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講到這裡,突然便面現恐懼,沉默不語了。
南夜千潯正要詢問大潘是如何個不正常法,這時從鎮裡面急匆匆跑出一個人來,邊跑邊氣喘吁吁地喊道:
“是潯王殿下嗎?殿下,請恕小民來遲,未能遠迎,還請殿下責罰。”
“罰”字剛說完,那個四十多歲、鄉紳模樣的男人“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了南夜千潯等人一丈之外的青石板街道上,神情甚恭,誠惶誠恐。
南夜千潯微微擰了擰眉,長袍輕拂,淡淡地說道:
“本王不喜繁文縟節跪來跪去這一套,你快起來吧。”
胖鄉紳早就耳聞這位南夜二皇子極其親民和善不擺架子,二話不說,便利索地從地上又爬了起來。
習慣性地想去撣撣膝蓋上的灰,猛然意識到是在皇子面前,胖鄉紳便又將手縮了回來,微低着頭說道:
“小人謝過潯王殿下,小人謝天運,乃鳳儀鎮衆人推選出來的首任鎮長,外面說話不方便,請潯王殿下移步小人府上,容小人將鎮上近期發生的相關事項一一稟報於您。”
南夜千潯看了看進鎮的這條唯一街道已被圍觀看熱鬧的人們擠滿,況且就他現在目力所及,街上散佈着屍首、鮮血奪目,確實不是談話之地,便應允了謝天運的懇求。
“好吧,你派人趕緊將街上整理乾淨,清點死傷百姓,將名單報給本王,本王會對遇害者家庭及親屬給予一定的經濟補償。”
謝天運和在場的百姓聽得俱是滿臉歡喜,有的甚至淚流滿面,忍不住一齊跪下地,齊聲道謝:
“謝謝潯王殿下,潯王殿下心懷百姓,厚德載物,祝殿下洪福齊天。”
南夜千潯撫了撫額,無奈地說道:
“都請起來吧,本王說過,不必多禮,如此反倒不自在,謝鎮長,還請你帶路。”
“是是,殿下,這邊請。”
謝天運趕緊爬起來在前面領路,南夜千潯擡退便跟了上去,走了兩步發現歌飛飛並沒有跟上來,不由停步回頭朝她看去。
歌飛飛其實也很想跟過去聽聽後來發生的事情,但無奈她的背後不遠處有個被點了穴道滿頭滿臉滿身是血的大潘,再往裡面的鎮上想必也是到處都是鮮血。
一想到自己暈血的毛病,她便躊躇不前了。
正猶豫間,南夜千潯已返身走到了她的背後,輕輕說道:
“你不是說你那個什麼智商136麼?這點血就難倒你了?給,拿它捂住眼睛,讓你的丫環扶你走過這一段就沒事了。”
隨即,一條淺金色絲帕從後面遞到了她的面前。
其實歌飛飛剛剛正好也想到了這個法子,在身上摸了一遍,沒找到帕子,估計是之前逃的時候掉了。
此時被南夜千潯這麼一說,她不由有些懊惱,從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接過絲帕默不作聲將自己的眼睛給縛住了。
橘子和段墨荷一左一右扶着她,衆人一起去了鎮長的府上,街上自有人打掃清理,大潘也被南夜千潯帶來的手下扛了過去。
鎮長府上倒是夠大,在謝宅前廳一一落座後,歌飛飛也將眼睛上的絲帕解下來了,順手收進了袖袋裡,想着
等此事一了便找機會歸還。
遣散了大多數圍觀的百姓後,留下了幾個對事件來龍去脈比較瞭解的鎮民,由他們和鎮長一起繼續講述大潘的故事。
謝鎮長倒不是個囉嗦的人,在瞭解到其他人已將前期相關事件講述給南夜千潯聽了後,他便將他所知道的講了出來。
“潯王殿下,說起來,第一個發現大潘變得與以前不一樣的,正是小民。大約十天前,大潘獵得了一頭梅花鹿,因爲小民最近精神不濟睡不安穩覺,想買新鮮的鹿茸,最好是買一頭活着的小鹿。大潘便將這頭梅花鹿扛到了鎮上,直接來小民府上,與小民的管家稱重量結算銀錢。
“小民當時正好在場,趁管家稱重之際請大潘落座喝茶潤潤喉嚨,順便和他閒聊幾句。一開始還好好的,等管家稱完重算好價錢去取銀子的時候,大潘的眼睛忽然直勾勾地看着一處地方不動了,小民問的話他也彷彿沒有聽見,等管家將銀子交給他的時候,他一把抓過銀子,然後話也沒一句頭也不回就匆匆忙忙走了。
“臨走的時候,我記得他好像斜了我們一眼,那雙眼睛小民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害怕,通紅通紅的,就像兩汪紅漆裡頭浮着兩顆黑珍珠,非常的駭人。”
謝天運講到這裡停了下來,似乎當時那一幕仍在眼前,顯得既大惑不解又心有餘悸。
“後來如何了?”等謝鎮長平穩一些了,南夜千潯淡定地問道。
“後來,後來聽說大潘從小民府上衝出去後,一路跌跌撞撞,走路只走直線,似乎眼睛空洞無物,看不到面前的人和景,撞翻了好多處攤子,又撞倒了無數的行人,一開始有那脾氣暴躁的還想着找他算賬,揪住他的衣領要他賠,結果大潘大手一撥,就將那人重重地掀翻在地。
