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鐵血“女”總督

更新時間:2013-11-15 8:27:59 本章字數:10739

邰世濤心中一跳,這正是他還沒來得及扯圓的謊。剛纔他順口撒謊,不敢猶豫,是因爲紀連城看似爽朗,其實最是多疑,剛纔如果多猶豫一陣引起他的懷疑,那麼之後怎麼解釋都沒用。

但此刻在這老奸巨猾又兇狠殘暴的海鯊面前,猶豫也是找死。他腦中急速轉動,正要開口,容榕已經笑眯眯回過頭去,吐了吐舌頭,“哎呀,老爺子,這都怪我啦。”

她繪聲繪色地道:“我是逃婚出來的啦!家裡要把我嫁給一個老男人,我不肯,趁夜裡跑出來,想着跑出海就沒人找到我了。誰知道忽然看見有一大羣人,搬了屍體往海里扔,我嚇得半死,躲在船裡不敢出來,待人走了快快開船。然後忽然發現這個人……”她笑指着邰世濤,“這個人動了動,又嚇了我半死,當時我怕我家人追出來,就把他先搬到了我船上,他昏迷了有一日才醒過來,那時候我們已經在海上,我迷了路,他自然也認不得怎麼回去……好在碰上了你們。”她吐了吐舌頭,很安心的模樣。夕陽下小臉微微發紅,睫毛都似在閃光,嬌俏得令人心動。一船上的漢子都在呆呆瞧着她。瞧她小嘴機靈地翻飛,神情迷迷怔怔,大多人都沒在意她到底說了什麼。

邰世濤卻悄悄捏緊了手指——這孩子還是歷練不夠,機靈過頭了!

謊誠然編得很好,也無破綻可尋,純然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少女形象,只是太可愛了——她難道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對男人的誘惑力不下於這海中珍寶麼?

但他又無法打斷她,眼瞧着紀連城臉色越來越好,目光閃動,若有所思,而海鯊面無表情,被海風鏤刻下的皺紋裡,每道皺紋似乎都深藏着難以告人的心思。

他只得道:“少帥,總之都是我糊塗。正想着尋大船帶領着趕緊回去,靜海城那邊事情還沒了呢。”

“靜海城能有什麼事?”紀連城不以爲然地揮揮手,“我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辦,你來得正好,陪我一起吧。眼看着也快到了。”

邰世濤看看四周,紀連城和海鯊這個時候不在靜海奪回權勢鞏固江山,出海做什麼?更重要的事,還有什麼事比靜海城的權勢更重要?

心中思量,面上卻恭謹地應是。紀連城又命水手帶容榕下去安排休息,特意囑咐了要給她單人一艙,態度很是熱情。容榕很歡喜地謝了,臨走時對邰世濤眨了眨眼睛。

邰世濤不敢迴應,低頭看甲板。那邊紀連城一直注目容榕的背影進了艙,才笑吟吟回頭道:“我剛纔和海鯊老爺子正把酒臨風,暢談時事,你來了,也陪我喝一盅。”說完不由他拒絕,便拉着他去喝酒。

邰世濤只得含笑陪着。海天盛宴後,跟隨紀連城赴宴的另兩名將領都莫名失蹤,如今紀連城身邊的親信只剩了邰世濤一個,所以紀連城最近對他態度更爲親熱。

頂層平臺上果然一席酒未散,三人重新開席,四面沒有留人伺候。邰世濤心中一動,掂量着此刻殺死紀連城和海鯊的可能,然而他轉瞬就打消了注意——他沒可能一瞬間同時殺死兩人,只要跑掉一人就有天大的麻煩,因爲容榕還在下面一層艙房,他不能害了她。

紀連城興致很好,一杯接着一杯,他有心培養邰世濤,在他面前說話並不避忌,邰世濤聽着聽着,漸漸明白兩人此行是去見一個人。

這個人之前一直通過靜海城內的暗線和海鯊聯繫,最近忽然沒了消息,而這個人本來和海鯊約定,近期要做一件大事,忽然斷了聯繫,海鯊自然不安心,怕臨時有變故,也怕自己落了單,想來想去,就先丟下了靜海這邊的事情,先出了海。至於紀連城,跟隨出海是因爲海鯊對他說,這人是南洋名醫世家出身,身邊很有一些醫藥高人,或者有什麼辦法可以治他的宿疾。

