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黎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雙目瞪大,緊緊盯着來人,“你,你要做什麼?”
大祭司是不是腦抽走錯房間了?
客舍房間的屏風並不太高,季黎明這種個子,站起來就能看到外面。
當然,澹臺引也能看到他。
瞥了一眼他掛在屏風架上面的衣服,澹臺引便知道他此刻一絲不掛。
耳根微微燙了一下,她趕緊移開視線看向別處,嘴裡命令道:“把那封信拿出來,否則……”
季黎明眯了眯眼,原來這個女人是想趁機來翻那封信的。
得知她的來意,他反而不慌張了,站着不動,挑挑眉,“你要信做什麼?”
澹臺引不敢偏頭看他,只陰着一張臉,“我知道肯定還在你身上,交出來,我今日便放過你。”
季黎明微笑:“求別放過。”
澹臺引皺眉,“你!”
季黎明伸手指了指他所在的地方,“信就在裡面,你有本事就進來拿。”
“季黎明,你少威脅本座!”澹臺引忍無可忍,之前季黎明告訴她那封信被放在驛站,她險些信了,可後來想了想,經過驛站的時候季黎明根本沒有時間去做這件事,於是她迅速反應過來被騙了!
“哎喲喂,小的哪兒敢威脅大祭司啊!”季黎明笑得更歡,“我就是因爲相信你有本事纔會讓你進來拿的。”
澹臺引怒極,“你再油腔滑調,本座便劈開一面牆,讓外面的百姓圍觀你沐浴。”
“喂喂喂,你也太毒了!”季黎明毫不懷疑澹臺引會說到做到。這個女人,簡直太可怕。
“把信交出來!”澹臺引不看他,卻對着季黎明的方向伸出手。
季黎明狀似不經意地把掛在屏風上的衣服全部掀翻掉到外面來,他苦着一張臉,“我衣服掉了,你給我拿進來。”
澹臺引:“你做夢!”
“那你是想讓我就這麼光着身子給你拿信?”季黎明有恃無恐地盯着澹臺逸,他發現她的面上不知何時早已紅透,又羞又惱的樣子比平素冷着一張臉可愛多了。
澹臺引一噎。她本就是看準了他沐浴的時機好過來趁機威脅的,卻無奈自己到底是個女子,在面對這種事的時候,始終存在着本能的羞赧,光是看見他露出臂膀她便羞得恨不能鑽地縫了。
“你到底還要不要信?”季黎明徹底放下心來,暗想着大祭司也不過是個女人,他就不信她會真的不顧及男女大防,不顧及他一絲不掛地衝進來。
實際上,那封信就在衣服下面壓着,季黎明篤定澹臺引不會過去拿,所以纔會故意讓衣服滑下去。
季黎明瞧着澹臺引那副恨不能生吃了他的樣子,心中有些好笑,一向冰雪聰明的大祭司竟然在這件事上面犯了糊塗,這封信即便是給了她,他馬上就能寫出幾十封甚至是幾百封來,又不是特殊人物的呈堂供詞,反正他本人和印鑑都在,只要他想寫,寫多少都行。
澹臺引顯然並沒有想到這一層,她只要一想到被季黎明威脅,就連睡覺都不得安穩了,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把信拿回來燒燬。
眼風一掠,澹臺引瞥見季黎明掉在地上的衣服下面露出信封一角,她神情一鬆,眸光微動,挪着步子就要過去拿。
季黎明起了戲謔之心,他不可能讓她得逞,振臂一揮,屏風應聲而倒,將衣服和信封都壓住了,他一絲不掛站在浴桶裡的樣子全部暴露開來。
澹臺引臉都綠了,下一瞬,她捂着臉驚叫了一聲,“啊——”
外面很快便傳來敲門聲,千依問:“哥哥,怎麼了?”
澹臺引捂着臉蹲在地上,不敢吭聲。
季黎明坐回浴桶,漫不經心地道:“沒什麼,沐浴呢!”
千依不解,“哥哥剛纔可聽到有人驚叫?”
