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腿腳不便,一瘸一拐地向前奔走逃命,昏黃老眼透着一股堅忍,憋着一口氣不泄,直直跑向自家的農舍。
他身後是六名手持刀兵的賊人,他們不急不緩尾隨在老漢身後,眼中透露出好似貓捉老鼠般的戲謔,時不時咧開嘴角,發出殘忍的笑聲,互相吹起牛批來。
“這老頭,看着一副窮酸樣,在集市裡出手大方地很!”
“必然是最近殺人越貨,發了一股橫財……”
“呸!看他那麻桿樣,能殺得了人?依我看,肯定是暗算了借宿的肥羊。”
“哈哈,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合該我們幾個今天發財啊!”
“把他趕回老窩,看看他還有沒有存貨!”
“媽的死老頭,跑這麼慢,什麼時候才能到地頭……”
老漢心中悲涼,但仍然沒有放棄,或許前面就有那個期待中的希望。
突然,他臉上感覺到一股潮溼的水汽,腦後卻隱隱傳來一陣冰涼,正當他疑惑不解時,李青萍驀然出現,靜靜佇立在他面前。
少年神色肅殺,雙眼眯成一條刀鋒,他單手負後,右掌輕擡於胸前,捏成一枚劍印。
白玉般指尖縈繞着冰藍色的點點流光,如夢如幻。
但是老漢卻感到周圍傳來死一樣的寂靜,他回首向後望去,呆若木雞。
原先追殺他的賊人全部失去了性命!
他們還保持着生前談笑無忌的囂張模樣,但是每個人周身都被十數把冰“劍”貫穿,森寒劍意透體而入,凍結全身血肉,化爲六座僵立不動的冰雕。
這些冰劍纖細華美,好似冬日玻璃上凍出的冰花,劍鋒輕薄如細紙,邊緣卻是岔開無數冰凌尖刺,好似藤蔓蔓延。
李青萍手指輕彈,指尖冰雪似的流光隱沒,這招,名爲“冰魄寒光”,是他爲魔沼長老那條老泥鰍準備的驚喜。
……
《河圖》曰:天一生水。
“乾卦”的五行屬性爲“金”,乾與金兩者皆是剛健、主動之屬,更有着極強的侵略性。
天之寒意浸潤“坎水”,即化爲堅冰。
冰雖然本質是爲水,但它硬冷、鋒銳,屬性爲“金”性。
這就是李青萍繼“巽卦”之後,從“坎卦”中提煉出的第二種“金”性,名爲“冰魄寒光”。
……
李青萍跺了跺腳,冰雕變成冰塊,被翻開的泥土掩埋。
老漢也同時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他立刻向李青萍訴說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之前姬發陪燕九妹逛街時,逛到一處賣女兒傢俬密衣物的商店,燕九妹拍了姬發一腦袋讓他不準偷看。
結果姬發就真的關閉靈識,在門口傻乎乎地等待起來……
結果可想而知,和顏悅色的老闆娘立即化爲惡毒老鴇,對燕九妹施展下作無比的暗算。
燕九妹被迷暈了過去,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她就享受到了一條龍服務,層層轉賣……
即使姬發拆了半條街,也只能打探到九妹是被賣到了山上的飄渺城之內。
就只有這一條線索……
姬發急火攻心,害怕自己晚上片刻,九妹就會受到不可挽回的傷害,不聽老漢的苦苦勸告,執意要硬闖山上的飄渺城。
老漢只能返回農舍,期待着能等到李青萍,幫助姬發求援。
但是之前領着姬發和燕九妹大手大腳的花費,讓他被有心人盯上,尾隨追殺而至……
李青萍此時豁然擡頭,直視飄渺城方向,那裡傳來了一股熟悉的波動!
姬發開始闖山了……
……
飄渺城,城牆高有數十丈,常年被冰雪覆蓋,結成一層堅固的冰壁。
此時城門口兵荒馬亂,一片狼藉。
姬發低着頭,腳步堅決向前,雙拳揮動以無可阻擋之勢,打得成羣結隊的士兵層層後退。
他周身升騰起一股熾烈的先天真氣,混合着他的怒火熊熊燃燒,但是心中不住地傳來悲涼和恐懼,他終於深切地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惡意。
“爲什麼會有這麼邪惡骯髒的地方?居然有人心能惡毒如斯!”
這一次的強烈刺激,讓他一點一點划向黑化的深淵……
“小子你很拽嘛!讓爺來會會你……”
話音剛落,一位梳着金錢鼠尾的猥瑣中年人出現在場中,雙手環胸,一臉戲謔地看着姬發。
“是‘玄武’大人!”
“‘玄武’大人駕到,這小子死定了!”
“今天正好是‘玄武’大人當值……”
士兵們大鬆一口氣,彷彿迎來了主心骨。
姬發正滿腔怒火無從發泄,此時上來一個橫豎看不順眼的高手,便不再廢話,一拳直接轟了過去。
打贏了,打服了,纔有實力讓他們交人!
一團混合着雷與火的紫紅罡氣向玄武當頭砸下,玄武雙手一撐,居然也撐起了一片綠色罡氣,化爲厚實的晶體盾牌,擋在身前。
只聽一聲轟然巨響,姬發右手吃痛,居然打不破對方的護體罡氣!
姬發不斷遊走,化身電光陀螺,從各個角度攻擊玄武的弱點,但是他驚訝的發現,對方已將罡氣練滿了全身!
玄武彷彿縮在厚實無比的烏龜殼內,讓他無可奈何。
難道這猥瑣的老鼠居然是先天大成的高手?
姬發強忍着反震之痛,一拳一拳地宣泄着自己的負面情緒,但是心湖仍然是波濤洶涌,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我能贏的!他的境界不比我高,雖然罡氣遍佈全身,但是缺少靈性,只是強行凝固成甲殼,防禦有餘攻擊不足。
只要我再加一把力,一定可以轟開他的烏龜殼……
……
但是這只是一廂情願的僥倖,不能轉變成實實在在的力量。
姬發越打越是氣弱,終於保持不住對玄武的壓制……
玄武開始反擊了。
他的雙手時不時從龜殼中探出,好似靈蛇一般,對姬發偷襲撕咬。只是出招之時有不小的滯澀,每一次都被姬發閃身躲過。
“玄武”者,龜蛇盤結。
若是能將龜之沉穩、蛇之靈活融爲一體,那就真正到達了先天大成的境界!
飄渺城的士兵將姬發一圈圈地圍住,默默施壓。
比起外界的不利形勢,姬發自己的心神狀態更是岌岌可危。
之前的怒火、急躁,如今變成了悲涼、無力,兩股截然相反的情緒,讓他好似身處冰火兩重天,心絃被不斷扭轉翻折,快要崩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