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洛惜晴便端了藥進來。黑濃濃的藥汁一看就特別的苦!
向晚接過來遞給鳳澈,鳳澈看了一眼,竟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直接就喝了下去。
向晚看他一副跟喝水沒什麼區別的樣子不得不佩服他的定力。
眼看着他喝完,她急忙接過藥碗,同時拿了帕子仔細替他擦了擦脣角,鳳澈擡眸看向她,目光寧靜特別溫柔。
“累不累?要是累了你就休息一會兒?”
鳳澈搖了搖頭握住她的手道:“睡了那麼久,現在只想跟你多呆一會兒。”
向晚眸光一柔沒再說什麼,一旁的洛惜晴倒是說話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向姑娘,一會兒你得空了來找下我。”
向晚點頭應下,洛惜晴這纔拿了她手裡的藥碗走了出去。
向晚看着她離開,這纔回過頭來:“你小師妹這回好像真的改邪歸正了,這次你中毒,她沒日沒夜給你解毒,我聽若雪說她每天最多隻睡兩個時辰,怎麼樣,這麼盡心盡力,有沒有心動?”
她把玩着鳳澈修長的手指。他的手指是真的好看,修長白希,光是這雙手就足夠讓人浮想聯翩了。
“那冷幽珏呢?”鳳澈淡淡問她,“我昏迷的時候,他陪着你一塊兒出生入死,有沒有心動?”
向晚擡頭看了他一眼,立刻瞪眼道:“我問你呢,你怎麼反倒問起我來了?”
鳳澈輕笑了一聲,反握住她的手指認真看着她:“你怎麼不說我昏迷這段時間,有人爲我上戰場,拋頭顱灑熱血的事兒全做了,一個女子能做到這般,世上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值得人動心了吧?”
向晚一怔,隨後小心翼翼道:“你都知道了?”
鳳澈看着她,沒說話,向晚頓時就擰眉道:“不能啊,你剛醒來不是我一直陪着麼?誰跟你說的?”
“你沒回來之前,我醒過一次,師妹跟我說的。”
向晚頓時咬牙:“所以和冷幽珏一起上戰場也是她說的?她有沒有添油加醋?”
“有沒有都不重要,我有判斷能力。我很欣慰在我昏迷的時候還有他陪着你,不然……事情這麼多,我真的擔心你的安危!”
向晚鬆一口氣,聞言心頭又是一緊:“這次如果沒他,我贏的機會只怕真的不大。”
她擡頭看着鳳澈的眉眼道:“這次你中毒,肯定是軍營裡的人做的,而京城那邊動作迅速,我懷疑應該是軍營裡有內殲,我想把這個內殲揪出來。如果內殲不能找出來的話,只怕出兵之後我們的人馬還會受挫!而且還有一件事,我昨天跟金元朝那邊交戰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怪物。說起來,那些東西你只怕到現在還沒見過。”
向晚一一將皇宮的湖心島還有那次在黃家林中的相遇都跟鳳澈說了一遍,最後才道:“從我們墜入那個蛇洞可以判定那些東西應該跟冷幽冥脫不了干係,只是當日蛇洞塌了,我們雖然及時救出了冷幽珏,可是並沒有在裡頭髮現冷幽冥的屍體,所以我猜想,冷幽冥是不是根本就沒死,而我昨天遇到的怪物是不是也和他有關?”
鳳澈面色沉凝了下來:“什麼樣的怪物?”
“表面上跟人是一樣的,不過臉色發白,眼睛一片黑洞,像是死去多時的人,但是他的力氣特別大,速度也快,我跟他交戰的時候若不是阿不替我擋了一下,只怕我已經命喪黃泉了!”
鳳澈眸色一緊,細細看過她周身,扣緊了她的手臂道:“那你有沒有受傷?我看看?”
向晚卻搖了搖頭:“說來這件事也奇怪得很,我最後用火燒死了那個怪物,可是那個怪物死後我身上原本的傷口都自動癒合了,你說奇不奇怪?”
