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魂見雲影師父半響沒有回話,便自說自話起來,“流霜師父還真是個大美女,徒兒都無心學習了,師父是不是也無心走路了?”
雲影被一語點醒,抱着如同猴子一般騎在自己身上的墨魂悠悠的往回走去。
墨魂急着想要去看看暗夜的傷勢如何,便跳下雲影的懷抱,“徒兒太沉了,師父已經抱不動了,怎生走得這般的慢!”說着便施展輕功朝霜凌谷飛去。
雲影伸出手又縮回,心裡有些愧疚,怎奈形式所逼,又不得不謊言欺哄。雲影笑自己的這顆鐵石心腸竟然被這小傢伙捂出了些許溫度。
墨魂奔進自己的房間,竟然是空的,趕緊奔了出來將霜凌谷偌大的院落都找了一遍,兩條眉毛皺到了一起,一個受傷頗深的人能去哪裡?難道那兩個歹人闖進了霜凌谷沒有找到自己便將暗夜抓走了,真是好大的膽子!
墨魂轉身急着要去外面查找暗夜的蹤跡,卻被趕回來的雲影一把攔住。
“師父,暗夜不見了,一定是被那兩個壞人帶走了,我要去救他!”
雲影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到她的手上,“不必去找了,他沒事,只是接到任務隨他的主人走了而已!”
“任務?主人?你是說他已經離開霜凌谷成爲真正的刺客了?”
雲影依舊惜字如金,僅是點了點頭。
“師父,你們怎麼可以這樣,難道不知他剛剛受了傷,很可能一輩子不能拿劍,若是這樣被領走,很可能執行主人任務的時候死在對方劍下!”
“人各有命!”雲影留下這句話便負手離去。
墨魂苦笑,“好一句人各有命!”她竟沒有膽量展開這封信。
飛身掠起輕功施展至極致,急衝衝的向外飛去,出山的路她根本不知,只是胡亂的劃過雪山,總想着沒準能追上尚未走遠的暗夜,似乎有太多話想說,卻又似乎沒有,她不清楚,不清楚自己此刻在幹什麼、想什麼!
厲風颳在臉頰上,微微的熱辣、微微的痛楚,一封信被她捏得褶皺不堪,墨魂躲進屬於她和暗夜的山洞裡,來不及攏起一堆火取暖,焦急卻又有些膽怯的展開那封信。
抖,一雙手爲何要抖呢?墨魂趕緊用一隻手把住另一手的手腕,緊咬住嘴脣,瞪着自己的手,緩息了半響才慢慢的看起信來。
偌大的一張紙上只有寥寥幾字,“墨魂,我信你,信你能成爲保護我的人。我等你,等你將一生許給我!莫憂莫失莫忘莫離,亦不棄!”
墨魂將信貼在胸口,心中一陣暖流漫過,滴答之音響徹耳邊,原是自己的淚打在了紙上,急忙將信疊好揣進懷裡,流淚的臉龐上竟綻開一抹微笑,原來自己還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原來自己還會哭、會笑!
兩年轉瞬,墨魂芳齡十七,她終於迎來了雲影師父的點頭讚賞和流霜師父的拇指稱絕,枕下是暗夜不時傳來的信,這上千天的日夜她就是枕着這些信入眠的,能夠支撐着她將這悽苦的練武生涯堅持下來的也是這些信。
彷彿是一種信念,她要見暗夜,越快越好,唯一的辦法就是待自己合格之後有主人願意要她。
“墨魂,師父帶你出山去!”
墨魂眼睛放光,終於是等來了這一天,“師父,出去還回來嗎?”
雲影臉上依舊冷清一片毫無表情,但是心裡卻翻涌起來,似乎是偏心着這個徒兒,恨不得將一切全盤托出,他不清楚,爲何要爲難一個孩子!
只是,他必須冷了心,“離開這裡就再不會回來了,去外面那個集市給你定製一套飛刀!不久便會有任務給你!”
“真的嗎?”墨魂竟然雀躍起來,她一心想着去找暗夜,不知道兩年未見他會不會變了模樣。
雲影嘆了口氣,心裡的擔憂已然氾濫,該拿這個徒兒怎麼辦纔好,在這裡還有保護傘,若是離開這裡……
“師父,我可以帶着我的小白去集市嗎?”說着墨魂一吹口哨,一匹白狼從暗處悠然踱步,墨魂蹲下身一伸手,那白狼便搖着尾巴撲了上來,直接將她按到在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下巴。
“別鬧,很癢的!”墨魂看着這匹比自己還要大上一圈的白狼念道,“你怎麼長得這麼快!”
白狼從她的身上跳了下來,用頭將她從地上拱起來,示意她騎到自己的背上。
“師父,我帶着它去集市會不會嚇到旁人?”
“走吧,集市裡的人膽識可不是一般的大,別說你帶着匹白狼,就算你帶着一隻老虎他們也不會怕的!就是不知今日有沒有外地人來此!”
“我纔不管那些,我就是要帶它一起出去!”
雲影看着眼前的徒兒少有的任性起來,便縱容道,“好吧!趕快收拾行囊!”
墨魂回到屋裡,收拾行囊。她環顧四周,雖然在此處生活了五年,但她一直將自己當成房客,一個毫無歸屬感的地方,何來的東西需要帶走。直徑走到牀邊,將枕下的那些信揣進懷裡便反身走了出去。
墨魂有種終於回到人間的感覺,此刻她已目不暇接,屯老帽進城大概就是她當下的姿態吧。
兩邊的屋宇鱗次櫛比,有茶坊、酒肆、客棧、肉鋪、布坊、醫館、修面整容和看相算命等等,簡直就是應有盡有。
排樓之間夾着五丈寬的路,筆直通天一般,家家戶戶門前都擺着攤位,叫賣的聲音此起彼伏。遠遠望去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人頭攢動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賈,有看街景的紳士,還有騎着高頭大馬一看便是俠客的人,更有坐着轎子的名媛閨秀。路邊行乞者的討要聲,酒樓划拳豪飲的吵嚷聲,街邊商販的叫賣聲,還有茶館裡藝者的說書聲……
一切的聲音交匯在一起本是吵雜無比,聽在墨魂耳中卻成了美妙的樂章,她已經太久沒有聽到這種人聲鼎沸了,久到她懷疑自己已經離開塵世了。
墨魂雙腳踏上這片黃土地,身心舒暢起來,心中想笑,怎奈自己的一張臉已經習慣了冰冷無情,只是看着眼前形形**的人和物發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