紀連城的宿疾,也就是拜容楚和太史闌所賜,得的雄風不振的毛病。這事兒關係他的未來和家族,自然看得比什麼都重。這一年來精力也幾乎都放在尋醫問藥上,此時一聽有名醫,二話不說就跟了來。

兩人相談甚歡,邰世濤默默聽着,心中卻在思量能讓海鯊遠道去見的是什麼重要人物?要辦的又是什麼大事?還有城中那個忽然失蹤的暗線是誰?往日和海鯊能有來往的人不多,那暗線想必是個有身份的,近期失蹤的有身份的人……

他在那做着飢餓狀,一邊拼命吃菜一邊思考,沒注意到海鯊和紀連城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隱約看見海鯊笑得深沉曖昧,一些壓低的破碎的字眼飄入耳中,“……您這病不能諱疾忌醫……一次不好二次……或者用年輕處女……”

“世濤!”

一聲似乎有點不悅的呼喝驚醒了他,邰世濤一激靈,急忙擡頭,“少帥!”

“你這是怎麼了?心不在焉的,喊你幾聲都不回答?”紀連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剛纔的提議,你覺得怎樣?”

邰世濤愣了愣,看着對面紀連城曖昧的眼神,直覺的心砰地一跳,趕緊訥訥地道:“……卑下餓極了,只顧着填飽肚子……”

紀連城用筷子敲了敲他的手背,笑道:“別隻顧着你自己的肚子,也好好想着你的前途和你妹子的終身。”

邰世濤臉色微微一變。

“海鯊老爺子剛給我一個提議,我覺得可行。”紀連城笑眯眯地道,“我看中了你妹子,你今晚讓她到我這裡來吧。事成之後,我升你做副將。”

……

“這位姑娘,你的安胎藥忘記拿了!”

這一聲喊得淒厲,卻因爲隔得遠,船上大部分人沒有聽見,但要命的是,水姑姑一路從沙灘上跌跌撞撞奔過來,早已落入了大部分人的視線,海姑***臉便是衝着她那邊的,太史闌感覺到她握着自己的手掌瞬間緊了緊,很明顯,她聽見了。

太史闌的心也瞬間緊了緊。千算萬算,沒算到水姑姑來這一出!

她幾乎立刻明白了這女子的用意——她確實不敢泄露暗中起事這事,因爲那會害死她的鄉親和意中人,但她可以揭露太史闌的身份,這樣倒黴的就只有太史闌了。

不得不說,女人在嫉妒烈火的灼燒下,確實可以迸發出絕頂惡毒的智慧來。

太史闌很後悔昨晚給她那一抓,這女子竟然是懂醫的,搭出了她的滑脈。想必還誤以爲這孩子是司空昱的,傷心之下做出這事。

太史闌心念急轉,思考着要不要使用自己的絕殺暗器?一旦用了,殺海姑奶奶沒有問題,可是還有這麼多人呢?一旦出現圍攻,她的迴歸計劃便要受阻。

只是這麼一猶豫,海姑奶奶已經轉過臉來,緊緊捏着她的手掌,眯着眼睛問她:“她說的是誰?”

……

水姑姑喊出那句要命的話的時候,司空昱正站在辛小魚身側,辛小魚最近不受海姑奶奶待見,被派了最辛苦的活,正臉色不豫地查問各項準備事宜。

他聽清了那句話,先是愣了愣,隨即想到什麼,瞟了一眼太史闌的肚子,臉色霍然白了。

他正在那癡癡的,一旁和人說話的辛小魚沒聽清,湊臉過來問:“那丫頭說什麼?”

司空昱闃然一醒,一眼看見海姑***臉色,出了一身冷汗。隨即他偏頭對辛小魚一笑。

他常擰眉,少笑意,此刻粲然一笑,當真眉目生花,看得辛小魚一呆,隨即便覺得心口一痛,司空昱已經抄住她的手,一手掐緊了她的腕脈。

一線幽冷的聲音傳入辛小魚耳中,“我說什麼你便點頭,否則我殺了你。”

