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胤殿下放蕩慣了，這是宮裡的人都知道的事實。”碧華笑着說道，賢妃卻像是被她一句話提醒了一樣，緊緊抓住這一個不肯鬆手，“不，說起來，還是有些古怪。”
“這兩個人，怎麼看都讓人感覺有些古怪。”賢妃自己又加上了一句，垂眸已經想的認真。
碧華卻冷哼一聲，何止古怪，每次那個司胤殿下一到鳳宸宮，便將殿中伺候的人支使了開去，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在裡面做什麼？
“不過說起來，鳳宸宮有些日子，都能聽到有人在那裡吹好聽的笛子，而咱們的皇后一聽，連臉色都會變了。”碧華怕事態還不夠亂，又加上了一句。“那個人，妹妹看嬋娟也認得，應該是在皇后沒進宮時就已經熟悉的不行。”
“是誰？”賢妃臉上盡是興奮的神色。
碧華慢慢湊近她，在她耳邊輕輕的說出四個字來，“長琴殿下。”
顧宸西大婚之後，宮裡倒是舉辦了一場晚宴，這一次倒是人來的齊了些，連總是無故缺席跑到宮外去廝混的顧司胤也破天荒的留了下來。
新婚的夫妻在夜色下款款而來，男的沉穩大度，風度翩翩，女的自然是溫婉典雅，連有些不滿意的洛妃看了，都覺得不錯，看向青珞的目光裡，也稍稍帶了些暖意，羽成帝更是湊在青珞耳邊，悄聲道，“還是青珞看人準些。”
青珞低聲溫柔一笑，靠在他懷裡眉目婉兮，勾脣輕笑的模樣，不知看煞了多少人的眼。
有一道目光，帶着探尋帶着糾纏的化不開的固執，灼熱的在她周身揮之不去，熟悉的目光，依舊帶着強勢和想要將人剝離的目的，然而此刻，她卻已經能夠淡然處之。
賢妃自然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見司胤已經移開目光，爲顧思睿夾菜，不由笑着用絲巾擦擦嘴，笑道，“司胤能來，可還真是難得。”
司胤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倒是挑眉笑了起來，“這不是無聊了嗎，我倒是也很好奇，想要瞧瞧大嫂是什麼樣的？”他嘴上說着，手上動作也不停，將顧思睿眼兒巴巴瞧着的一個菜夾了過來，喜的顧思睿抱着他的手蹭蹭，便立馬開吃。
四皇子看着，眼裡都是羨慕，對着司胤眨眨眼，可憐巴巴的看着，“二哥，我也要，我也要……”
氣的賢妃直想一個筷子敲過去。
司胤倒是笑笑，跟着筷子伸過去，給小四和小五都夾了過去。喜的兩個小孩臉上笑逐顏開。
羽成帝眼中含笑，臉上掃過那麼一抹滿意的神色。
“司胤來看你大嫂，是不是也想要找一個？”洛妃這個時候也是跟過了話茬，笑着看過來，“皇后看人極是準，要不也讓皇后幫忙找一個？”
“也是啊，想來司胤和長琴也到了這個年紀。”在一旁的德妃柔聲插嘴。坐在她旁邊的長琴臉微微一紅，飛快的看了青珞一眼，低下頭去。
“不必勞煩娘娘了。”司胤將筷子慢慢放落，身旁小太監會意，奉上了紗巾。
司胤取過紗巾，慢條斯理的擦着嘴，動作雖然散漫，偏又做的優雅自然，賞心悅目的讓人移不開眼，“司胤已經找到人了。”他說這句話時，眼中水藍凝結，直直的向着青珞看過去，那眸中難得的一絲認真。
青珞卻是視而不見，慢慢端起桌上的酒杯，輕輕啜了口，淡淡道，“既然有了，也該領回來，若是滿意了，便將婚事辦了吧！想必芸兒姐姐泉下有知，是最想看到你成親的。”
司胤不由嗤笑一聲，臉上又露出那讓人熟悉的輕佻笑味，“還是早了些，本殿下的願望，便是賞盡天下美人，若是這麼早成婚了，每次都要被人管着，那還不是得不償失，爲了一朵花，放棄了一大片海，這樣吃虧的事，本殿下可不會做。”
顧思睿眨眨眼，怔了一怔，卻還是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菜上。
青珞倒是笑了起來，“是嗎？那看來本宮還是得留心一些，替你瞧瞧，誰配的上咱們的司胤殿下。”
羽成帝本對司胤稍稍改觀了些，現在看過去的眼光，已經又帶了不悅之色，“朕看靖王府的清馨郡主
便極好。”