“沒有啊!”季黎明直接道:“妹妹許是聽錯了吧!”
“是嗎?”千依摸摸腦袋,莫非真是她多心了?
轉念一想,千依又問:“哥哥可曾見到大祭司?”
季黎明沒有急着回答,“這個嘛……”
蹲在地上的澹臺引擡起頭來,咬牙切齒地看着他。
季黎明朝着澹臺引拋個媚眼,對着外面道:“大祭司啊,她在……”
這時,客舍的小廝上來道:“郭小哥兒,小的來給您添熱水。”
小廝說完就來推門。
澹臺引徹底慌了,眼下這間房又沒有什麼藏身之地,唯一的藏身之處……
她盯着浴桶看了片刻,突然之間想着反正剛纔該看的都看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眼下名節要緊,這一幕絕對不能讓千依看到。
再不作他想,澹臺引身影一躍而起,直直往季黎明的方向衝,然後“嘭”一聲掉進浴桶裡。
季黎明當場就懵了。
小廝推門進來見到滿地狼藉,驚聲問:“剛纔發生什麼事兒了?”
季黎明回過神來,“沒,沒什麼,你放下熱水趕緊出去。”
小廝站着不動,目光放在倒地的屏風上。
季黎明有些不耐,聲音微冷,“出去!損壞了你們的東西,我會照價賠償。”
小廝打了個哆嗦,不敢再多做停留,關上門出去了。
千依還站在外面,焦急地望着小廝,“剛纔裡面發生了什麼?”
小廝道:“是那位小哥不小心把屏風弄倒了,嚇到姑娘了罷?”
“還好。”千依舒了一口氣,隨即又皺了眉,哥哥洗個澡竟能把屏風給弄倒?
終究是出於禮儀,千依不敢再去敲門問,帶着疑惑回了房間。
那兩人走了之後,澹臺引才嘩啦一聲從浴桶中冒出頭來,她全身浸溼,溼滑的衣服緊緊黏貼在身上,勾出玲瓏飽滿的曲線,大口呼吸的樣子讓胸前起起伏伏,景象壯觀。
季黎明呆呆看着她,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這個人……真的是高冷得只可遠觀的大祭司?!
他沒眼花吧!
季黎明擦了擦眼睛,睜開眼看見的還是澹臺引,他再擦,再看,還是澹臺引。
“你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澹臺引怒目瞪着他,心中憤恨不已,今日真是倒黴透頂了,原本就要拿到那封信,中途卻生出這麼多變故來,導致她現在……
季黎明挑了一下眉梢,低笑:“是你自己跑進來的,我不看你看誰?”
“我……”澹臺引眼神有些閃躲,“我只是……”
“你只是想讓我還債嘛,我懂的。”季黎明兩隻胳膊搭在浴桶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這副窘迫的神情,難得看見冰山臉上有豐富多彩的情緒,不看白不看。
澹臺引腦子裡“轟隆”一聲炸開了。她自然聽得懂季黎明的意思是指之前在神殿的時候他也這樣躲過一次,今日她也這般躲,算是討債。
心臟砰砰直跳,澹臺引不敢看他,低罵一聲:“無恥!”
“我冤枉!”季黎明抗議,“明明是你要進來與我鴛鴦戲水,怎麼如今反而說我無恥了?”
澹臺引慌亂無神,“你,你出去!”
季黎明一呆,這還有理了?看光了他要趕他走?
輕咳兩聲,季黎明問,“大祭司,你確定要我出去而不是你出去?”
“讓你出去你就出去,費什麼話!”澹臺引緊緊閉着眼睛,完全不敢看他。
“我可什麼都沒穿。”季黎明欣賞着她臉頰紅潤的樣子,“若是待會兒一站起來……”
“……你混蛋!”澹臺引咬着牙,雙拳捏緊,胳膊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大祭司說對了,我就是混蛋。”季黎明面帶笑意。
澹臺引咬着下脣,“你閉上眼睛。”
“爲什麼?”季黎明一怔之後突然笑了,“大祭司好生霸道,闖進我的房間將我看光就想狠狠一腳踹開我?”