辛小魚白着臉,震驚地感受到體內迴盪的兇狠真氣,僵硬地悄悄點頭。

司空昱拉着她走向海姑奶奶。

這不過是一瞬間的事,他拉着辛小魚過來時,海姑奶奶正笑眯眯問着那句話,一隻手抓着太史闌,另一隻靠在船舷上的手掌慢慢揚起——

“她說的是辛姑奶奶。”司空昱的聲音傳來,海姑奶奶手一頓,狐疑地轉頭,正看見司空昱扶着辛小魚過來,辛小魚臉色古怪,半邊白半邊紅。

此時幾人都站在船頭,方向一致,說是辛小魚似乎也對得上,辛小魚臉上那古怪神情,瞧着也有幾分像隱瞞的心事被說破的窘迫。

其實她臉上的紅不過是被司空昱的真力衝擊所致,此時正內腑翻騰,難受得說不出話,卻又不敢得罪司空昱,怕他真的出手殺了自己,只得擠出一臉尷尬的笑,向海姑奶奶點頭示意。

海姑奶奶半信半疑地瞧着她,道:“怎麼沒聽你說?什麼時候的事?”

辛小魚臉色更窘迫,半晌低了頭,吶吶地道:“有一個多月了。實在難爲情……”

海姑奶奶臉色變幻,半晌指了她笑道:“你也知道難爲情!我告訴你多少次了,小心!小心!和那些人玩玩可以,別的卻得收着,你卻總不知收斂,生生賠進去自己!你算算,這是第幾個了?”

太史闌默了一默——敢情這位還真是慣犯,司空昱誤打誤撞找對人了……

船下水姑姑喊出那一聲,心砰砰地跳着,睜大眼對船上望着,似乎在等着太史闌被拋下來。

司空昱用盡力氣才逼迫自己轉頭不去看她,他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開口大罵或者出手殺人,刺激了那女人再惹出什麼事來。

他恨恨瞪着太史闌——叫你多管閒事爛好心!

太史闌皺皺眉,她向來不多管閒事,難得那次管了也是有心拉攏漁民,誰知道便遇上了啄人的惡鳥。

人性真是這世上最難以琢磨的東西,施恩者未必得報,作惡者蒼天不管。

海姑奶奶忽然皺起眉,狐疑地道:“奇了怪了,以往懷胎你都不要的,怎麼這次卻要安胎?”

辛小魚愣了愣,司空昱狀似放開她,在她身後轉目四顧,手肘卻有意無意地頂着她的後心。

好在辛小魚反應也算快,怔了怔便忸怩笑道:“年紀大了,單身久了,心思也變了,忽然覺得寂寞……”

海姑奶奶目光閃動,依舊有點覺得奇怪,辛小魚暗暗心急,卻又實在找不到好理由。司空昱天生也是個不擅長扯謊的,皺着眉,也不知道如何打消海姑***疑慮。

太史闌忽然輕蔑地道:“原來魚姑奶奶是這個意思,你可想差了!”

她莫名其妙來這一句,海姑奶奶立即轉向她,笑道:“怎麼?魚姑奶奶和你又有什麼事兒了?”

“本來是不懂的,如今可懂了。”太史闌冷笑道,“前幾日魚姑奶奶約了我去釣魚,我拒絕了。我的心思如今都在海姑奶奶身上,可不敢亂攀高枝。魚姑奶奶生氣了,當即說我妄想攀龍附鳳,也不瞧瞧自個什麼根底,有她在,定然要我身敗名裂,再不敢肖想貴人,還是早點識相,乖乖投奔了她的好。我當時聽着也沒在意,如今想着,難道魚姑奶奶留下這腹中孩兒,是爲了等着誣賴我來着?賴到我頭上我自然是百口莫辯,海姑奶奶想必也定然不能諒我,到時候把我給逐出去,可不就遂了她的願?”

一席話說得海姑奶奶臉色發青,司空昱目瞪口呆,辛小魚臉色連變——世上還有人信口雌黃還能這麼滴水不漏?真不知道是該謝她還是罵她好,這段話雖然暫時解了她的生死之危,卻順手給她栽了一個“背棄舊主玩弄心機搶奪主子所愛”的罪名,她想到事後海姑奶奶必然疏遠排斥,心裡更加恨得牙癢。

但身後還有殺神在逼着,她只得順着太史闌的話意,趕緊躬身請罪,又叫屈,“海姑奶奶,別聽他胡說,小魚萬萬不敢有這樣的心……”

“得了,你有什麼不敢的?”海姑奶奶斜睨她一眼,“你不是一直寶貝着他,都不肯給我引薦來着?”

