了一下，笑道：
“其實你突破太乙後，跟大羅沒有區別。
你的時間線由師尊保護，無人可以篡改伱的一切。
到時候，你既擁有大羅的力量，時間線又不可篡改，便可與我們一同參與至高大劫，爭奪神位了。”
他問道：
“有什麼想要的神位？師兄到時候幫你搶。”
白藥心想，大羅肯定是要證的，否則未來對通天動手，他一個念頭把自己變成凡人不就萬事皆休了？
至於神位……
“我想當天帝。”
他語出驚人，面無表情地對趙公明說道。
趙公明的笑容僵住，“天……天帝？昊天的位置？”
白藥頷首：
“作爲天帝，昊天卻放任洪荒宇宙混亂，失職當以死謝罪。若非尊敬鴻鈞道祖，我第一個殺的就是他。”
緊接着，他又道：
“現在第一個殺的是姬氏，已經給了鴻鈞道祖足夠的尊重。接下來便去洪荒天庭吧。”
大劫中的天庭，代表了劫運的獲取方式——神位。
而洪荒的天庭，則是衆生名義上的統治者。
只不過和從前一樣，昊天誰也管不住。
但凡有修行者存在的勢力，尊的都是道祖，亦或是各大教的教主。
唯有凡人才把他當回事。
即便是天庭真正的子民天人，歸順天庭也是因爲太上在那裡掛了職而已，他們更願意稱呼自己爲玄都紫府土生土長的道族。
“動昊天？”
趙公明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
以前昊天的神位沒人搶，是因爲他的天帝來自於道祖鴻鈞的任命。
可現在道祖換了。
齊瓊樓會爲昊天站臺嗎？
這位新道祖上任後，通天倒是爲弟子們透露了一些隱秘。
齊瓊樓和古老者們，是有深仇大恨的。
對於鴻鈞站臺的昊天，應當不會管。
不過小師弟在渡劫時受到了他的懲罰，若小師弟出面去動昊天……
趙公明微微搖頭：
“風險太大了，不能去。”
“還洪荒秩序，定然要殺昊天！”
白藥突然魔怔起來，那雙眼睛直勾勾盯着趙公明，彷彿在說你不去我自己去。
趙公明嘆了口氣道：
“那我先去通秉師尊。”
說吧，他消失在原地。
白藥收起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拿出大羅劍，開始蘊養劍鋒。
沒多久，趙公明回來，問道：
“師弟，你是想得了天帝的神位就行，還是想當洪荒天庭之主？”
“天帝，自當有德者居之。”白藥一副捨我其誰的模樣，“自我離開故鄉起，便在想若由我來當這天帝，洪荒一定不會亂成現在這般模樣，所以，我全都要。”趙公明啞然。
片刻後，勸道：
“師尊說，貿然對天庭開戰，唯恐被有心人找到機會對你下手，那裡是僅次於紫霄宮的天道力量體現之所。”
白藥直言問道：
“勝率幾何？”
趙公明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
“爲兄加你三霄師姐不夠，天庭底蘊頗深，東王公與西王母皆是極爲難纏的大羅，還有掌殺伐的太白星君同樣強大，那楊戩的戰力也不可小覷，雖說是闡教弟子，但與昊天沾親帶故，難保不會出手相助。畢竟我們要殺他舅舅，沒有前道祖，昊天死了可就真死了，誰會去復活他？”
“不過師尊下過法旨，任何截教弟子都需要配合你，所以你傳信我教大羅，他們定然會相助。”
白藥聞言，點了點頭，閉上雙眼呼喚身上的截教氣運。
隨後，一道隱秘的波動將他想做的事迅速傳播至每個截教弟子的心中：
【洪荒大亂，我截教修士自當挺身而出，還洪荒以和平秩序。
昊天，僞帝也，對洪荒亂象視若無睹，豈敢自稱天帝？
吾黎蘆，順天命，截生機。
誅滅僞帝！焚滅天庭！】
霎時間，無數截教弟子都停下了手中的事。
有人瞠目結舌不知說什麼好。
有人摩拳擦掌，立刻朝着天庭的方向遁去。
白藥收回心神，再度睜開眼時。
仙舟多了一個人。
金靈站在他面前，“即便沒有師尊法旨，師弟想做什麼，師姐也不會袖手旁觀。”
她補充了一句：
“昊天交給師姐了。”
趙公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想搞好關係把師弟騙到你的洞府裡去？
“師姐，天庭之戰你保護好師弟便是，我們四兄妹打頭陣。”
雲霄出現，看向金靈的眼神並無善意。
黎蘆，便是氣運。
黎蘆在哪兒，氣運便多眷顧哪兒，這是共識。
