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非？”
“……”
聽見張凡的稱呼，沐上語不滿地皺了皺眉。
“讓我過去。”
他終究還是沒有糾結於這個話題，手裡攢着那根張凡已經不能更加熟悉的長棍，只不過自己卻站在了這次長棍所指向的方向。
“抱歉。”知道沐上語是要去找南之介的麻煩，張凡深吸了口氣，將內心的躁動壓下，淡淡道。“這件事關係到休汝的安危，我不能放你過去。”
沐上語手中的長棍緊了緊，就彷彿在做什麼心理鬥爭一樣，盯着張凡的眼神開始充斥着不善。
張凡多少還是有些心虛地眯了眯眼睛。
他知道，之前沐上語將對付南之介的工作這麼輕易地就交給了自己，多少還是出於一些私心。不然以那三位長老的實力，只是攔下三下軍的話，會比自己這一行人輕鬆很多。
說到底，他從心底還是願意信任張凡。
然而現在張凡卻做出了一個在外界看來幾乎是和正冠盟聯手的決定，所說從張凡的立場上看，他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但對於其他人來說，他們幾乎就是被張凡背叛了。
等南之介和黑品妖神簽訂完契約？
到時候別說是三位長老聯手了，就算是張凡再爆發出一次在靈目的那種實力，召喚出了庫洛，都不一定能攔下南之介。
也就是說，到時候大家都是死路一條。
“相信我。”
見沐上語依舊只是緊緊地握着長棍沒有立刻出手，張凡察覺事情還有轉機，於是低聲道。
“我不會讓正冠盟得逞的，不論是爲了哪邊。”
而且讓張凡心裡也有些緊張的是，以他現在的狀態，估計對方一棍子下來，這邊就得敗北了。
實力，完全沒有恢復。
沐上語盯着張凡的眼睛，思索之色不斷閃爍着，直到他身後的秀靈從亂軍中殺了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以相信他，你們曾經好歹是兄弟，不是麼。”
秀靈的“曾經”兩個字說出口之前遲疑了下，被張凡準確地捕捉到了。
“而且爲了那個女孩兒，他確實有不會背叛我們的理由。”
“……”
聽着秀靈的話，沐上語似乎是很認真地思考過了，再次看向張凡時，眼裡就平和了很多。
“五分鐘。”
呃？
就在張凡以爲自己可以鬆口氣的時候，沒想到沐上語居然提出了時間限制。
沐上語的眸子澄澈的如一汪波瀾不驚的池水，冰涼的話語不帶有私人感情：“契約大概還有十分鐘，如果你五分鐘之內不能解決，我會立刻出手。”
說罷，也不給張凡再次說話的機會，便提着棍子，如同中途休息時候下場的選手一樣，走到另一邊，徑直在這混亂的、還到處充斥着暴動的靈力和雜物的地方坐下了。
視線冷冰冰地直射在張凡身上，似乎是等着看他準備幹什麼。
對於這樣的結果，張凡有些不爽地挑了挑眉。但看見秀靈輕蹙的黛眉，也沒說什麼，依舊轉身靠近了靈力屏障，防止有人靠近。
這個動作讓剛剛坐下的沐上語輕挑眉。
看張凡的意思，似乎還是要保護正冠盟一方。
“靠，那個王八蛋下手還挺重……凡哥，你沒事吧？”
剛剛從廢墟堆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起來的黎言第一時間就來到了張凡身邊，看着張凡一臉嚴肅的樣子，一眼就瞥見了坐在一旁彷彿監獄警官一樣監視着這邊的沐上語，頓時扁了扁嘴。
“非哥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嗯，沒事。”
張凡搖了搖頭，又檢查了下緊跟過來的芝靜，確認後者也沒有受傷後，才稍微鬆了口氣。
“等會兒，可能需要你們攔下他們了。”一邊壓低了聲音，張凡一邊用細微的動作向黎言他們示意着沐上語那邊。“你攔下小…沐上語。”
說到一半，張凡還是強迫着自己改了口。
“秀靈手裡有神器，你如果對上她的話會很吃虧。芝靜現在實力也不弱，而且實在不行，就用那個……知道嗎？”
“嗯。”
芝靜堅定地點了點頭。
這個秘密武器，也是這次張凡敢讓他們跟着參加這次會議的原因。
本來是準備着對付其他人的，沒想到最後會用在自己這個曾經的兄弟身上。
宥那邊，有了那個三下軍之一的少年幫忙，壓制性的實力讓許多人根本無法靠近靈力屏障，就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一團血肉，連同生命一起消散在了空中。
剩下的就是……媽的那傢伙到底具體什麼時候來也沒告訴過自己啊？
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契約已經進行到快三分之一的休汝和南之介，張凡腦中熟悉的頭疼又開始了。
靠……
暗罵一聲，張凡搖了搖頭，眼神有些模糊地看清了休汝。
她似乎已經因爲長久的疲憊而陷入了一種半昏迷狀態，只不過縱然是在昏迷狀態，她也下意識地抵制着這次契約的進行。每當南之介想要靠近她一點方便契約的進行時，她便會突然驚醒，冒着冷汗，投以對方一個厭惡的神情。
而當張凡這次視線落在她身上時，後者彷彿就能感受到這股視線，於迷糊之中擡起了頭。猩紅眼眸中的神色聚焦了又潰散，而後又被努力地抓了回來，最後終於看清了視線中那個黑髮的少年。
