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蘇雅容一夜沒有睡覺,坐在窗邊的軟榻上,裹着厚厚的被子,看天幕漸明。她是個慣用左手的人,以前聽人說,慣用左手的人會人格分裂,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分裂的。她喜歡安穩的生活,在前世,那叫做小資,可是她又很享受這些天來做指揮官的感覺,要被所有人驗收成果了,她很緊張。
“一夜都沒有睡麼?”突如其來的聲音把蘇雅容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她回過頭去,又結結實實地被嚇了一跳。
“閣主?”蘇雅容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疼,那就不是做夢,她慌忙關上窗戶,“你怎麼會在這兒?”
“不過是來看看你罷了,你緊張什麼,我還沒有傻到天亮了跑出來刺殺皇帝的地步。”月緲閣閣主隨意彎出一個淺笑,拿起桌上的茶水自顧自地倒了一杯,“你現在的待遇倒是不錯,枉我擔心了這麼久,剛剛還去天牢地牢的走了一遭。”
“什麼?”蘇雅容簡直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地牢也就罷了,不過是個折磨人的地方,那天牢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得去的,裡面都是朝廷重犯,外面機關重重加重兵把守,他怎麼進去的?
“我自有我的辦法。”閣主指了指他身邊的座位示意蘇雅容坐下,然後換了一個比較嚴肅的話題,“天完全亮起來的時候六國使臣就要進宮面聖了,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這個啊……準備得還好吧,我蠻有信心給所有人一個驚喜的,只要你不出來搗亂!”蘇雅容調皮地笑笑,卻忽然反應過來,驚訝地轉過頭看着閣主,“你怎麼知道我攬了這個事兒啊?月緲閣在皇宮有眼線啊?”
“那又怎麼樣,你要去皇帝那兒告發我嗎?”面具下的眼睛閃閃發亮,“現在是說這個的時間嗎?”
“呃,那你來找我是想說什麼?”蘇雅容摸了摸鼻子,幫閣主又倒了一杯茶水。
“也沒什麼事情,送一封信給你罷了。好了,時間不多,你看完之後就該動身了,祝你成功,後會有期。”就像來時一樣,閣主在蘇雅容反應過來之前消失了。
蘇雅容看着窗戶的方向,着實又嘆了一口氣,百里沉霄啊,皇宮的禁衛軍啊,真心要自我反應了!她捏了捏手裡的信封,厚厚的一沓,銀票麼?蘇雅容偷笑了一下,打開一看,笑容凝固,原來不是銀票。騙紙啊!
“蘇姑娘,好久不見,是否安好?前日偶然經過鳳凰城,聽說你在軍營裡練兵,心生好奇,便前往一探,原是爲了迎接六國使臣,現將在下所知信息整理出來,希望能夠對你有所助益,月緲閣閣主字。”蘇雅容抿嘴一笑,江湖中人果然仗義
,可是那笑容還沒到一半就凝固了,哼,他剛纔說什麼去了天牢地牢的,不是匡她的就是去見了什麼特殊人物,說那麼多不過是想讓她多呈他個人情罷了,哼哼,小心眼的男人!
當蘇雅容看完月緲閣閣主的信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的臉上已然不見了當初的緊張,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自信,從內心裡偷出來的自信。她起身打開房門,顏兒帶着訪琴和問棋站在門外。
“進來吧,我們今天有好多事情要做呢。”蘇雅容揚起嘴角,今天,晴!