她翻起舊賬,辛小魚有苦難言,司空昱卻忽然皺了皺眉,他想到了一個問題。

船上有隨船大夫。辛小魚有沒有懷孕,一把脈便知。辛小魚現在迫於他的壓力暫時承認,但他不可能一直控制着她,她一旦脫困,必然要反口,到時候一查她沒有懷孕,還是免不了一場廝殺。

還有那水姑姑,一直瞧着船上,這要看見沒動靜,指着太史闌再喊出來,就算大羅金仙下凡,也無法周全了。

他正愁着這個,忽聽太史闌淡淡地道:“魚姑奶奶,我知我最初得罪了你,你萬萬見不得我得海姑奶奶歡心。你深知海姑奶奶脾性,也是萬萬不肯委屈手下的,我若和你苟且令你懷孕,海姑奶奶自然要把我留給你,正正遂了你的意,以後想怎麼處置我都行。只是我也未碰過你,我兄弟也未碰過你,難道一個海六之前沒能令你懷孕,現在反倒能了?再說那日你和那個水姑姑私下商議,她偷偷來求你什麼,你怎麼不說給海姑奶奶聽?”

辛小魚完全跟不上太史闌的思維,糊塗地眨巴着眼睛,驢糞蛋臉皮子上粉簌簌地往下掉。

司空昱卻聽懂了太史闌的意思,她這是也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提前爲後頭的“無孕”做鋪墊了,乾脆把有孕說成辛小魚爲了陷害太史闌而捏造,事情統統推到辛小魚身上,就算查出無孕,那也是辛小魚撒謊。

太史闌千迴百轉的心思,他也得想一想才能明白。他看着神采奕奕侃侃而談的太史闌,忽然隱約覺得,這一刻的太史闌,瞧着也有幾分似容楚風采……

司空昱瞟一眼太史闌肚子,心微微一沉,垂下了頭。

她……她真的懷孕了嗎……

“你沒懷孕?”海姑奶奶倒是聽懂了,“你爲了搶走他,故意和人做這場戲,假稱自己懷孕,好騙我讓出他?”

辛小魚白着臉,不知道該認還是不該認。司空昱雖然似乎站開了些,其實半身還側在她身後,她能感覺到司空昱的氣機鎖定着她的後心。

一旦她否認,司空昱和太史闌會不會死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一定先死。

在失去海姑奶奶信寵和失去自己的小命之間權衡許久,她終於咬牙,噗通一聲跪在海姑奶奶腳下,連連磕頭,“姑奶奶!姑奶奶!是我色迷了心昏了頭!我……我……我就是不服氣這小子在您面前佔高枝兒……我……我……之前我折辱過他,我怕他將來在您面前搬弄是非……纔想着這法子想離間你們……我……我糊塗油蒙了心,您饒了我!饒了我!”

心中又急又怒又委屈,她連聲音都在哽咽,這下聽起來倒真有幾分傷痛。

海姑奶奶面色陰晴不定,低頭盯着她。辛小魚心中慌亂,想來想去,又恨司空昱又恨太史闌,更恨那個跑來喊上一嗓子的水姑姑——那個莫名其妙發瘋的賤人!

“海姑奶奶,我是糊塗了聽人攛掇……”她抱住海姑***腿,“就是下面那個賤人,她想求我減了下半年的魚稅,給我出了這個主意……她還……她還說……她能幫我做到大把頭……我一時糊塗纔信了她……”

海姑奶奶回頭看去,水姑姑正仰頭對上面望着,眼神殷切執着。

太史闌忽然上前一步,似乎要去扶海姑奶奶,道:“您可別氣着了!”

她步子邁得太快,靴子底沾了甲板上的水,身子一滑,向前仰撲下去。看上去就像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要落下大船的模樣。

底下等得心急的水姑姑眼睛一亮,格格大笑起來。

“你……你果然……”她格格笑着,指着太史闌,一句話要說未及說,卻忽然遠遠觸及太史闌的眼神。

森然,譏誚,隱約似還有一分淡淡告別。

那眼神令她一怔,隨即她越過撲在船舷上的太史闌的肩頭,看見海姑奶奶霍然回身,柳眉倒豎,一手揚起,冷光一閃——

“咻!”

五月初夏的風裡,開一朵生命染就的血梅花。

那梅花盛放在水姑姑的額頭。

水姑姑瞪大眼睛,眼神直勾勾向上,似乎不明白,自己眉心裡那柄小刀,是怎麼多出來的?