對於休汝突然的視線也感到了意外，張凡愣了下，繼而便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下意識地擠出了最大程度上的，令人心安的微笑。
“放心，你會沒事的。”
第二次說出安慰休汝的話，張凡卻感覺這話更多的是在安慰自己。
畢竟這次的安排，自己最多也只是作爲一個主謀者而已。到時候起到真正作用的，還是要靠另一個人。
不過，考慮怎麼在最後的關頭進入靈力屏障，也是個問題。
正當張凡腦中快速思索着這個問題的時候，休汝忽而輕輕閉上了眼。
“嗯。”
就算是聽不到聲音，張凡也能猜到她一定是這樣輕聲答應了。
我是被相信着的。
張凡心中忽而涌現出了奇怪的力量源泉。
“凡哥、凡哥，凡哥！！”
“呃？幹嘛？”
“靠！別傻笑了，非哥要殺過來了。”
嗯？
疑惑這最多不過纔過去了兩分鐘，張凡也不敢大意，迅速凝神看向沐上語。後者此時正從那一堆廢墟中緩步走過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秀靈。
“怎麼，不是說五分鐘麼？”對於沐上語的來意，張凡這次明顯感到了比上次更多的不善。
“……”
沐上語停了下，沒有立刻回覆張凡的話，看了一眼擋在張凡面前的芝靜和黎言。
“你的行動，不足以讓我再給你五分鐘的信任。”
確實，從張凡三人的舉動來看，無論怎麼說，他們都只是在單純地防着沐上語他們兩個而已。至於其他人，在宥和那名少年的防禦下，暫時還沒有能流進來的。
也就是說，整個內圈，就只有他們五個人。
“……呵，是麼。”
張凡有些惱怒地笑了，他看着這張前不久還總是佈滿陽光燦笑的臉，此時卻只有不信任和冰冷，心裡不知爲何總會躥出一團無名火。
“既然這樣，你想怎麼打，都隨便你好了。”
張凡的話音剛落，芝靜和黎言便自覺地從兩側上前一步，將張凡擋在了身後。
見居然不是張凡自己上來，沐上語眼中閃過了一絲意外之色。
會依賴同伴的力量了麼。
“哈哈，是要打架麼，算我一個。”
就在雙方的戰鬥一觸即發的時候，戰鬥內圈又趁着那邊的不備溜入了幾個人。
張凡定睛看去，此人正是之前答應和他暫時聯手的黑鴉家族族長洛基。
“沒想到你這人看上去老老實實不願意摻和事情，實際上還幹背地裡捅刀子這種事？”洛基的話自然是對張凡說的，話中調侃意味居多。
在洛基的身後，也跟着他的隨從之一。
其他的隨從，包括靈目的三位長老，此時都爲了扛下大部分的從外入侵的正冠盟靈契者而在各自的戰場守護着自己的那一部分。也正是有他們這些最頂級的精英們的全力以赴，纔沒讓現在的戰鬥成爲大型包餃子現場。
一旦他們那邊脫身了，別說反對正冠盟的人跑不出去，就連張凡也沒有機會再拖延時間。
所以，得一邊抱着感恩的心態感謝他們，一邊還得和他們的人戰鬥啊……
對於得出這樣的結論，張凡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以二打四，着實有些不妙。
沐上語和秀靈的實力自然不用說，光是對付這兩人，黎言和芝靜都必須得竭盡全力了，現在還加上洛基和他的隨從。
“怎麼？要讓我們試試黑品妖神的力量麼？”洛基自然也察覺到了張凡身上的靈力並沒有傳聞中的那麼雄厚，於是半試探着問道。“還是說，就讓你的兩個朋友打我們四個？”
“二打四的話，你們根本沒有勝算。”
秀靈這一次也終於不再念及過去的情分勸沐上語，看着那邊愈發接近尾聲的契約，一雙眸子中同樣開始有寒意溢出。
“讓開，我們沒必要爲敵。”
“……”
“抱歉，讓開是不可能的。”張凡沉聲道。“如果各位不相信我，那就只能靠實力說話了。”
秀靈說的不錯，二打四，而且對方還是在有一個雙妖神，一個有神器的情況下，他們這邊根本沒有勝算。
而且對方也知道自己這邊實力的底細。黎言和芝靜兩個人，只是一個有着黃品妖神，一個有着紅品妖神的實力稍微優秀一些的靈契者而已。
雙方之間，終究還是存在着很大的差距。
但……
張凡的眼神落到了芝靜身上，當兩人的視線交匯的一瞬間，芝靜就明白了張凡的意思。
她還是同平時一樣，話不多，只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大刀猛然提起，就在衆人以爲她會率先發動攻擊的時候，她卻將大刀用力地砸入了大地之中。
沒錯，就是“砸”。
轟----
恐怖的力道讓大地都微微顫抖着，還不等衆人回過神，芝靜快速伸出手，一掌抹在了黑色大刀的鋒刃之處，殷紅的一連串血珠幾乎是貼着手掌揮灑了出來。
以吾之命，喚汝現身
奇怪的發音從芝靜口中傳出，然而熟悉這種發音的沐上語瞬間就聽出了芝靜的話。
“古言？”
還不知道芝靜要幹什麼，洛基和沐上語一樣驚愕地看向一頭柔美的藍髮逐漸被染上瘋狂的蒼白，就連湛藍的瞳孔也跟着在變色的芝靜。
那裡，宛若要將這天地都吞噬的恐怖靈力漩渦，悄然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