澹臺引面上越來越紅,整個人不知所措,心中直懊惱方纔爲什麼會什麼都不顧地往這邊衝?這個人分明就是徹頭徹尾的混蛋,眼下這種情況,指不定待會兒還會有什麼變故呢!
“我閉上眼睛,你出去,否則我要喊人了!”澹臺引低垂下腦袋,額頭上的水珠直往下落。
季黎明嘴角笑意加深,“喊人?你倒是喊啊!反正爺又不怕羞,大不這件事鬧到女帝那裡,她頂多訓斥爺一頓,倒是澹臺家主,只怕會礙於面子直接將你許配給我。”
“你做夢!”隔着一層縹緲霧氣,澹臺引劈掌就朝着季黎明打過去。
季黎明早就摸清楚了她的套路,趁勢將她一把摟住,兩人緊貼在一起。
澹臺引身子僵住。隨即因爲大怒而顫抖起來,這個混蛋,他怎麼敢!
幾番受辱,澹臺引瞪紅了眼,在水裡奮力掙扎着。
季黎明力道也大,緊緊將她箍在懷裡,因他未着寸縷,澹臺引怕雙手胡亂抓到什麼不該抓到的東西,只得軟下來,低喝:“放開我!”
季黎明一隻手挑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白皙瑩潤且掛了水珠的清美面容,略微勾脣,“我早就說過了,我們倆欠缺一個心平氣和交流的機會,我看今日就不錯,我們之間的諸多誤會,是時候說清楚了。”
澹臺引微微喘息着,咬牙切齒的樣子似要把他瞪穿。
“你不想嫁,我也不想娶,就這麼簡單。”季黎明對她的凌厲眼神視若不見,兀自道:“毀人清譽這種事也不是我特長,之前的幾次,別人不知道,你卻是最清楚的,若非迫於無奈,我也不可能招惹你,今日難得有這個機會,我希望我們的誤會就此解開,今後誰都不要再提,否則要真的傳開來,到時候吃虧的可是你自己。”
澹臺引死瞪着他,低吼,“季黎明,你怎麼有臉說你不是故意的!”
季黎明輕笑一聲,“我如果真是你嘴裡的那種登徒子,眼下這種情況,早就把你辦了!”
“你……你這個……”澹臺引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總之是恨到了極致而又無可奈何。
季黎明手指一鬆,放開她的下巴,道:“不管你怎麼想我,總之我一直以來都沒有要褻瀆你的意思,這件事,我希望到此爲止,你意下如何?”
分明是商量的語氣,可聽起來卻非常欠揍,澹臺引閉了閉眼睛,想着自己長這麼大還沒有生過這麼多氣,然而近段時間卻每天都被季黎明惹惱,真是見鬼了!
深吸一口氣,澹臺引平靜下來,“好,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以後不可以再輕薄我,否則我不介意先斬後奏,讓你死在齊國!”
望着她平靜下來的樣子,季黎明心中竟隱隱升起一種莫名的失落。
“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靜靜。”澹臺引閉着眼睛往後面一靠,呼吸不太平穩。
“這是我房間。”季黎明提醒,“要出去也是你先出去,我衣服被屏風壓住了,下面可什麼都沒穿,你就這樣讓我出去?”
浴桶裡撒滿了花瓣將水面覆蓋住,所以澹臺引即便是睜開眼睛也看不到裡面,可是她全身都溼了,總不能就這麼溼淋淋的出去吧?待會兒千依看見了會怎麼想?
掙扎兩下,澹臺引動了動身子,“那你閉上眼睛,我出去。”
季黎明乖乖閉上眼睛,澹臺引在浴麻桶坐的時間太長,以至於腳有些麻,站起來的時候身子不穩,一下子跌坐回來,這一次,手觸碰到了一樣硬邦邦的物事。
“啊……你……”澹臺引羞憤欲死,趕緊縮回手,那樣子,像是要哭了。
季黎明是正常男人,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當然會有反應,他剛纔一直忍着的,此刻被澹臺引撞破了,他心下有些惱,不由分說便堵上她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