隨即她便聽見砰然一聲,天地傾倒,沙灘漫過身軀,那些往日鬆軟的沙礫,如今卻如刀子一般架在身下,她看見逶迤的血緩緩浸潤過沙地,似多少年未見過的紅潮。

潮來了,潮去了,一生也便這樣過了。

最後一刻,她只記得太史闌沉靜的眼神,和司空昱漠然的眼神。

大船上,海姑奶奶瀟灑地拍拍手,笑道:“一個漁家女,也敢參合我黃灣的事兒!賞她眉心紅!”

“姑***飛刀越來越漂亮!”一衆盜匪諂媚。

太史闌立在船邊,手扶船舷,她現在站得很穩,沒有一絲要滑跌的模樣。

她的眼神,淡淡落在沙灘上倒下的女體上。

天作孽,猶可逭,自作孽,不可活。

滄海之上,長風浩蕩,掀起她的長袍,散一抹堅定雍容王者香。

身後有人長聲喊號。

“開船——”

==“我不能再呆下去了。”容楚翻閱着公文,淡淡道,“這幾天就要走。”

蘇亞等人默默,心知他確實不能再留,太史闌失蹤已經二十多天,他再不回去,朝中那一攤事只怕便要惹麻煩。

容楚到來,不惜假扮太史闌,救了他們這一羣護衛,控制住了想要趁亂摸魚的三大軍,趕走了最難纏的黃萬兩,壓下了靜海城蠢蠢欲動的地頭蛇,順手還給海鯊添了一大堆敵人,可以說就算他馬上離開,靜海也不會再出事。

衆人安心慶幸之餘,心底也浮上淡淡憂愁——太史闌在哪裡?她怎麼還沒回來?

一直以來他們擔憂太史闌生死,但看着容楚信心滿滿不急不躁模樣,也便安心了,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這段日子容楚也沒少派人暗暗查找,她還是杳無音訊,衆人的心思眼看着又沉重起來。

更何況還有件令人焦心的事,容府的小姐也走丟了。還是在那晚救花尋歡等人之後走丟的,王三到容楚面前請罪,容楚細細問了事情始末,沒說什麼,當即便命周八暗中打探一下天紀軍近期有無發生什麼事。周八回來後和容楚密談了半天,之後容楚言笑如常,但眼神微有憂色。

蘇亞等人惦着這事,也覺得過意不去,如今聽他說要走,想着太史闌和容榕都沒找到。國公怎麼能安心地走?

容楚卻好像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只道:“只怕她們現在都在海上,你我在靜海城用盡力氣也是無用,不如先做好眼前事。”

他修長的手指按在靜海軍務分佈圖上,那一處的位置正是天紀軍戍衛所在。

衆人眼光都一跳。

國公臨行前最後一件事,竟然是要對天紀軍下手?

他自來到靜海,逼走黃萬兩,敲打烏凱莫林,整趴靜海地頭蛇,唯獨對罪魁禍首天紀紀連城和海鯊沒有任何動作,那沒想到他竟然是要留到最後的。

“海鯊目前的力量還在海上,靜海城他已經無法借力,我也鞭長莫及,這個人,就留給太史闌自己解決。”容楚一笑,“紀連城的天紀卻還在靜海,我走之前不給他送份大禮,豈不是太輕視了咱們的少帥?”

……

夜色初降。

靜海城外平沙村,現在是天紀軍的東大營駐地,也是最靠近靜海的一個天紀分營。

夜色下的海岸線似乎很遠,只將一層濛濛的水汽滲透在淡黃色的月光裡,月光落在軍營屋頂上時,便顯得溼潤清涼,簇簇星火在潮氣瀰漫的天幕上一閃一閃,烘不幹這夜的潮溼氣息。

雖然主帥不在,但東大營依舊氣氛嚴肅緊張,甚至比平時還要緊張些,早早地就熄了燈,勒令士兵休息,崗哨也比平時要緊,由兩個時辰換一班,改爲一個時辰換一班。

這麼緊張,一部分原因是主帥不在,另一部分原因是因爲當前的靜海局勢。

總督回來了,並對靜海三軍都下了手,卻放過了敵意最重的天紀軍,這讓天紀軍更加不安,他們清楚他們做了什麼——最早出手伏擊太史闌部下的就是他們,一直將太史闌部下消息向外傳送,暗示衆人圍攻堵截的也是他們,他們更曾在靜海城和蘇亞等人短兵相接,如果不是有人半路攪局,現在蘇亞等人想必早已喪命。

