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其實就是不斷的做出選擇。
沈飛是這樣，李偉也是這樣。
每一個人都是如此。
人需要在不斷的選擇當中前進。
因爲人生就是這樣，很多重大事情的源頭，往往在當時都並不起眼。
而所謂性格決定命運，其實在於性格成長的階段問題，我們很多人，都在性格尚未成熟的時候，就做了太過重要的決定。
就好像上輩子的沈飛，曾幾何時跟初戀分手，他還可憐巴巴的在牆上寫下了永失我愛四個字。
後來回到老家的時候才發現，那地方早拆遷了。
當然。
那時候他已經忘記初戀長什麼樣子了。
而現在。
沈飛要給林維和他的父親林東明一個選擇。
要麼，林維回來負責解決共享單車的爛攤子，然後再出國創業。
要麼。
林東明就要爲他私自把兒子送出國這件事，承當相應的責任。
更重要的是。
這件事不僅僅是承擔責任那麼簡單，因爲督導組會聯合大理寺，對他展開調查。
如果查到別的問題，那就不僅僅是這一件事那麼輕鬆了。
說白了。
這是沈飛擺在林家父子面前的陽謀。
除非他林東明覺得問心無愧，自己是個清廉如水的幹部。
那樣的話，就算沈飛再怎麼調查，也是徒勞無功的。
那麼問題來了。
林東明，是個清官麼?
............
這個問題，沈飛不知道答案。
但不要緊，他可以等一個答案出來。
給大理寺那邊打了個電話，沈飛表明自己的想法，並且明確表示，督導組是因爲調研互聯網那些破產之後對用戶造成大量損失的企業，發現了林維的事情，隨後發現林維人在米國重新創業，所以打算請林東明協助調查。
對於沈飛的這個說法，大理寺方面予以了支持。
或許因爲之前督導組跟大理寺合作的很愉快，兩天之後，他們這一次又派了一位主任過來。
“沈組長你好，我是鄭南化。”
來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戴着一副金絲邊的眼鏡，看上去相當的和藹可親。
可聽到對方自報家門之後，就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偉，都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
“麻煩鄭主任了，那咱們出發，去拜訪那位林東明林董事長。"
沈飛笑着對鄭東明說道。
鄭東明點點，轉身便上了自己的車。
沈飛這邊也上車，不過他卻把李偉叫到了自己的車上。
“我說老李，你剛剛怎麼了?"
沈飛不解的對李偉說道:“你好像很怕這個鄭主任。”
“組長，你不知道這位鄭主任的名頭吧?”
李偉苦笑道:“他可是如今整個大理寺風頭最勁的調查主任，不誇張的說，倒在他手裡的封疆大吏，都已經有四五個人了。”
臥槽!
!!!!
!!!!
這回輪到沈飛目瞪口呆了。
他是真的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這位鄭南化主任竟然這麼厲害。
這簡直就是個官場殺手啊!
“怎麼回事?”
沈飛詫異的問道。
“我也不清楚，反正燕京這邊差不多都知道，這位鄭主任嫉惡如仇，一旦發現有人搞腐敗，那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的。"
李偉對沈飛解釋道:“上面把他派來，看樣子是打算好好震懾一下那個林東明瞭。”
畢竟按照道理來說，李冬梅的級別可是跟封疆大吏一樣的。
如果來的人不是鄭南化，一般人還未必能夠鎮得住林東明。
“那這麼說，他是個好官?"
沈飛歪着頭想了想，對李偉問道。
“當然了。”
李偉點點頭，隨即說道:“我在大理寺有個同學，他說這位鄭主任平時上下班都是坐地鐵的，除了出來調查案子，否則平日裡就那麼幾身衣服。"
說着話。
他看向了沈飛，有些詫異的說道:“這麼一看，跟沈組長您很像啊。”
沈飛笑了起來。
說實話，如果鄭南化是這樣的人，那沈飛這一次，倒是對跟他的合作有信心了。
對於沈飛來講，他最擔心的，就是遇到那種屁股不乾淨的合作者，到時候自己是調查還是不調查?