“他個頭本來就比常人高出許多,力大無比,一般人哪是他對手,即便四五個青年壯漢也打不過他,所以後來,鎮上的人看見他經過,便遠遠地避開了,之後,大家親眼見到他筆直地衝進本鎮後面的一座無人小廟,從那裡上了山,然後不知所蹤。”
謝天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繼續往下講:
“自那之後,本鎮便隔三岔五地有人失蹤,失蹤的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就跟憑空蒸發了一般,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能夠確定的一點是,在失蹤前,他們都曾去過那座小廟,不過,這都是昨天我們大家交換意見討論後得出的結論,於是,爲了保險起見,小民便決定,由小民組織十位身強體壯的鎮民,由小民府上的侍衛頭頭黑子帶隊去小廟一查究竟。”
謝天運原本端着茶杯的手忽然劇烈地抖動了起來,連手中的茶杯幾乎都快握不住,只剩小半杯的茶水也給蕩了出來。
閉了閉眼睛,他又接着講,只是聲音裡卻帶着顫抖:
“今天午後,黑子帶着十位鎮民去了小廟,我們不知道發在廟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一個半時辰後,去的十一個人,只有黑子一個人從那裡跑了出來,渾身是血,臉上被咬得稀爛,如果不是對他的身形姿態非常熟悉,小民差點都認不出來。
“他的一條胳膊也沒了,胸膛上還有一條長長的刀口,鮮血直往外冒,那個模樣,真的很
慘很慘!黑子踉踉蹌蹌地跑回府上,剛跨進大門就倒地不起,待小民趕到後只聽到他說了三個字‘他……瘋……了’,小民還要再問,黑子嘴裡噴出一大口血,然後就這麼死了。”
謝天運垂下頭,聲音抖得厲害,似乎再也講不下去,捧着茶杯去喝茶,卻怎麼也喝到嘴裡。
前廳裡的幾個鎮民見狀,便自動地接着他的話往下講述:
“潯王殿下,之後的事情就由小人講吧,小人當時正在逛街,看見黑侍衛一身是血跑回鎮長府上,小人覺得好奇,便招呼了幾個好友想去小廟那裡看個究竟,才走了一半多路,遠遠地就見從鎮子後面走過來一個血人,那個血人瞧身形是大潘,他手裡提着一把大刀,正是黑侍衛常年佩在腰間的。
“小人覺得不對勁,立馬停步不前,想要觀察觀察再說,沒成想小人的幾個好友不知深淺,沒等小人去拉他們,他們紛紛向着大潘跑過去,打算問他廟裡究竟出了何事。結果,小人親眼見到,大潘提着大刀見人就砍見物就剁,小人嚇得趕緊轉身就跑,邊跑邊喊,提醒街上的人趕緊躲起來。
“小人偶爾間回頭去看,就見大潘大踏步走過,一刀揮下,就將落在最後面的小人的朋友給砍成了兩半,這一幕被街上的很多人都看到了,頓時間,街上哭喊聲一片,大家紛紛躲的躲、跑的跑,有不信邪的一羣青年人,他們挽着袖子拿棒的拿棒提劍的提劍,一窩蜂圍上去,想要靠人多取勝,可惜,他們都不是大潘的對手,不但沒能殺了大潘,反而送了自己性命。
“不過,因爲他們這一番英勇之舉,倒是爲街上的行人贏得了逃跑的時間,此時街上的店鋪和人家全關了門,行人沒地方躲,只好紛紛順着街道往鎮外跑,然後,後來就是遇到這位小姐他們駕着馬車進鎮,將街道堵了一大半,小姐們也差點被大潘所殺,幸虧被高人所救,大潘被點了穴,否則,不知道最後的結果會是怎樣,唉!”
這個人講完,臉上露出僥倖之色,搖了搖頭,不再吭聲。
此刻大廳裡陷入一片沉寂,沒人說話,氣氛沉重,畢竟只是一個下午的時間,鎮上就死了這麼多人,着實讓人開心不起來。
南夜千潯招手叫來侍衛,吩咐道:
“你帶着人去鎮後面的小廟,查看裡面的情況,有死傷者一律擡出來,將他們的死因檢視之後報告給我。”
“是。”
侍衛奉命帶着人下去,一刻半鐘後,他便一溜小跑着回來彙報的來了:
“王爺,屬下檢查後發現,除了街上的是一刀斃命的外,小廟裡共有十具屍首,其中四具臉上血肉模糊,頸部血管被咬斷,因失血過多而死,另外六具也是刀傷斃命。另外,在小廟後面,還找到了五具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死因也是頸部被咬斷。”
“唔,我知道了,你下去幫着去處理他們的後事吧。”
南夜千潯揮退侍衛,負手走到大廳外,圍着直立在一側的血人大潘仔細查看了一圈,隨後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又快步走回了廳內。
他沒有回他的座位,而是來到歌飛飛面前,沉聲說道:
“歌小姐,我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答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