那一戰他們沒能討得了好,連精兵營新任參將邰世濤都受傷失蹤,衆人想着太史闌屬下的兇悍,再想到那個更兇悍而且很護短的總督已經回來了,渾身汗毛便禁不住往上豎,怎麼也無法平復。

在紀連城走後,負責帶領全營的是副將郭準,這些日子他操勞謹慎就不必說了,時不時還要做惡夢,不是夢見太史闌撞進了轅門,就是夢見自個被人一刀剖了肚子。

連日來憂心操勞,讓他也覺得疲累,這天便早早封營睡下,燭火如星光一閃一閃隱沒,整個軍營籠罩在沉寂的氣氛裡,只有一隊隊夜巡的士兵,無聲無息繞着營帳巡查。

“這天真悶。”一個小隊長走過三圈,隱隱出了點汗,便招呼同伴,“歇歇,涼快會。”

他坐了下來,想要折片葉子扇風,忽然“咦”了一聲。

衆人隨即也發現不對——路邊草叢葉片上,凝了夜露,此刻那露水,正慢慢向下移動,整片葉子,都在不易爲人察覺地輕微震動。

“不好!”那小隊長立即趴在地上,仔細聽了聽,隨即一蹦而起,“有大片奔馬到來!速速去報將軍!”

此時上頭的瞭望哨也發出了示警。

但是已經有點遲了。

地平線那頭,已經出現了一排馬頭,飛揚的鬃毛掠過夜色,轉眼就到了近前,靠這麼近,馬蹄聲也不響亮,只是地面震動得厲害,大部分人並沒有被驚醒,只有瞭望崗和夜巡的士兵發現,一部分飛快攔截,一部分飛報副將郭淮。

“將軍!將軍!不好了!”報訊的士兵衝進副將營帳。

“慌什麼!”郭淮斥罵,匆匆穿衣,自己卻手指顫抖,險些將釦子扣錯。

忽然外頭嘩啦一聲大響,夾雜人喊馬嘶聲音,郭淮心頭一跳,箭步衝出去,就看見轅門已經被撞開,幾騎狂飆而進。

在那幾騎之後,他還看見黑壓壓的人馬!

郭淮吸一口氣——他想到太史闌可能會上門,但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她真的會以這種方式上門!

竟然真的是夜襲踹營!

郭淮又驚又怒——無論如何,天紀軍和靜海總督府沒有撕破臉,也不可能公開撕破臉。都是陛下的臣子,南齊的軍隊,所以天紀圍攻蘇亞等人,不穿天紀衣甲,撕去所有標誌。那麼太史闌就算報復,也只能暗地使陰招,一旦帶軍踏營,那就是造反!

這也是郭淮守住東大營,並沒有請求增調其餘軍隊的原因,他也沒有理由請求增調,難道告訴別人:因爲我擔心太史闌會踹營?

當先幾騎閃電般飈進,燈火光芒下臉容清晰,果然是太史闌手下蘇亞火虎花尋歡等人!

在他們身後,隱約可以看見那輛傳說中的馬車,馬車門開着,卻垂着一道黑絲簾,隱約可以看見裡頭有人,衣袍寬大,垂目而坐。

夜色火光晃動,看不清那人容貌輪廓,郭淮心中一緊——這位想必就是傳說中的鐵血女總督了!

“總督大人!”他咬咬牙,決定先聲奪人,“此乃我天紀軍營重地,你怎可帶兵夜闖,毀我轅門,難道你是要造反嗎!”

“郭副將!”說話的卻是花尋歡,柳眉倒豎,紅髮如火,眼神比他還惡,“少在這胡扯放屁,姑奶奶是來傳達總督大人命令的!你們軍營轅門自個不結實一碰就破,關姑奶奶屁事!”

“傳達總督大人命令?”郭淮抓住了話裡的疑問,一仰頭哈哈大笑,“我天紀軍和靜海總督平級!你們有什麼資格對我軍下命令!”

花尋歡冷笑,卻不理他。蘇亞上前一步,展開手中一張紙卷,平聲道:“奉靜海總督、靜海將軍、一等子爵太史闌大人,及天紀副帥紀連城之命……”

郭淮聽見後一個名字,大驚失聲,“什麼?”