鳳凰城外,六路人馬齊聚城門口。蘇雅容站在城牆之上,身上的軟質銀甲熠熠生輝。
“開城門。”蘇雅容漂亮的手一揚,鳳凰城古樸的大門應聲而開,那一種厚重的摩擦聲,就像是一種堅實的交響,向城外的人宣告着,朝鳳王朝,神聖不可侵犯。
“響禮炮。”清澈的聲音響徹天際,七十二門大炮齊齊鳴響,聲響不是驚天動地,卻代表了一種銳不可當的氣勢,在六國使臣的馬受驚之前,早就已經有侍衛上前穩住了馬匹。
“列隊。”聲音再次響起,兩隊士兵腳步整齊劃一地跑來立在兩旁,神情莊重嚴肅,雖然年輕,可是那一種衝勁,不允許任何人小覷。
“御前行走,秉筆奉儀蘇雅容,代表我朝鳳王朝皇帝與城門前恭迎各位使臣。”蘇雅容身形輕盈,從城牆上運起清煙渺緩緩而落,清麗的臉上,和煦的微笑,讓人無法抗拒。
“還請各位使臣下馬車,皇上有旨,各位遠道而來,可先行看過鳳凰城的風土人情之後,再入宮覲見。”蘇雅容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六輛馬車一片沉默,蘇雅容也不着急,保持着那樣的姿勢站在路的中央,微笑不落。
“既然皇上有心,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話音未落,第三輛也是最爲華麗的馬車中緩緩走下一人,蘇雅容眼前一亮,月緲閣閣主說的果然沒錯,作爲南方六國最爲強盛的万俟派來的使臣的確是最年輕的王者,万俟凌風。
“万俟凌風,八歲即皇帝位,十三歲親政,三年之內使万俟成爲六國最強者,並聯合其他五國組成聯盟,依靠滄瀾江與朝鳳王朝分庭抗禮。”
蘇雅容淺淺一笑,也不說穿,只是走在了前面,作爲嚮導。
“請問奉儀,剛剛是給我們的下馬威嗎?”万俟凌風走到蘇雅容身邊,揚聲問道。
這纔剛剛開始就這要這般爲難了麼?蘇雅容勾了勾脣角,微微欠身,“使臣誤會了,這禮炮不過是我們迎接貴賓的一種禮節罷了,分爲二十四門,三十六門,四十八門以及七十二門四級,剛
剛是七十二門禮炮齊鳴六聲,代表的意義是六位使臣都是我朝鳳王朝的貴賓,僅此而已。”
“這次官兵都是皇家的禁衛軍嗎?”鮮于使者看起來被嚇得不輕。
“不,他們不過是普通的守城官兵罷了。”蘇雅容的笑容很是柔和。
“你們皇上沒有教過你嗎?貴賓進城,閒雜人等是要回避的。”傲慢的呼延使者開口道。
“那倒沒有,皇上倒是經常對臣講,民爲國之根本,百姓安,則國家定,百姓如水,皇上如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蘇雅容不卑不亢地回過去,臉上的笑容依舊,“諸位使者可以隨意看看,有中意的小玩意兒可以帶回去給宮裡的娘娘,年幼的皇子或者是公主,也算是朝鳳王朝百姓對於貴國的一點心意。”
“那是什麼?”万俟凌風忽然出聲。
“那個叫做手偶。”蘇雅容順着他的目光,微微笑起來,那還是她爲了救宮裡的一個小丫鬟而隨手畫的小東西呢。那個小丫鬟家裡很窮,全靠她每月的月錢和母親洗衣來維持生計,她因爲犯了錯誤被髮罰了月錢,躲在角落裡哭的時候被蘇雅容發現了,蘇雅容畫了一個手偶的示意圖給她,又給了她做生意的本錢,教會她怎麼做以後就離開了,她沒有想到,這個東西真的出現了。
“大嬸,這個東西怎麼賣?”蘇雅容走到攤子邊,隨手拿起一個小兔子的手偶,套在自己手上,一邊向万俟凌風示意玩法,一邊詢問着。
“六文錢一個,姑娘可是喜歡?這兒好多樣子,姑娘選選。”大嬸很是和氣,看氣色她的辦法已經讓他們一家過得好起來了。
“使臣喜歡哪一個?”蘇雅容比劃着,心裡很是中意這個小兔子,想着帶回去玩兒。
“就要你手裡的那隻兔子吧。”万俟凌風看着蘇雅容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天真,不自覺地說道。
“呃……好吧,給你!”蘇雅容有些糾結,但是爲了不讓鳳卿宸再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索性忍痛割愛了,等哪日尋到了那個小丫頭,再讓她帶個圖紙出去,特別給她做一個好了!
“姑娘可是容奉儀?”大嬸忽然問道。
“大嬸認得我?”蘇雅容驚訝。
“恩人吶,你就是我全家的恩人吶!”大嬸說着就要跪下,被蘇雅容一把扶住。
“大嬸客氣了,若是真的要謝我,改天我送個樣子出來,大嬸給我單獨做一個便是了,這樣我可受不起。”蘇雅容眯起眼睛笑着。
万俟凌風看着晨光中的蘇雅容,那般無邪的模樣就從那一刻起,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腦海,至死不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