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感到懷裡的人,不僅沒有聲音,就連呼吸都變的越來越弱。他自己也感到渾身乏力,想要再把她抱緊一點,都沒有那麼多的力氣。
他把所有的力氣集中到脖頸,支撐着他稍稍擡起頭,在靳梧箴的脣上吻了一下。
她的脣瓣還是那麼柔軟,此刻卻像是冰過的櫻桃。
他覺得他們的大限將至。
對大炎,對月家,對鬼門,都有那麼多沒有交待的後事。現在沒有機會了。
回想他這一生,十八歲之前在馬背上東征西討,十八歲之後在江湖上飄搖,這麼短暫的一生,都沒能切實的安穩下來。
直到有了靳梧箴,他才覺得他需要一個家。可是美好的時光總是過於短暫,就像是刮破天際的流星,最美的時刻,也是生命的盡頭。
他覺得他是無憾的,至少完整的擁有過一個人的愛,雖然他不能確定靳梧箴給他的愛是不是全部,但他知道自己所付出的是這一生的感情。
在他這一輩子結束的時候,他的心裡裝着的不是家國天下,而是和尋常人一樣,變成了小情小愛。
他臉對着靳梧箴的臉,額頭抵着額頭,緩緩的閉上眼,嘴角的笑僵在脣邊。他在心裡邊默默的祈禱,“梧箴,來世一定要愛我。”
金珠碧緩緩的在他們兩個的脖子上爬了兩圈,停在兩個人的眉心之間,嘶嘶的吐着信子,它眼中的碧綠更加的透徹,純粹,就像是最好的翡翠。
靳梧箴和九爺的身上有一層淡淡的薄霧,以很慢的速度浮現出來。包裹在兩個人的身上。他們就像是熟睡一樣,面容寧靜,安詳。
九爺覺得眼前的光線十分刺眼,他擡手擋在眼前,卻發現這是他從未來過的地方。
連綿的沙丘延伸到地平線的盡頭。
他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沙地上,被太陽炙烤的黃沙滾燙,他打着赤腳,不斷的變換腳步。
他想找一個能夠遮蔭的地方,耳邊似乎聽到了嘩嘩的流水聲,他循聲跑過去。沒跑幾步,就跌倒在沙地上。滾燙的黃沙,燙在裸露的肌膚上,火辣辣的疼。
突然前方黃沙漫天,有個嬌小的身影在那沙塵裡拼命的奔跑。
九爺一眼就認出了那人,雙手攏在嘴邊,大聲的喊着:“梧箴,梧箴……”
靳梧箴四下張望,這是她一直以來不斷重複的噩夢,夢裡這條漆黑的巨蛇,正在她的身後追趕着她,她拼了命的奔跑,她知道這是夢,她想要醒過來。
卻突然聽到了九爺的聲音。
看不到他的影子,一邊迴應着他,一邊着急的哭了起來。
眼淚砸在沙地上,冒起了白煙。
她擡起頭就對上了九爺的眼,他那麼擔憂的看着她。
“梧箴,別怕,我在呢!”
靳梧箴看着眼前銀髮翻飛的九爺,猛然間感覺到了不尋常。這是她的夢境,九爺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出現在她的夢裡。
這是怎麼回事?夢裡的靳梧箴頭腦忽然清醒,她想知道是九爺進入了她的夢,還是她進入了九爺的夢,還是他們做着相同的夢。
手腕間冰涼,靳梧箴下意識的低頭看,就連金珠碧也出現在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