蘇亞就好像沒聽見他的打岔,一條聲地讀了下去,“現將天紀東大營三萬士卒,調撥靜海將軍麾下,會同折威、水師、上府三營,即日組建援海大營!”

“……”

一瞬間四面寂靜如死。

只留蘇亞微帶嘶啞而堅定的聲音迴盪。

“即日接令,立即移營,三日內移營完畢!抗令者以軍令論處!延誤者以軍令論處!”

“主將違抗者以叛國論處!”

“其餘將佐違抗者以貽誤軍機論處!”

“士卒違抗者格殺勿論!”

一連串殺氣凜然的命令當頭砸下,將所有天紀軍人砸得眼冒金星大腦當機。

郭淮愣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太史闌終於開始組建援海大營!而且趁天紀少帥不在,第一個拿天紀軍開刀!

他能接令?回來後少帥第一個饒不了他。

他不接令?這是冠冕堂皇的理由,有雙方主帥約書爲證!有少帥手諭爲證!他不接,首先也是個抗令不遵之罪。

他看一眼那約書,冷汗無聲滾落,當初紀連城被迫簽訂約書時,使了個鬼心眼,沒有指明撥出哪部分的軍隊。他打的主意自然是萬一被太史闌追討不過,就隨便打發給她最弱的士兵,比如罪囚營之流。

如今卻被那邊鑽了空子——沒有填哪方面軍,那可以是罪囚營,自然也可以是精銳兵營!

“郭淮!”火虎大聲道,“你連你家少帥的命令都敢不接?”

郭淮咬牙,僵立原地。

他知道自己遇上一生至難之事,怎麼走都是死局,而眼前這個鐵血總督,絕不會心軟讓步。

火光獵獵,火星子炸得噼啪有聲,四面士兵屏息凝神,不知下一步命運如何。

郭淮的眼神也如火星,一亮一暗,漸漸便泛出烈火般的獰惡來。

太史闌做事太絕,輕易一步棋便將他逼到死路,那麼,就搏一搏吧!

他悄然退後一步,正要下令,忽然對面車簾一掀,隱約露出一人半張臉來。

尖尖下巴,細長而凌厲的眼眸,看人目光如劍刺,刺出萬千寒星。

郭淮心中一震,話到口邊竟然一窒,那邊簾子已經放下,隨即冷淡語聲傳來。

“不從軍令,是爲不忠;不服主令,是爲不義;置兵於險,是爲不仁;執着舊怨,是爲不恕。如此不忠不義不仁不恕之徒,留——你——何——用?!”

------題外話------

不能燒火,是爲無用;不抵貨幣,是爲無用;不能擦屁,是爲無用;不能擤鼻,是爲無用。如此不能燒火不能當錢不能擦屁不能擤鼻之月票,留——它——何——用?