“她再好，我也不喜歡。”司胤這個時候，依舊是慢悠悠的喝酒，“父皇還是少操心好，這些事情，留給兒子自己看着辦就好，畢竟，娶媳婦的是兒子我，不是父皇你。”
“你……”羽成帝眼中閃過怒容，青珞笑着按在他的手上，夾過菜放進他碗裡，柔聲笑道，“皇上，生氣對身體不好，這是皇上最愛吃的，開心的時候還是該多笑笑。”
羽成帝眼裡的怒意奇蹟般褪去，讓在座的幾個女人心頭都不好受起來。
顧家的三兄弟，更是目光古怪的瞧過來，一時間，氣氛已經有些凝滯。
還是那幾個小鬼，吵吵嚷嚷的一番，纔將幾人心頭的怪異打亂了些。
看那個人，溫柔的依偎在自己癡望了多年的懷抱，賢妃只覺得心中的不適感越來越重，那一股嫉妒的火焰快要將人燒的沸騰。
“皇后娘娘倒是懂的體貼人，就不知道以前在君侯府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麼體貼男人的？”賢妃的話才一出口，羽成帝的臉色就已經變了。
“賢妃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羽成帝的臉色不是很好，攬着青珞腰的手卻一下子收的很緊。
“臣妾也沒說什麼啊，只是聽了些市井流言而已，說是咱們的司胤殿下和皇后娘娘以前就已經認識，臣妾倒還奇怪呢，怎麼司胤在皇后進宮後這段日子都沒有出宮去，還給皇后送去了酒和那麼一大堆的魚呢。”賢妃說這些話時，已經注意到羽成帝的臉色難看，但心裡憑着一股妒火，還是說了下去。
顧宸西猛地擡頭向青珞看去，卻見她只是一臉淡淡，優雅卓然的品着杯中的美酒。
他身邊的宸郡王妃怔怔的看去，臉色已經有些黯然。
“夠了。”見賢妃似乎有不說完不會罷休的衝動，羽成帝已經明顯不耐。一邊已是惱恨的看向司胤。
司胤卻不看他，只是擡手瀟灑的喝酒，那含笑的眼在場上一掃，就已經掃見不遠處另一桌上的碧華嘴角那抹詭異的笑，他不由朗聲一笑，端起了酒杯，衝着賢妃笑道，“難得賢妃娘娘這麼關心司胤，還特地派人去市井去打聽司胤的事，不過娘娘是否忘了什麼，司胤向來都是這種個性，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低低的笑着，從位上起身，在身邊伺候的幾個年輕貌美的宮女身旁調笑道，“司胤從小便有這種毛病，看到年輕漂亮的，忍不住就要上前親近。”他說着，還輕佻的一指拂過那宮女的額，羞的人都握不住手中的托盤，讓那酒水都盪出些好多。
那宮女慌忙跪了下來，瑟瑟發抖。
羽成帝被他這樣放肆的舉動，氣的已經狠狠捏起了手中的酒杯。青珞在他身邊，靜靜的品酒，卻是一臉平靜，嘴角還掛着淡淡的笑，彷彿賢妃指責的那個人，不是自己，就好像，她是局外的看客而已。
“坊間向來聽風就是雨。”習慣性的去自己的腰上取扇子，卻在摸到那裡空無一物時，眼睫輕顫，飛快的向青珞掃去一眼，又不着痕跡的退了開去，“至於娘娘說司胤送皇后酒和魚，是不是在怪司胤沒有送到娘娘的鏡曦宮？可惜啊……”他微微眯起了眼，漂亮的手指一點下顎，“娘娘您可不是窈窕淑女，也不年輕貌美，勾不起司胤的興致。”
他這一句話說下來，洛妃只覺得心中暢快，忍不住就要笑出聲來，她和賢妃明爭暗鬥了這麼多年，現在聽到有人當衆說賢妃年老色衰，怎麼不令她開懷。
“你……”賢妃一張精緻的臉已經被氣的有些扭曲，“皇上你看司胤他……”她忽然哀慼的轉向羽成帝，委屈至極。
然而羽成帝並不看她，一雙眼只是緊緊的看住司胤，“你說，青珞能勾起你的興致，恩？”誰也料不到羽成帝突然發難，一手抄起近旁的酒壺，直直的朝着司胤砸了過去，“逆子。朕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那酒壺被羽成帝憤怒的擲了出去，不管是身爲皇子，臣下還是奴才，司胤都不能躲開，只是他卻嗤笑一聲，輕易的躲了開去，還十分瀟灑的一拂額前的碎髮，笑眯眯的開口
，“父皇，沉溺於溫柔鄉可不好，您該練練身體了。”
“反了反了……”洛妃在一旁已經驚呼出聲，卻猛地見到青珞在一旁彷彿是看客般，看着這一場鬧劇，不由自主的就冷笑出聲，“皇后，你是不是該說些什麼？”
