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萍似乎被盧源的正氣所威懾,楞了一會兒,然後像是泄氣的皮球一樣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低垂着腦袋就像是認罪似的。
盧源點上一支菸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波瀾,然後問道:“可我有點奇怪,我和範局長來市局工作之後,上面有人對韓耀東的死因有所懷疑,曾經讓我們秘密調那次車禍,可不知爲什麼,後來又突然對我們施加壓力,最終半途而廢……”
唐萍說道:“這件事你自然想不通,我可知道點其中的內幕……韓耀東之所以能當上市局的局長,跟他的母親很大的關係。
他母親周芷若是個頗有膽識的女人,據說四十來歲就守寡了,再沒有嫁過人,可畢竟沒有什麼背景,所以韓耀東工作之後一直在派出所當一名普通的民警。
周芷若的丈夫年輕的時候一直給市商業局局長開車,後來這個局長時來運轉,被省裡的一個領導看上了,結果一路飛黃騰達,一直爬到了副省長的位置……我就不說他的名字了,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誰吧。
周芷若爲了兒子的前程頗有自我犧牲的精神,她肯定在什麼時候找了這位領導,而這位領導也頗念舊情。
這樣一來,韓耀東就直接進了市政府,從辦公室副主任幹起,最後又幹回老本行,一直爬到了市公安局局長的位置。
你想想,韓耀東雖然不是那位領導的兒子,可看在他母親的份上,對於他的死不可能不聞不問,只是當時他已經退居二線了,沒有什麼權力。
不過,他還是打電話給老部下,讓他們過問一下這件事,結果就有了你們短暫的秘密調查,而事實上,最後有人給韓耀東的母親做了思想工作,只要他不鬧,一切都好辦,最後,周芷若孤身一人去了美國……
只是,一笑亭農莊的案子並沒有因爲周芷若去了美國而塵埃落定。誰都沒有想到一年之後還會繼續發酵……”
盧源不解地問道:“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
唐萍說道:“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看來,盧局長還真是那種只埋頭幹活不擡頭看路的人,這一點範昌明倒是比你強多了……”
盧源似乎漸漸明白唐萍的弦外之音了,問道:“難道……一年之後……陸建民的案子東窗事發也和一笑亭的案子有關係?”
唐萍就像是對一個回答了正確問題的學生一樣,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正是……因爲,孫淦或者陸建嶽後來意識到一笑亭農莊的案子仍然還殘留着隱患,只是清楚這個隱患很棘手……”
站在那裡一直沒有出聲的蔣竹君似乎明白了唐萍的意思,說道:“爲了這件事,陸建嶽和陸建民兄弟反目了……”
唐萍點點頭說道:“你還挺機靈……事實上確實如此,這也是我後來從一些渠道私下了解到的情況……
杜遠志死在一笑亭農莊的那天晚上,本市包括東江市的一些名流都在那裡,只不過大多數人並不清楚三劍客發生了激烈的內訌,甚至都 杜遠志死在那裡……
但是,並不是沒有知情者,其中有兩個關鍵人物讓我們一直焦頭爛額,一個是陸建民,
一個是戴光斌……”
“戴光斌?”徐曉帆驚呼一聲,恍然大悟道:“我現在明白他們爲什麼會不惜製造125襲警慘案也要殺人滅口了,原來是牽扯到一樁陳年舊案。”
唐萍說道:“其中細節只能推測,畢竟,我也沒有在現場……不過,據我這些年的分析,陸建民肯定知道杜遠志的死亡真相。
並且,聽說他當晚匆匆離開一笑亭農莊的時候,還帶走了一個案件的目擊者,這個目擊者只不過是一笑亭農莊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員,這不得不引起了孫淦父子的警惕。
當然,按道理來說,陸建民和陸建嶽是兄弟,如果沒有重大的利益衝突,還不至於反目,可事實上,據我所知,陸建嶽陸建民這兄弟兩個其實是貌合神不合。
也許是孫淦在陸建嶽面前表達了自己對陸建民的擔憂,也許是孫淦給他許諾了什麼好處,反正,陸建嶽幹了大義滅親的事情。
一年以後,先是陸建民的兒子被調查,當然調查他的理由肯定是正當的,接着就把陸建民扯了出來,導致他們倉皇出逃……
這些事我就不用說了,因爲這個案子還是你和範昌明上任之後的燒的第一把火……而我在這件事裡面的作用就是在你們抓他之前向他通風報信,陸建嶽或者孫淦的兒子則向東江市公安局通風報信。
那時候韓越已經去了東江市擔任市委書記,他應該也是當年杜遠志一案的參與者或者知情者,所以,對付陸建民這個隱患自然不遺餘力,據說,要不是看在陸建民手裡鉅額贓款的份上,他很有可能跟他兒子一樣被現場擊斃……”