鳳澈驚得猛然間坐起身來,伸手便往她手腕扣去:“我看看!”
他按着向晚的脈搏卻發現不了任何跡象,一張臉不由得沉了沉:“我去讓師妹給你看看!”
“別——”向晚頓時按住他,“你睡了這麼久,身體虛着呢,再說我自己也懂醫,可是也發現不了什麼問題,只怕你師妹也驗不出什麼。”
鳳澈沉眸片刻,忽然就道:“晚晚,你去取紙筆來,我要寫封信。”
向晚看了看他,見他面色凝重,也就沒有多問,立刻就出去讓朝陽找了紙筆。
鳳澈在她的攙扶下起身來到桌邊,揚揚灑灑便寫了一份書信,向晚瞅着那上面的稱謂頓時道:“你要找你師父來?可是他不是從來不理會世間俗事嗎?”
鳳澈將信捲起來,聞言沉吟片刻道:“他的確是不理會世間的事情,但是你說的有關於控制屍體的事件玄天山上必然有答案,從屍毒到被控制的死屍,還有你昨天遇到的怪物,我相信這一切必定都有根源,如今我也尋不到解救之法,但是師父他老人家必定是知曉一些的。既然只有玄天山能解決的事,我想師父應該不會袖手旁觀,更何況這件事關係到的並不只是金元朝的存亡。如果操控者日後都利用屍體做事,整個天下都被屍體控制,那對我們天下來說都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對於這樣的事,師父一定會答應出山的!”
向晚沉凝片刻,目光落在鳳澈的臉上,不由得伸出手來摟住他的脖子,俯下身來:“那你的毒呢?冷幽珏說你中的是勾魂散又稱七日索命,可有解法?”
鳳澈垂下眸光,修長的指尖劃過她烏青的眼瞼,才道:“沒有。這是一味失傳已久的毒,世上沒有解法,晚晚……”
他頓住沒往下說,因爲向晚的眼睛已經紅了。
“那你還說不會丟下我,你個騙子!”向晚咬牙說完,觸到他複雜的眸色,頓時又捨不得生氣。
他難得醒過來,如果真的沒有解法,這隻怕會是他們最後一次的相見了。
想到這裡,向晚眼眶裡的酸澀便怎麼都控制不住。
她緊緊抱着鳳澈,任由眼淚滑進他脖子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鳳澈將她整個人攬在身前,放她坐在自己腿上,指尖緩緩擦拭着她的眼淚,待到向晚終於能緩和一些,這才低低道:“晚晚……別哭了。”
被他一說,向晚眼睛又有些發紅,鳳澈伸出手來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低道:“就算沒有解藥,我也會盡力撐着的,更何況不是還有師妹給我配解藥嗎?我既然能醒過來就是一個奇蹟,說不定她能製出解藥也未可知,別難過了……”
向晚擡目看着他,目光之中濃烈的熱度幾乎要將他灼化:“你不許死!”
她用的幾乎是命令的語氣:“你是我老公,是孩子的爹,我不許你死,你就絕對不能死!如果你死了……”
向晚頓了下來,凝着他的眉目,眼淚一顆顆往下掉:“我也會跟你一起走的!”
“晚晚,你瘋了!”
鳳澈面色猛然間沉下,一雙眸子因爲承受巨大的衝擊而黑暗幽深:“你傻了是不是?這樣的事情你怎麼能做?晚晚!你聽我的,你別做傻事,你忘記你當初說的,這個世界上,什麼都比不過你的自由!你還年輕,就算我不在了,你還有大好的年華,萬不可因爲我而坐傻事!晚晚……聽話!”
到了最後,他的聲音幾乎已經變成了祈求,向晚又是哭又是笑,到了最後,只能捂住眼睛,拼命將眼底的淚逼了回去,隨後深吸口氣擡起頭來,紅腫着眼睛看着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來:“好,我不死,就算你不在了,我也會拼命活下去!”