像鄭南化這樣的好官清官，沈飛自然是願意跟他合作的。
很快。
一行人來到了林東明的家。
這是位於燕京市區裡的一棟別墅。
“這房子，有點奢華啊。”
沈飛看着這起碼價值超過一個億的別墅，眉頭皺了皺道。
“這個不清楚，我們曾經派人調查過，說是林東明的老婆當年爲了支持兒子創業，投資了他一筆錢。後來創業成功，她就套現離場了。”
鄭南化很顯然是做過功課的，很快就給沈飛解釋了起來。
沈飛眉頭皺了皺，卻沒有說話。
有一說一。
這個解釋雖然看似很合理，但他根本不相信，因爲太完美了。
而且這種事情的真假，除了他們家裡人沒有人能夠證明，這纔是最大的問題。
換句話說。
這事情有可能是真的，畢竟那代表着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愛。
但如果是假的，這個別墅的來歷就耐人尋味了。
畢竟這兩父子裡面，父親林東明身居高位，位高權重，有着無數的機會去斂財。
而身爲兒子的林維，他能夠把一家估值幾十億美金的公司搞破產，卻不給自己留點後路，沈飛打死都不相信。
真要是那樣的話，那這個林維可能就是天下最大的傻子了。
“走吧，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沈飛喃喃自語了一句，邁步走到別墅的門口開始按鈴。
“您好，請問找誰?”
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通話器裡面響起，看樣子應該是年紀不小了。
“大理寺的。”
這時候，鄭南化直接開口說道:“有事情找林東明同志。"
那邊沉默了片刻，別墅的大門被打開，一行人魚貫而入。
沒過多久。
沈飛一行人就來到了別墅裡面。
一個穿着居家服的老人站在那裡，五十多歲的年紀，帶着眼鏡，看上去很和藹可親，彷彿一個大學教授似的。
“林董事長，你好。”
鄭南化率先開口說道:“我是鄭南化，大理寺第三調查室主任，這是國家互聯網文化娛樂產業規範督導小組的副組長沈飛同志。"
“哦哦哦，你們好，你們好。”
林東明有些奇怪，尤其是聽完鄭南化的自我介紹之後，他很是詫異的看了兩個人一眼。
很明顯，對於這兩個人的到來，他是非常驚訝的。
“這是我的工作證。”
鄭南化進門之後，也沒客氣，先把自己的工作證遞給林東明。
“這是我的。”
沈飛也照葫蘆畫瓢，學起了鄭南化的動作。
不管怎麼說，
他們這些人是來調查的，自然要表明身份，免得別人誤會。
事實上。
雖然大理寺和督導組來了不少人，但他們都沒有進來，只有李偉和鄭南化的秘書陪着他們進了別墅。
而到門口這邊，李偉和那個秘書壓根沒進門，而是鄭南化拎着一個文件袋，跟沈飛一起走進了林東明的家裡。
“哦哦哦，我看看，還真是。”
林東明看完了兩個人的工作證件，便還給了他們，隨即笑着問道:“不知道你們兩位來我家，有什麼事情嗎?"
畢竟是地位堪比封疆大吏的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雖然督導組和大理寺的聯袂出現有點嚇人，但林東明卻一點都不慌，甚至於還有點居高臨下的意思。
畢竟從資格上來說，面前的鄭南化在他面前不算什麼。
至於沈飛?
要不是有督導組的副組長這個身份，這樣的副處級，根本沒資格進他的家門。
這就是地位!
而沈飛跟鄭南化對視了一眼，沈飛率先開口說道:“林董事長，是這樣的，我們督導組負責的是互聯網文化娛樂產業方面的一些工作。在調研過程當中，我們發現，您兒子林維當年創建的共享單車這家公司，現在還欠着用戶十億左右的押金沒有還，而且他還被限制了高消費，那他是怎麼出國的?"
這是沈飛之前就想好的策略。
面對林東明這樣的老狐狸，自己其實說什麼效果都是一樣的。
人家風風雨雨這麼多年，見識過太多的大場面了。
自己想要從氣勢上壓倒對方，完全沒有機會。
而且。
最重要的地方在於，李正國是讓自己調查這件事，並且解決這件事，沈飛也不希望馬上就跟林東明撕破臉。
而鄭南化聽到沈飛的話，笑了笑繼續說道:“我們大理寺是來協助督導組進行調查的。”
“嗯?”
林東明一怔，倒是有些詫異的看了沈飛一眼。
對於這個督導組的名聲，他自然是聽說過一些的。
不過因爲圈子不一樣，聽到的也都是隻言片語。
但說實話，林東明沒想到，今天來調查的人，負責人竟然是沈飛，而不是鄭南化這個大理寺的調查主任。
不過轉念一想，他倒是能夠理解這件事，畢竟就像對方說的那樣，他們是互聯網文化娛樂產業規範督導小組，兒子的那個共享單車公司，確實跟互聯網有關係。
不誇張的說，沒有互聯網的東風，那個公司也做不起來。
想到這裡。
林東明緩緩說道:“這個事情，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林維那孩子創業失敗之後，就一直想着東山再起，好像跟法院那邊協商了一下吧，具體我也不清楚。”
頓了頓。
他對沈飛和鄭南化說道:“你們也知道，我的身份比較特殊，整個事情我都是不太清楚的。”
”............"