第六十八章 處女座小甜甜第四十章 天下規矩,猛砍必破!第九十四章 麗京新頭領第五十九章 人間真情第二十七章 鐵血總督第五章 夜來殺機第十五章 執行家法?第十七章 天降美人!第三十八章 最難辜負美人恩第四十五章 太史闌迴歸第六十三章 水中情第七十二章 國公怒揍第二十九章 命根子好了沒?第二十三章 懿旨第二章 誰偷了我的褻褲?第五十二章 火爆大戲第六十四章 武帝第二十五章 神秘人第四十四章 扭轉乾坤第十二章 看着我的眼睛第一百零二章 身世第三十七章 舊情難忘?第一百零三章 景泰藍身世第二十六章 承諾第六十二章 哪個是他?第三十章 醋意第二十二章 被俘第十八章 補天的容楚第四十三章 鐵血“女”總督第八十二章 “賢伉儷”第三十九章 二五營(二更)第四十六章 去信通知第十章 我太美!第四十一章 坑爹的容楚第四十八章 不夠資格!第三十八章 一戳一個準第二十七章 鐵血總督第五十八章 誕生第八十六章 真愛天地,她的贈禮第四十三章第三十七章 投懷送抱?(二更)第十九章 你真醜!第十九章 你真醜!第二十五章 容楚的告白第八十一章第六十六章 斬愛第八十三章 疑似出GUI?第七十三章 賢惠媳婦?第七十五章 一家團圓第六章 人間刺,刺人間第五十二章 牛逼罵人賦第四十七章 好多情敵?第二十六章 水中溼吻第二十六章 水中溼吻第十章 她是人,還是神?第五十章 牛逼的測試第七十三章 賢惠媳婦?第四十九章 捍夫大戰!壯哉太史!第九章 叫花雞你好,叫花雞再見!第六十一章 容楚的心思第十九章 你真醜!第八十一章第六章 人間刺,刺人間第五十四章 生產前夕第九章 夜襲第五十五章 我想你要我!第四十七章 回奔第六十二章 哪個是他?第六十三章 搶奪第四十九章 興奮國公府第十九章 你真醜!第七十二章 國公怒揍第六章 人間刺,刺人間第四十四章 誰想殺我的女人?第五十六章 生產(一)第六十八章 動情第九章 夜襲第六十八章 動情第二十九章 麗京情事?第七十七章 起名第三十八章 最難辜負美人恩第九章 夜襲第七十七章 深情第七十二章 心事如舟第四十九章 捍夫大戰!壯哉太史!第六十九章 真愛未滿?第四十一章 進擊與裸奔第二十六章 水中溼吻第八十一章 婚書現世第十七章 表白第七十八章 生死相隨第四十一章 誰來拉架吊死誰!(二更)第八十二章 醋罈子第二十一章 容楚回府第十五章 不受歡迎的媳婦?第五十章 亂流第六十二章 有了老婆忘了娘第四十章 溫情與殺機第十四章 她的眼淚第五章 夜來殺機
第六十八章 處女座小甜甜第四十章 天下規矩,猛砍必破!第九十四章 麗京新頭領第五十九章 人間真情第二十七章 鐵血總督第五章 夜來殺機第十五章 執行家法?第十七章 天降美人!第三十八章 最難辜負美人恩第四十五章 太史闌迴歸第六十三章 水中情第七十二章 國公怒揍第二十九章 命根子好了沒?第二十三章 懿旨第二章 誰偷了我的褻褲?第五十二章 火爆大戲第六十四章 武帝第二十五章 神秘人第四十四章 扭轉乾坤第十二章 看着我的眼睛第一百零二章 身世第三十七章 舊情難忘?第一百零三章 景泰藍身世第二十六章 承諾第六十二章 哪個是他?第三十章 醋意第二十二章 被俘第十八章 補天的容楚第四十三章 鐵血“女”總督第八十二章 “賢伉儷”第三十九章 二五營(二更)第四十六章 去信通知第十章 我太美!第四十一章 坑爹的容楚第四十八章 不夠資格!第三十八章 一戳一個準第二十七章 鐵血總督第五十八章 誕生第八十六章 真愛天地,她的贈禮第四十三章第三十七章 投懷送抱?(二更)第十九章 你真醜!第十九章 你真醜!第二十五章 容楚的告白第八十一章第六十六章 斬愛第八十三章 疑似出GUI?第七十三章 賢惠媳婦?第七十五章 一家團圓第六章 人間刺,刺人間第五十二章 牛逼罵人賦第四十七章 好多情敵?第二十六章 水中溼吻第二十六章 水中溼吻第十章 她是人,還是神?第五十章 牛逼的測試第七十三章 賢惠媳婦?第四十九章 捍夫大戰!壯哉太史!第九章 叫花雞你好,叫花雞再見!第六十一章 容楚的心思第十九章 你真醜!第八十一章第六章 人間刺,刺人間第五十四章 生產前夕第九章 夜襲第五十五章 我想你要我!第四十七章 回奔第六十二章 哪個是他?第六十三章 搶奪第四十九章 興奮國公府第十九章 你真醜!第七十二章 國公怒揍第六章 人間刺,刺人間第四十四章 誰想殺我的女人?第五十六章 生產(一)第六十八章 動情第九章 夜襲第六十八章 動情第二十九章 麗京情事?第七十七章 起名第三十八章 最難辜負美人恩第九章 夜襲第七十七章 深情第七十二章 心事如舟第四十九章 捍夫大戰!壯哉太史!第六十九章 真愛未滿?第四十一章 進擊與裸奔第二十六章 水中溼吻第八十一章 婚書現世第十七章 表白第七十八章 生死相隨第四十一章 誰來拉架吊死誰!(二更)第八十二章 醋罈子第二十一章 容楚回府第十五章 不受歡迎的媳婦?第五十章 亂流第六十二章 有了老婆忘了娘第四十章 溫情與殺機第十四章 她的眼淚第五章 夜來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