“有皇上在這兒，本宮有什麼好說的。”青珞輕笑着勾脣，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更何況，此事本就和本宮無關，本宮又何須開口說話？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皇上，您說是不是？”最後一句時，她已經看向了身邊明顯一身僵硬的羽成帝，卻是輕嘆着輕扶他的肩，柔聲道，“皇上，您還不清楚司胤的個性嗎？他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笑着瞥一眼在一旁笑的高深莫測的司胤，她又飛快的將自己的目光收回，“皇上日理萬機已是累極，難得一場晚宴，本就是替皇上舒心之用，你們這些人如此可惡，無故觸怒皇上，居心何在？”她說到最後四個字時，本來溫柔的音調蕩然無存，變得高揚清傲，十足皇后的威儀。
場中一時間已經冷了下來，羽成帝怔了怔，忽然慢慢鬆了口氣，一隻手尋住青珞的手，微微一握，青珞側頭對他一笑，竟是難得的溫柔。
這一幕‘溫馨’的場景，卻讓人心頭閃過無數感覺。
一如洛妃賢妃她們的咬牙切齒，亦是如司胤宸西，眸光驟然變得深沉。
沉默片刻，司胤已經抿脣低笑了開口，“父皇，雖然您的皇后也是姿容絕色，舉世無雙，但有沒有聽過人有所好？正如我看不上你們眼中那個絕色高貴的清馨郡主，對咱們的皇后，也是提不起半點的興趣，只可惜啊……”看到這四周人越來越疑惑的表情，司胤忽然笑着眨眨眼，半是輕佻，半是認真，“只可惜兒子好不容易看上個女人，又是送酒又是送魚的，再次回宮，那個人卻變成了父皇的女人，聽說父皇風、流，還是在皇后生辰那晚做的，那兒子我這樣，其實也要怪父皇是不是……”他連道可惜，便笑着蹲下身，摸摸思睿的頭，笑道，“小鬼，哥哥要走了，你走不走。”
顧思睿一眨眼，慢慢的看向青珞，卻見她的側臉迷濛，他只好回頭看向司胤，小腦袋點的認真，“哥哥去哪裡，思睿就去哪裡。”
“那好，咱們走，你哥哥我失去心愛的人，你可要陪我去喝酒。”他一把抱起思睿，瀟灑的轉身離開，但是誰都能清楚的看到，他離開之前，向碧華看過去，短暫卻又深情的一眼。
碧華的臉色驀地一個慘白，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砸落在地，慌忙‘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面色蒼白如紙。
身後小四小五被詭異的氣氛嚇到，慌忙也要跟着上去，“二哥，我們也要去。”
賢妃卻早被氣的渾身發抖，現在自家的兩個小孩又要跟着那個紈絝去，忍不住怒喝出聲，“不許去。”
只是那兩個人還是那麼愉快的走着，完全不爲這邊的氣氛所擾，走出很遠後，他們還能聽到顧思睿絮絮叨叨完全不如孩童的聲音，清脆無比的傳來，“哥，別怕，我陪你喝酒……”
“好好哄哄，就能哄回來了……”
“天下女人又不止她一個……”
“只想要那女人啊？那把她……”
後來聲音漸漸變小，隨風四散，他們也只能勉強聽到些破碎的餘音。
只是羽成帝不開口，誰也不敢出聲。
猛然從座上站起，羽成帝壓抑的怒氣已經到了極限，一下子掀翻了面前的桌子，驚的人慌張的大叫，慌忙都跪了下來，“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來人，二皇子出言不遜，目無尊長，交由尉遲德紅好好管教三日，至於賢妃，無故搬弄是非，便在鏡曦宮好好反省反省。”冷冷的一甩龍袍，他冰冷的目光一瞥在地上嚇的臉色慘白的碧華，怒道，“至於你，朕每次碰着你都是晦氣，永遠也不要讓朕看到你。”
說完，已是拂袖離去。
德晉慌忙一疊聲叫着跟上去伺候。
賢妃一下子跌坐在自己位上，臉色蒼白，卻驀地發出一聲冷笑，死死看向青珞，“你做的好，做的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