面對他如此萬金油一般的回答，沈飛跟鄭南化都有些無奈。
人家說的滴水不漏。
一方面告訴他們，林維創業失敗，公司破產之後，一直在努力的想要東山再起，具體的事情自己不知道。
另外一方面，也暗暗警告他們，我的身份特殊，你們要是敢搞鬼，就死定了!
軟硬兼施，恩威並用。
這就是真正的老江湖。
“林董事長，林維還會回來麼?”
沈飛平靜的問道。
“…... 這個我不清楚啊。”
林東明心中微微一動，看了一眼沈飛，笑着說道:“你們年輕人不都這樣麼，有什麼事情不喜歡跟我們這些老人家溝通，總喜歡自己做主。"
很明顯。
這是話裡有話。
說白了就是一個意思，他跟林維的事情沒有任何關係，督導組也好，大理寺也罷，別來沾邊。
不過林東明有這個反應，倒是早已經在沈飛和鄭南化的預料當中。
畢竟人家在仕途混了這麼多年，地位和經驗都擺在那裡，要是隨隨便便被督導組和大理寺的名頭就嚇的亂了陣腳，那才奇怪。
說到底。
估計在林東明的心裡面。早就已經做好了被問責調查的準備，畢竟林維被曝光在國外重新創業，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
“沒關係，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沈飛笑了笑，站起身對林東明說道:“如果林董事長再次聯繫到另公子，麻煩讓他回國對我們解釋一下，爲什麼自己能夠自由往返於國內和米國。另外，有些事情躲着拖着是沒有用的，我們督導組和大理寺，受命於中樞，對於這種事情，是絕對不會姑息養奸的。”
林東明曬然一笑:“好，我肯定轉達。”
說實話。
他壓根沒把這個年輕人的幾句話放在心上。
開什麼國際玩笑，當自己是嚇大的麼?
可就在這個時候，沈飛的一句話，讓林東明愣住了。
沈飛看向鄭南化，平靜的說道:“鄭主任，我看不如這樣，我們先從林維的社會關係開始調查，看看是誰幫助他離開國內的，我答應內閣那邊，一個月之內，必須要給一個交待的。”
鄭南化聞言點點頭:“好，我看可以。我也答應大理寺那邊，一個月肯定要查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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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兩個人在這裡一唱一和的，林東明卻愣住了。
沒等他開口說話，沈飛跟鄭南化已經對他開口告辭，轉身便離開了他的家。
林東明神情恍惚的把沈飛和鄭南化送出門，可回來的時候，坐在沙發上，卻有些猶豫了。
“怎麼了，老林?”
剛剛一直躲着沒有出現的妻子，確定督導組那邊離開之後，從樓上走了下來，對林東明關切的問道。
“麻煩了。”
林東明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說道。
“什麼意思?”
妻子還有些疑惑不解。
林東明這邊已經拿出手機，撥通了兒子林維的電話。
“爸，您開什麼玩笑，這都幾點了，米國這邊可是半夜!"
電話接通，林維有些不滿意的說道。
“你還有心思睡覺?”
林東明沒好氣的說道:“你知道麼，剛剛大理寺和國家互聯網文化娛樂產業規範督導組的人，來我這裡了。”
“什麼?”
聽到父親的話，林維頓時睡意全無，直接坐了起來:“怎麼回事?"
他自然知道這兩個部門的意義，對方無緣無故突然找上自己的父親，肯定是來者不善。
“督導組那邊是針對你的，大理寺是被請來協助調查的。"
林東明緩緩說道:“那個督導組的沈組長表示，希望你能解釋一下，爲什麼你可以在國內和米國之間往返。另外，他還希望你能夠擔負起責任，妥善解決共享單車欠下的那些用戶押金問題。”
“什麼?”
聽到父親的話，林維下意識的說道:“他腦子沒問題吧，他以爲自己是誰?包青天麼?”
“他是不是包青天我不知道。”
林東明淡淡地說道:“但今天大理寺那邊來的人是鄭南化，我看他們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多!”
聽到這句話，林維頓時沉默了。
他明白父親的意思，對方現在這是逼着自己做選擇。
如果自己不回國擔負起責任來，那他們下一步的目標，恐怕就是自己的父親林東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