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妙,緊咬着下脣,想了一會兒,出門找了一個小廝將信寄出去,自己轉了一個彎,找蕭湛去了。
*霆已經說了,最多在平南王府內逗留三天,那麼三天之後,不管沈琰會不會出徵,她都必須要離開平南王府。另外,她也要考慮一個萬全的方法,將小花、鈴鐺和綠苑接出來,不然她永遠都脫離不了*霆的掌控。
這個認知讓青桐特別的焦慮。奶奶的!她還就不信了,自己一個二十一世紀見慣了爾虞我詐職場生活的都市女性,會鬥不過千年之前快要作古的糟老頭子!豁出去了!
院子裡靜悄悄的,房門緊閉,聽不見一點聲響。
青桐有些納悶,卻也沒多想。心急火燎的推開房門,扯開嗓子就叫:“蕭湛!雲輕狂!我有重要事情跟你們商量……”一邊吼,一邊快速的走進房間,眼睛迅速的掃視着房中的情景。忽然掃到內室拉着的簾子上,她眉頭一皺,恨恨道:“都這個時候還睡!真的是豬嗎……”
呼啦一下拉開簾子,眼睛瞬間定格在了眼前水汽氤氳的大木桶裡,所有的話語卡在了喉嚨裡,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只見木桶裡,一個俊美的少年閉着眼睛,穩穩的靠坐在熱水之中。水霧繚繞之中,肌肉堅實的胸膛隱約可見,一頭墨發捋到一邊,軟軟的垂在肩頭,髮尾浸入鋪滿花瓣的水中,紅黑相襯,有一種異樣的美。一滴汗珠從額間低落,沿着仍有些稚嫩的輪廓輕輕滑落,滑過白皙的臉龐,修長的脖頸,在胸片滑過優美的弧度,最終沉入水中……
蕭湛聽見聲音,長長的睫毛輕顫,緩緩睜開雙眼。剎那間,天地間一切美好的事物彷彿都抵不過那一雙如墨雙瞳中黑沉沉的光芒,彷彿是茫茫大雪之中的一點暖色,又彷彿是無邊夜色之中那一顆最亮的星辰。洗練萬般鉛華之後的沉穩俱都融入那雙黑眸之中,不過是一個瞬間,便如攻城略地一般攝去了某人全部的心神。
是誰,撥動了沉寂的心絃,彈奏出人間絕響?
蕭湛的視線定格在眼前女子近乎呆滯的臉上,眼睛一眨,沉穩煙消雲散,變得張揚跳脫。嘴角微翹,淡淡挑眉,妖嬈蠱惑之感自然而然的鋪陳開來。雙眸之中滑過一絲壞壞的笑意,他前傾身子,交疊雙臂,趴在靠近女子一側的桶壁上,猶如女子一般硃紅的薄脣一張一合,曖昧的輕吐出幾個字:“看夠了嗎?”
彷彿是情人間的呢喃,讓某人的臉燒了起來。
青桐清了清嗓子,輕蹙起眉頭,掩飾着眼中的尷尬。
“切,小屁孩一個,有什麼好看的。”
淡定的轉身,淡定的拉好簾子,淡定的……好吧,不淡定的捂住了熱烘烘的臉頰。
聽着某人促狹的輕笑,一顆心跳的更厲害了。青桐使勁兒拍了自己腦袋一下,暗暗罵自己,瞎想什麼呢!你沒有*癖沒有*癖沒有*癖……
隔着簾子,蕭湛的聲音傳了過來:“你來幹什麼?”
青桐脫口而出:“沒有*癖。”
“什麼?”
青桐挫敗的捂住了臉,靠!腦子都亂了!
一聲輕笑從簾子後面傳了過來,嘩啦一陣水聲,似乎是蕭湛從木桶裡出來了。
青桐趕緊走遠了一些,沒話找話的說道:“雲輕狂呢?他怎麼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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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被沈婧拉走了。你不知道,最近沈婧總是有事沒事來找雲輕狂,好容易消停了幾天,今天又來了。”悉悉索索的穿衣聲響了起來,“你來是找我的?還是找他的?”
青桐一拍腦袋,對了,得說正事。
“呃,應該是找你倆的。不過你在也是一樣的。”
“這話怎麼說?”
“*霆來了。”青桐撇了撇嘴巴,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着桌上的茶盞,“是被沈婧給拉來當救兵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沈琰的意思,總之,現在我有麻煩了。”她將之前與*霆的對話簡單的說了一下,最後做了總結,“這個老狐狸,我看他就是吃定我了。大爺的!居然拿鈴鐺和綠苑威脅我!要是惹火了我,我就、就——不管他倆了!”
“那你想怎麼辦?”
青桐冷笑,隨口說了句氣話。
“我想讓你去殺了*霆,你敢嗎?”