不知有多少截教弟子眼熱三仙島，這等同於未來三霄和趙公明會受到龐大的氣運眷顧。
金靈淡淡道：
“小師弟是親傳弟子，論起來我是他的親師姐，自當爲他全力以赴。”
截教，沒有親傳弟子的身份，都算外門，隨侍七仙也一樣。
金靈把“親師姐”這個名頭都搬出來了，可見其想趁這次攻打天庭的機會，把小師弟搶到身邊，以便未來獲得更多氣運眷顧。
這時，碧霄和瓊霄也出現了。
碧霄笑吟吟道：
“師姐這是什麼話，難道我們就不會全力以赴了嗎？”
白藥冷眼旁觀。
閱人無數，他很清楚的知道，在場之人除了趙公明，都是把他當成貨物來看。
既然如此，他便奇貨可居。
“覆滅天庭後，洪荒秩序便由我們來重建，此戰誰出力誰不出力，我有眼睛，還請諸位師兄師姐莫要爭吵。”
他說完，便離開了船艙。
於是乎，三霄和金靈都沉默地盯着對方。
當然，三雙眼睛對一雙，金靈很快敗下陣來。
“那便看誰出力多吧。”
她不再言語，自顧自走到角落，一副誰也趕不走的樣子。
三霄內心交流了一番，決定一會兒直接動用九曲黃河陣。
…
紫霄宮。
昊天無比拘束地站在門外，不知該怎麼開口。
不多時，齊瓊樓不耐煩地打開門：
“有完沒完？要不是知道你只是鴻鈞的傀儡，以前還被性轉活祭過，看你可憐，本座早就把你滅了，還敢上門來找本座？”
隨着擔任道祖的時間變長，齊瓊樓開始接觸到一些天道隱秘。
其中自然包括了些許神話大羅誕生前的事。
於是，他便不必從神話時空大羅們的身上了解“大祝”的故事。
整天藏在紫霄宮翻找從前的隱秘。
昊天瞪大眼睛，心中的傷疤被齊瓊樓狠狠揭開，彷彿回到了那做千萬屍骨搭建的祭臺上，承受活祭刑罰。
而且被捉了後變成女的這件事……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遭到羞辱的悲憤。
不管道祖是誰，只要有道祖站臺，他這個天帝位置都是穩的。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攥緊拳頭道：
“當今洪荒大亂，諸界徹底不聽天庭調令，還望道祖出面，以正天道威嚴！”
“讓本座當你後臺？”
齊瓊樓嗤笑一聲：
“憑什麼？”
昊天明白這是讓自己證明價值，鬆了口氣道：
“我能爲道祖監察萬界！即便是一草一木的動向，也能通過我天帝之位詳細無比的彙報給您！”
齊瓊樓頓時意動，他想搞明白深淵裡的大羅是怎麼出現在洪荒宇宙的。
“即便是深淵？”
昊天篤定的點頭道：
“深淵封印的自行演化，也在天庭的監察範圍！”
“好，本座會下法旨助你，不過……”齊瓊樓笑了笑，似乎是爲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說道：
“不過你得對着天道咒罵鴻鈞是一條狗，不然本座很懷疑你是他派來擾亂本座的奸細。”
“咒罵……”昊天爲難不已，那個對他來說無比神聖的名字無論如何也講不出口。
更何況鴻鈞只是消失了，又不是死了。
上次消失，帶來了神話大羅道果，賦予了修行者真正的永恆。
這一次誰知道會帶了什麼更高等級的東西？
昊天投奔齊瓊樓，只是爲了暫時保住性命。
他堅信真正的道祖遲早會以睥睨萬物的姿態迴歸。
到時候，眼前的僞道祖必會受到徹底湮滅的懲罰。
齊瓊樓見昊天一臉憋屈，蹙眉道：“怎麼？不願意？還是怕他聽到？”
他早已單方面投奔深淵，近期準備去域外對女媧進行友好訪問，對於任何意義上的投名狀，他都要做到。
即便是噁心鴻鈞。
昊天一口氣出不來，滿頭大汗。
最後他雙目通紅道：
“早晚有一天，我家老爺會將你這大逆不道之徒挫骨揚灰！”
在內心的高壓下，昊天選擇了不背叛鴻鈞。
齊瓊樓面色冷了下來，“大逆不道之徒？是徒弟的徒？沒想到你也知道我是他的徒弟。”
昊天臉上閃過茫然，“你是道祖的徒弟？”
齊瓊樓擡起手，天道鎖鏈凝聚，殺意無窮道：
“是啊，他是第一個教我的師父。”
忽然，齊瓊樓察覺到了天庭有異動，緩緩收起了手段。
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關上紫霄宮大門。
“滾吧，你也活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