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盡的兵馬佇立在宮門,形成威嚴之境,這種征服皇城的快感是不可言喻的,可是一陣快意之後,竟是無窮無盡的空虛。
“這攻入了宮殿之內,反而覺得沒什麼意思了。”左璞玉一邊說一邊搖搖頭。
軒轅絕不苟言笑,劍眉緊蹙,“昱王爲什麼還不出來。”
“呵呵,好不容易纔將軒轅拓拉下馬,自然是要好生威風一把了。”左璞玉談笑間目光變得灼熱,“我還真想,策馬到那人跟前,親自告訴他這個消息呢……”
說話間,便見百里愁生策馬而來。
“怎麼了?昱王呢?”
“大皇子快隨我進去吧,軒轅拓躲進了暗室之中。”
軒轅絕神情頓時變得嚴謹,“衆將士聽令!除留守之人,其他人隨我入殿!”
左璞玉無力地笑了笑,道:“我就不進去了,大皇子你纔是主角。”
軒轅絕不敢遲疑,轉身帶着兵馬衝入皇宮,浩浩蕩蕩的隊伍實在是太雄偉了,馬蹄踏地的聲音聽入耳中像驚雷一樣令人心驚。陽光明媚過了頭,左璞玉微微眯起了眼睛,擡頭看着如火驕陽,感嘆道:“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呢。”
宮門口出現了一個人,書生打扮,弱不禁風,面對形成合圍之勢的兵馬也絲毫不見膽怯之意,一步一步地走到左璞玉跟前,嘴角帶着深不可測的笑意,行了一個大禮,“見過左公子。”
左璞玉拉着繮繩,低頭看着他,“白刃你這般客氣做什麼?”
白刃起身,“我今日前來是要告訴公子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哦?”左璞玉這才用正眼看了他,“今日的好消息還真是多啊,快說來聽聽。”
白刃先是瞅了一眼他沒有拇指的右手,這才意有所指道:“公子曾經的事在下也是略有耳聞,當年公子年幼的時候,左然強行將你親善的姐姐嫁給一個老頭,用來鞏固前太子的勢力,後來又因公子頂撞前太子而怒斬公子一指,以示警戒。”
左璞玉眼神突然變得冷如冰鐵,五官緊繃,缺掉的那根拇指似乎也火辣辣地疼了起來,“這就是你要說的好消息?”
白刃淡淡一笑,“如今左然已病死,豈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什麼?”左璞玉突然腦子一片空白,臉色驟變,他驚慌失措地翻身下馬,被絆倒在了地上,猛地跳起來揪住白刃的衣襟,“你再說一遍!他身體一向硬朗,怎麼會突然就病死了?膽敢有半句虛言我就斬了你!”
白刃故作吃驚道:“左然爲前太子嘔心瀝血,早就臥病在牀,主上不曾告訴過公子?”
左璞玉臉色蒼白地後退了幾步,胸口悶痛,從胸腔裡硬生生擠出了一句:“好一個……嘔心瀝血!”
“公子?”
“他……他,如今在哪?”
“此事問太傅府中的人,必然比在下清楚。”
左璞玉轉身翻身上馬,將宮門外的將士就這般棄之不顧,一腔怨氣無處噴發,全化作一聲怒吼:“左然!”
白刃左右看了看,整理了一下衣襟,彷彿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轉身往他來時的方向走過去。一語便能料世事,袖中
自能定乾坤,他此生最自信的便是識人的本事,最擅長的便是玩弄人心,鮮少失手。
微風拂面,驕陽如火,白刃忽然想到了第一次見到戈淵的時候,她對自己說了一句話:刃可以傷人,亦可以傷己,當心聰明反被聰明誤。
白刃還未走到宮殿,遠遠便瞧見軒轅絕帶領着一衆將士守在門口,威嚴不可侵犯,楚樂天急匆匆地跑出來,一把拽住他,“你快隨我進去!我都快要被嚇死了!”
“別急,你慢慢跟我說。”
“邊走邊說!”楚樂天拉着他三步並做兩步,焦急道:“我跟了主上這麼些年,我可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生氣,他一腳就把門踹破了,有個太監說錯了話,被他當場就砍掉了腦袋,嚇得我半死。”
白刃也意識到了事情有點不對勁,“那太監說了什麼?”
“就說了句‘流這麼多血,會不會死’,主上當場就變了臉色,反手一劍就砍了他的腦袋!”