簾子掀了開來,蕭湛穿着一身月白的長袍,披散着頭髮,走了出來。他奇怪的看了青桐一眼,說道:“不過是殺人,這有什麼不敢的,只是……”
“只是什麼?”
“從你嘴裡說出這句話來,我怎麼聽着格外的彆扭啊。”蕭湛一屁股坐在她對面,輕笑道:“他可是你爺爺啊。”
撥弄茶盞的手頓了一下。
“我、我……他殺了我爹,我想要殺他,也沒什麼奇怪的。”
蕭湛沒接話,只是臉上掛着一絲捉摸不定的輕笑,靜靜的看着她。青桐低着頭,手裡仍是有一下沒一下的玩着茶盞,劉海遮擋下的眼中卻閃過一絲忐忑不安。
哎呀!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怎麼把這茬給忘了!該死該死!在一起待得時間久了,都忘了要對他防備了!禍從口出阿彌陀佛啊!王青桐啊王青桐,你就是頭豬!
蕭湛忽然輕笑起來,嚇得青桐眉頭一陣狂跳。
“老爹殺兒子,孫女又想着殺爺爺。呵,你還真不愧是琅琊王氏的人。可偏偏這樣心狠手辣的一族,居然還是江南學子的典範,真是可笑。”
青桐擡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副鄙夷的模樣,一心提着的心放了下來。她翻了翻白眼,一副很有感觸的樣子,說道:“這就是世家大族之間經常上演的爭權奪位大戰,比起宮廷裡的血腥,絲毫不差。你一個山野鄉村的小屁孩,自然不懂了。”
沒想到蕭湛“哈”的一聲,笑了出來,惹來青桐疑惑的視線。眼中劃過一絲外人不可察覺的猶豫,他搖頭笑了笑,不置可否。青桐嘀咕了一句“神經病”。
蕭湛難得好脾氣的沒有回嘴,話題一轉,岔了開去。
“依我看來,*霆之所以來,必定是沈婧單方面的意思。沈琰眼高於頂,既然答應放你走,就不會再找*霆過來。可既然*霆來了,那他還會不會履行諾言,這就不好說了。那你接下來想怎麼辦吧?按照你的想法,是絕對不可能老老實實嫁給沈琰的。是今晚偷偷離開?還是等到三天以後?”
“什麼時候走倒不是問題,關鍵是,我走了之後,要去哪?”青桐苦着臉,可憐兮兮的看着他,說道:“*霆既然能清楚我在九龍城的一舉一動,十有*是張易之與*霆有勾結。張易之是不是做了牆頭草我是不知道,但我的情況是越來越危險了。九龍城的水是越來越混了,多待一天,命就少一天。要是想要徹底脫離他們,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將小花他們幾個給弄出九龍城。”
“所以?”
“所以我在想,我們是先回九龍城想方法將他們弄出來再一起去南疆,還是先去南疆把毒解了再回九龍城救他們。可是想來想去,這兩種方法都有些不妥,一時拿不定主意,想跟你商量一下。”
蕭湛一下子笑了出來,眼睛亮亮的。“終於知道我聰明過人機智無雙了?”
“……如果有第三個人可以商量,我絕對不會找你。”
“……”
蕭湛嘆了口氣,歪着頭想了片刻,說道:“沈精忠剛過世,婚期不可能會近。再加上沈琰就要去西北打仗了,少則幾個月,多則幾年。如果再不行,就用守孝三年的理由來堵他們的嘴,恐怕他們也不能說什麼。這樣一來,你至少有三年的自由時間去佈置。而鈴鐺和綠苑也會安全三年。再則,有二哥在身邊護着,時間應該還會拖後。而我們,如果雲輕狂動作夠快的話,毒也早就解了。無後顧之憂的去救二哥他們,更是事半功倍。否則一切準備就緒,你偏偏在那當口犯了病,那什麼都完了。”
青桐白了他一眼:“你怎麼不說你犯病了呢。”
“……你是不是聽別人說話,永遠都抓不住重點?”
青桐再次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又不是傻子。你囉嗦了一大堆,還不是說,先去南疆再回九龍城嘛。”
蕭湛無語了,這女人怎麼……唉,真是上輩子欠她的。
“話又說回來了,你進別人房間都不敲門嗎?在九龍寨二哥的木樓裡是這樣,這次又是這樣,說,你是不是故意想偷看我洗澡啊。”
不提還好,一提,青桐的臉又紅了。
她啐道:“臭美的你。還好意思說我呢,這大白天的,你洗什麼澡。”
“那是雲輕狂給我配的藥,對身體恢復有幫助。難道你還想正大光明的離開平南王府不成?”
藥?!青桐一愣,原來那些花瓣是雲輕狂配的藥啊。她還以爲雲輕狂終於發現了蕭湛的美,所以……
蕭湛看她猥瑣的表情,臉不禁拉了下來:“你在胡思亂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