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就在千鈞一髮的霎時,就在冷瀲月註定被殺死的那一秒。一個快如流星的藍色身影迅速地朝着她撲過來,那彷彿超越了人類的極限,那股速度驚得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地看着這突然彷彿從天上降臨的神人。
“呃!”那人嚶了聲,牢牢地將冷瀲月給抱住,護在她的身前,嘴角里一股腥膩的甜味,哇地一聲噴出大口的鮮血,那下顎上不停留下的血跡沾染着她的髮絲和衣襟……
“你?”冷瀲月驚異地感覺到對方的那股觸覺,還有他全身心的維護,特別是他的面具刮過臉頰的觸感,這一秒震動的不只是身體,還有那大腦,她怎麼也不會相信,這個人竟會奮不顧身地來救她?
“瀲月……瀲月……”柏君邪牢牢地抱緊她的雙肩,脣角不停地逸出鮮血,可他的神情卻是愉悅的,透過面具的雙瞳潤和如這晨間的暮霧。
那刺穿的長劍讓他漸漸地軟下,靠在她身上,再也無力支撐住自身的重量。
忽而,從不遠處以極快的速度飛逸過來一陣青袍華麗的身影。摺扇在手,翻袂在手腕間,衣袍翻飛,讓人懷疑這是在夢中才能見到的仙人。
簌簌飛鏢劃破林間沉悶的空氣,釘在那黑衣人的背心上。
啊黑衣人頹然地倒地。所有人擡頭,在看到來人時,忽怔了眼睛。是歌舒公子?
“都住手!”歌舒的喝聲穿透在林間。剎那間,所有人都停住了手間的動作。
“皇兄……”歌舒看着柏君邪背心那透胸而過的長劍,悔恨的眼眶都紅了,惶恐的聲音裡夾雜着顫抖。他僵在那裡,完全不知所措……
爲什麼,皇兄你要這麼傻,這不是自己想看到的結局,絕不是……
歌舒那後悔的赤紅酸澀了眼眶,眼淚不自不覺間幾欲奪眶而出,拿着摺扇的手捏造着青筋暴出。
奔過來的帝釋天和桑梓看到這一幕也驚異了。帝釋天站在那裡,看着那個男人就算軟在她懷裡,也從來不想鬆開他的手,這一刻的震驚是無以倫比的。帝釋天忽而想到,這個男
人也是用生命來愛着她的。
所有人看着他們,卻沒一人有勇氣上前……
一時間,空氣悲涼下來。帶着沙沙的樹影舞動的聲音飄浮在半空裡,捲起了一片片凋零的枯葉。
“柏君邪,你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冷瀲月顫聲言道,托住他的身體。心止不住的悸動着。更感覺着對方透出來的微弱氣息,還有那斷垣殘壁的心眺。彷彿什麼時候就會停止一般。
“是……是麼?無……無所謂……我沒指……沒指望有意義!”柏君邪咬着脣道,撐着最後一絲力氣,奮盡全力的抱緊她,就怕那會突然消失的珍寶,就算死也要牢牢地捧在手心。
冷瀲月的眼眶紅了,感覺着這個男人漸逝的體溫,想到這個生命因她而殞落,她的手都顫抖了,一滴晶瑩剔透的光亮逸出眼瞼,“你真傻!不值得……真的不值得你用生命去搏……”
柏君邪眼瞳溼潤了,無數的光亮透在那眸心,他微微地放開她,無力的手硬抻着僅有的力氣,拂曉着她的臉,那是他的最愛,一點一滴的痕跡都是那麼美麗,那麼地讓人心碎……
“瀲月,還記得……記得當初的第一次相遇麼……”柏君邪顫抖着扯動脣角,面具下的眼瞳裡溼潤的,卻也無意間透着一絲絲邪惡,“墓穴裡,你……你那麼美……”
“你不要再說了,柏君邪……”冷瀲月心底有些疼痛,他的話語倏地讓她覺得苦澀。想到那當初的相逢,以及後來的一切,真是戲劇化的人生演變。
她一直以爲他不過是被她的外表所迷惑,卻從來不想他會對她動真情。爲什麼她值得對方用生命來愛她?這種含義,這欠下的情債,她怎麼還得起?現在靜若止水的她,還談何情感?她已經不想再爲誰動心,爲誰傷心……
她以爲她一直能鐵石心腸到最後,可她錯了,她明顯地感覺到心痛,無法抑制的心痛席捲着每根神經。
驀然。
兩人都無法再支持重量,他抱着她軟癱到地上,讓周圍人一驚。
“皇兄……”
“瀲月……”
“皇后娘娘……”
衆人驚呼。帝釋天的臉色有些難看,歌舒更刷白了俊顏,動一步都難。他怎麼能再看着皇兄繼續地爲這女人耗卻生命呢?
溪亮赤紅的眼瞳裡充滿了憤怒的血絲,就當歌舒搶前一步時,帝釋天已攔截在他面前,那不容抗拒的話裡帶着強大的威懾感,“不是因爲你,他也不會死!”
歌舒咬着脣瓣,一貫機智聰明,足智多謀的他卻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才一字一句地道,“不,皇兄不會死,我不允許他離開我!”說話間,眼瞳裡滿是赤潤的精光。
歌舒奔了過去,將柏君邪扶在懷裡。看着他逐漸失去了體溫,他心疼如刀割。
“皇兄,皇兄……”歌舒不停喚道,一把抱起他,腳步快速地蹬地,施展開輕功,翻身躍上那不遠處的白馬,“皇兄,你一定要堅持住,很快很快就好了……”
柏君邪這會根本就是昏死過去,哪裡還聽得見他的說話聲。
駕……歌舒帶着他馳騁而去,很快就消逝在遠處,再也看不見。他們走後,那羣黑衣人也很快地各自遁形而去。將餘下的空間留給他們三人。
帝釋天一把將冷瀲月抱在懷裡。此時的她還微微有些知覺。她的肩膀失血過多,那疼痛一陣陣地拉扯着她的神經。
“瀲月,瀲月,不用擔心了,是我,我會永遠在你身邊。”帝釋天說着,帶着她翻躍上馬。那擁緊的手是怎樣也不願再輕易地放開。
冷瀲月說不出話來,可意識裡卻是清晰的,她靠近着這個溫暖的身子。那曾經一陣陣的感覺彷彿重新回到她的體內。她閉起眼眸,不想再去想這個過程,是幸福還是不幸。她實在很累很累,累得她都不想再睜開眼皮子。
所有的客棧都幾乎住滿了,帝釋天只得帶着她到了一處比較偏靜的農戶人家裡休憩。
一夜的昏睡,一夜的守候。不知不覺得,天幕上飄浮着零星的小雨。不大,帶着點輕寒,一點一滴地落在人的心上捲起一嫋華美的意境色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