在服下含有他劇毒的血液時,他們的性命便已捆綁在一起,如果他不能活,她又怎麼可能獨活?
鳳澈聽到她的話卻半點也安心不了,他深深看着向晚,語氣低沉:“晚晚,記住,不論任何人,都不值得你用性命下賭注,命是自己的,你要爲自己而活!”
向晚聞言鼻尖又開始酸澀:“那你呢?當日從斷崖跳下去的時候可有想過你自己的性命?當日爲我以血澆灌彼岸花的時候,還有之後的種種,鳳澈,連你自己都做不到,又怎麼要求別人去做?”
鳳澈卻猛然間伸出手來將她按入懷中,聲音已經帶了哽咽:“那不一樣!你是我的女人,身爲男人,我就該替你擔着受着,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怎麼配當你的夫君,怎麼算是一個男人?晚晚……聽我的話,別做傻事!”
向晚眼睛又開始痛了,她伏在鳳澈肩頭,拼命咬脣抑制住嘩啦而下的眼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誰說就一定該男人保護女人,他們是共同體,不存在誰多誰少的區別,既然是夫妻,就該要共同承擔!
鳳澈終究是身體不適又一次睡了過去,儘管他努力支撐着,但到底敵不過虛弱的身體。
向晚看着他睡着,又盯着他睡夢中的臉看了許久,這才找來朝陽,讓他將信飛鴿傳書出去。
爲了怕軍營中有殲細,她特意將信分成好幾份,確定鴿子飛遠了,這才安下心來,去往洛惜晴的營帳內找她。
洛惜晴似乎已經等她多時了,看見她進來,立刻就將一碗藥端到她面前:“這是今天的藥,如果我的方向沒有錯的話,這碗藥下去,你應該會感覺到水火兩重天的身體,並且會有短暫的昏迷,你要想好了!”
向晚凝了一下:“那最長會睡多久?”
“短的話一個時辰,長的話三個時辰,你最好是找個信得過的人陪在身邊,以免發生什麼事情。”
向晚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端起碗來便將藥喝了下去。
洛惜晴看了她一眼,美豔的臉上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在這裡服藥,難道你就不怕我趁你昏迷做出什麼事情來?”
向晚勾了勾脣:“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你心裡頭對鳳澈的感情,所以你一定會盡全力配出解藥的,不是嗎?
洛惜晴勾起一側的脣角:“或許吧,不過我只會救師哥的性命,至於你,從來與我無關。”
向晚聞言並不驚訝:“我也沒打算讓你救我。對於你而言,如果我不在了,你正好與鳳澈雙宿雙飛不是嗎?不過我今天就是想跟你好好談一談,如果你真的這麼認爲,洛惜晴,那隻能說你太不瞭解鳳澈了!或許他曾經對你是有那麼一點感覺,但誰沒有年輕過?年少輕狂時候的過去每個人都有,但那僅僅只能代表過去,而且那個時候的喜歡甚至連愛都談不上。”
“鳳澈不是目光短淺之人,他清楚自己要的東西,同樣也清楚什麼是自己不要的,對於你,那早已是一段過去式,不可能成爲現在或者將來時!所以,爲了讓自己活得清楚明白些,還是別在他身上打主意了!”
洛惜晴挑起上揚的眼角,使得一雙眸子透出別樣的風情:“是麼?不試試又怎麼知道?”
向晚看了她一會兒,終究只是輕嘆一聲:“罷了,人都有執念,任憑你心頭如何想法,只要你不傷害他不傷害我的孩子,旁的我也不與你計較,或者說,我也不懼怕與你競爭,但是洛惜晴,你好歹也是一國公主,能不能別用那些卑劣的手段,挺掉身份的!如果你真的特別喜歡鳳澈,我可以給你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如何?”
洛惜晴看了她好片刻才道:“不必,我的機會,我自己會爭取,不必你的施捨!”
向晚看了她一眼,輕笑一聲:“罷,我的底線已經給你了,這其中如何選擇,是你的事情。”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