徐曉帆氣憤地說道:“原來是你在暗中給陸建民通風報信,否則,他怎麼會跑到東江市……”
唐萍撇撇嘴說道:“你抓住他和東江市公安局抓住他有什麼區別嗎?最後不是照樣要死在監獄裡?東江市公安局說陸建民是自殺,鬼才會相信這種說法……”
盧源點上一支菸,嚴肅地問道:“你跟125襲警案到底有什麼關係,你對這個案子都瞭解什麼……”
唐萍說道:“這案子我和你瞭解的一樣多,不會比你多多少,不過,我在這個案子中沒有起多大的作用。
我只是告訴陸建嶽局裡面向東江市派了一個工作組,目的是追繳贓款……後來,我在電話裡跟張昆提到過工作組在東江市的辦公地址和小組成員……至於戴光斌被抓的消息,可是你們調查組的成員周玉露向張昆透露的……不過,125襲警案我認爲不一定是陸建嶽指使的,根據我的觀察,他似乎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那你以爲是誰指使的?”徐曉帆問道。
唐萍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要不我怎麼說這些事情錯綜複雜呢,也許是孫淦的兒子孫維林暗中指使。
шωш_ttκā n_C○ 我總覺得張昆不僅僅吃陸建嶽的飯,有時候也吃孫維林的飯,只是,這件事也牽扯到陸建嶽的利益,即便是他指使的,背後肯定有孫維林的影子……”
盧源有點疑惑道:“既然這個戴光斌也是杜遠志案的知情者,爲什麼孫淦一夥沒有殺他滅口呢?”
唐萍說道
:“戴光斌並不是陸建民的人,當然,他和陸建民兒子陸明的關係不錯,可孫維林和陸明也是朋友啊。
實際上,根據我的推斷,當年陸建嶽之所以大義滅親,除了利害關係之外,還有利益關係,只不過他好像上了孫維林的當。
其實,現在的W市的六星級酒店望江大廈和東江市的望海大廈以前都是陸明的資產,最後卻都落到了孫維林的手裡。
而東江市博源集團的吳法名和陸明還是拜把子兄弟,可他實際上也跟孫維林來往,而戴光斌就像是孫維林派到吳法名那裡的一個黨代表,負責接收陸建民父子的財產,實際上目前孫維林已經控制了吳法名的公司,而陸建嶽只是分到了一點殘羹剩飯。
所以,戴光斌實際上是孫維林的的人,所以沒必要殺人滅口,要不是他被肖長樂抓獲的話,125襲警案就不會發生。
不過,據我所知,眼下陸建嶽已經有了和孫維林翻臉的趨勢,或者孫維林產生了徹底吃掉陸建嶽的念頭,只是這兩家互相之間有着太多的利害關係,所以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我覺得陸建嶽此刻突然拋出張昆,一方面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經被逼的無路可走了,另一方面也可能也是想敲打孫淦父子,目的當然是警告他們,如果把他逼急了,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就在我出事之前,有一次他喝了點酒之後還跟我抱怨過,說是孫維林現在好像是在隔岸觀火,在生意上不但不利用孫淦的關係支持他,反而私下拆他的臺。
而陸建嶽是個商人,離開了政府的支持,可以說寸步難行,當然,孫維林絕對不會冒險讓陸建嶽落在你們手裡。
根據我的推斷,孫淦父子兩恐怕又在玩幾年前的那個遊戲,就是想辦法把陸建嶽逼得走投無路,然後把他擠出W市,讓他重新去國外,這樣他們父子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盧源問道:“根據你對陸建嶽的理解,難道他還敢挑戰孫淦的權威?”
唐萍說道:“從理論上來說,陸建嶽不會用雞蛋去碰石頭,可他這個人頗爲自負,且剛愎自用,最重要的是心胸狹窄,記仇……
這種性格決定他能忍一時但忍不了一世,何況他自認爲孫淦父子有把柄抓在自己手裡,並不敢把他怎麼樣,所以,他有可能會挑戰孫淦的權威……
所以,你和範昌明都是急性子,假如是我的話,就先然他們先鬥個兩敗俱傷,最後再出手,這樣就不會落到如今的下場了。”
盧源哼了一聲道:“我們是警察,不是政治投機分子,對違法亂紀的現象難道還姑息養奸不成,這一點我們的觀念不一樣,否則,你也不會走上犯罪道路。
你剛纔說自己的罪行只是泄露機密,我看你是避重就輕,你說說,廖木東是怎麼死的?在董家嶺抓捕周玉露又是怎麼回事?你既然主動回來,就必須把自己的事情講清楚,否則,怎麼給你寬大處理?”
其實,唐萍既然決定回來,也沒打算隱瞞什麼,只是出於一種本能採取了避重就輕的方法,在被盧源識破之後,只好一點點把自己幹過的事情詳細交代了一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