“主上受傷了?”白刃有些疑惑,腳步慢了下來。
“主上確實是受傷了,不過那太監說的不是主上,是戈淵啊……”
白刃猛地擡頭瞪着楚樂天,像是要吃人一樣,“你怎麼不早說!”隨後一把推開他,大步跨上階梯,穿過重重將士,一直往上邊衝。
楚樂天摸了摸下巴,有些困惑不解,“今天怎麼都不太正常啊。”
白刃一進寢宮,就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往裡邊走進去,只見軒轅昱川負手站在窗邊上,冷着一張臉,一言不發,戈淵正躺在牀上,面朝裡邊,衣服上全是血,旁邊的百里愁生皺着眉,有些摸不着頭腦,一會兒看看主上,一會兒看看戈淵,最鎮定的便屬孤毅了。
“主上……”白刃迅速上前兩步,剛一開口就瞧見他手上有血痕,頓時冷靜了下來,“讓屬下給你處理傷口。”
軒轅昱川擡手阻止了他的話,聲音悠遠,“先給她處理。”
“是。”白刃立馬轉身,走到牀邊上,先替戈淵把了脈,查探了一下,道:“只是一些皮外傷。”
戈淵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睜着一雙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白刃冰冷的手指碰到她額頭的時候,她反射性地抓住他的手,眼睛裡射出狼一樣兇狠的光芒。
白刃笑了一下,“我看看你的傷口。”
戈淵緩緩鬆開了手,起身坐起來,頭髮垂下遮住她額頭上駭人的傷口,有血順着她的鼻樑骨流下,凝在了臉上,猶如一條條傷疤,臉色是紙一樣的蒼白,這樣脆弱的戈淵,白刃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了,頓時有些愣神。
“主上,這傷口需要先清洗才能上藥,找幾個宮女過來吧。”
軒轅昱川依舊眺望着窗外,幽幽道:“愁生,去。”
“是。”
白刃輕輕拂開她額頭上的頭髮,有些凝在了血裡,觸目驚心,額頭上的傷口也是慘不忍睹,脖子上也有血痕,仔細一看也是分外駭人,白刃倒吸了一口涼氣,呢喃道:“我竟是沒料到他會下這麼重的手。”
戈淵沉默了一下,破天荒地開口解釋道:“他只是發病了,不怪他。”
白刃擡頭看了她一眼,眼
神變得有些古怪。
百里愁生辦事效率奇快,宮女太監很快就找來了,戰戰兢兢的。白刃吩咐道:“你們給她洗個澡,換身衣服,注意傷口別碰水,把血清洗乾淨就好了……”
白刃退出房間的時候,回頭看了一下軒轅昱川,笑道:“主上不去看看?外邊都亂成一鍋粥了。”
軒轅昱川這才轉身大步走出了房間,孤毅緊隨其後。
宮殿外正侯着軒轅絕,和他帶領的萬千乘騎,他一見軒轅昱川出來,單腳跪下行了一個大禮,“昱王,剛纔士兵來報,文武百官皆侯在皇宮外,請求面見,長公主和大將軍也在。”
“帶進來。”軒轅昱川神色淡然,彷彿天大的喜悅都不能將他撼動,他轉身往朝堂之處走去,去迎接這最後的勝利。
踏上這片疆土,是他多年來的心願,誰也阻擋不了他。任他軒轅玉華機關算盡,任他左然嘔心瀝血,任他軒轅拓垂死掙扎,何曾贏得過他?
坐在尊貴的皇位上,看着文武百官面如土色,唯一想做的,竟然只是一聲冷笑。誰又能想到,他臥薪嚐膽二十年,居然能爬上這樣的位置,那些曾經嘲弄他的人,現在又該是怎樣的表情?
軒轅昱川坐在皇位上,居高臨下地看着腳下的衆人,看着他們惶恐不安,看着他們大難臨頭,實在是痛快。在他腳下的這些人,誰沒有對他落井下石過,誰沒有對他輕蔑無視過,而如今通通都要跪在他的腳下,因他戰戰兢兢,因他夙夜難寐,當真是痛快。
微微垂眸,收斂眼中的嘲弄,他不急不慢道:“軒轅拓軟弱無能,又殘暴無道,致使軒轅內憂外患不斷,國之根本,即爲民安,本王順應天命接替這皇位,衆卿可有異議?”
董卓然早就歸順於他,爲了保一家老小,不得不站出來跪下,“昱王勤政愛民,又有帝王之才,江山在王爺手中,必然國泰民安,臣無異議!”
百官面面相覷,面如土色。
軒轅昱川嘲弄一笑,又道:“降者不殺,官職俸祿不改,違抗者當斬首於朝堂,頭顱懸於市,株連九族。”
此時一直沉默的長公主軒轅繡上前一步,拱手道:“臣願降!”
百官之間頓時炸開了鍋,譁然一片,“這、這……”
“衆卿可有異議?”
前朝留有老忠骨,禮部尚書尤爲正直,他二話不說就站了出來,痛罵道:“皇上猶在,你卻與大皇子勾結,殺入皇宮,奪取皇位!你這是亂臣賊子的做法啊!天理難容!況且你身份卑微,又如何坐得這尊貴的皇位?臣不服!你殺得了我一人,還能堵得住天下悠悠衆口?”
軒轅昱川對他的辱罵沒有做出半點反應,只喊了一聲:“孤毅。”
身側的孤毅突然一躍而起,手中的刀劍一抽出來,血光四濺,頭顱落下的同時,他手中的劍已經歸到了劍鞘之中,竟是不然一絲血跡。
“禮部尚書公然違抗,當懸頭顱於市,以視正聽,株連九族,若有不服者,當如此下場。”軒轅昱川緩緩站起身,俯視着衆人,“可有不服?”
羣臣跪下,“臣願降!臣願降!”
朝堂之上,全派降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