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聽了鄉巴佬的話冷冷一笑，然後轉頭看着我朝我問道“：白先生，你說我們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
不等我回話，小鬼接茬道“：我們本就是去西域尋樓蘭古城的，壓根就沒有想過來這。 再說了，這個地方確實有點邪性，洋大人您也親眼看到了，我看我們倒不如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快些趕到寧夏府，收拾收拾行李，直接前去西域便好，免得在此處生一些無妄事端。 ”
艾伯特沒有理會小鬼的話語，只是冷冷的盯着我催問道“：白先生，我還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
我看着周圍惶恐不安的夥計長嘆了一口氣朝艾伯特和亨利說道“：兩位洋大人，我和我兄弟的意見也是一樣的。 此地甚是詭異，若是久留下去，怕是又會有什麼禍端。 當然，我們只不過是您二位所僱來的夥計，是去是留，還是要看您二位的意思。 ”
艾伯特朝亨利說了幾句洋文後，皮笑肉不笑的朝我道“：費了這般功夫來了，若是一無所獲便走了，那豈不是白費勁了？ 我們的意思是今晚先在此處安歇，明日天一亮，我們便進山澗看個究竟，若是別無所獲的話，明日我們便走，白先生以爲如何？ ”
瘦高個聽了艾伯特的話語之後跪下一個勁的顫抖叩頭結結巴巴道“：洋大人哎…… 兩位祖宗哎…… 不能進去了！ 您就放過我們吧。 ”
聽着瘦高個的哭腔，隨行的夥計也面色慘白的有些驚恐，個個七嘴八舌的低聲抱怨個不停。
艾伯特蹲下身子拍打着瘦高個的臉頰輕聲說道“：你知不知道，在你們中國古代，動搖軍心是什麼罪？ ”
瘦高個臉色煞白，支支吾吾的朝艾伯特哆哆嗦嗦的哀求道“：這...... 洋大人，我是怕......”
亨利也不聽瘦高個廢話，只是從腰間掏出一個黑匣子頂在瘦高個的腦門上，艾伯特詭笑的拍了拍瘦高個的肩膀對他獰笑着說道“：若是真的見到了上帝，就叫他好好的保佑，保佑我們。 ”
只聽砰的一聲，一陣白煙後，瘦高個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我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再看周圍的夥計，個個都臉色煞白，面面相覷。
小鬼拉扯着我的袖子有些膽顫的問道“：哥哥，這是什麼玩意？ 瘦高個這是怎麼了？ ”
我看着從瘦高個腦門流出的鮮血，帶着詫色朝小鬼有些空洞的嘟囔道“：應該是死了吧，應該是死了吧……”
亨利舉着那把黑匣子，面無表情且操着生硬的中國話朝我們厲聲喝道“：誰，要是還敢退縮，他，就是你們的榜樣！ ”
艾伯特走到了亨利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亨利便收起了那把黑匣子。
我緩了許久之後才僵着臉冷冷的質問艾伯特“：你爲什麼要打死他？ 他做錯了什麼？ 他不過就是有點害怕罷了，難道在你們的眼裡面，一條人命就這麼輕賤麼？ 難道連恐懼都有錯？ ”
艾伯特換了一副嘴臉靠近我說道“：你知道大清國爲什麼會敗給我們？ 因爲，你們清朝人都是懦夫，連你們的皇帝陛下也不過是個穿着龍袍的窩囊廢罷了，我生平最討厭的便是懦夫，我的身邊也容不下懦夫。 所以他會死，你們的命在我的眼裡面不過跟螻蟻一般輕賤罷了，跟這個瘦高個一樣，活的這般沒有尊嚴，倒不如死了算了。 白先生，早點睡覺吧，晚安。 ”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一瞬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只是看着死去的瘦高個，心中有無限的悲涼。
沉默許久之後，我和黑娃還有小鬼將瘦高個挖了個淺坑後便草草掩埋。
黑娃紅着眼眶小聲哭泣道“：這洋人也太不是東西了，白大哥，我們要替瘦高個報仇啊。 ”
我嘆了口氣，沒有接話，只是跪下朝瘦高個的墳塋叩了三個頭後，便拉着小鬼去遠處休息。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在有些人眼裡面，命輕賤如草芥，轉眼間，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沒了，我的心裡還是有一股說不出的悲涼。
小鬼面色蒼白如紙，望着不遠處的艾伯特和亨利咬牙切齒。
我搖了搖頭，拍了拍小鬼說道“：幸與不幸，都有盡頭。 ”
一夜無話，可這一覺我總睡的不太舒服。 耳邊總是能聽到瘦高個的哀嚎和鄉巴佬昨夜的獰笑。
小鬼見我醒來，朝我耳邊緩緩說道“：哥，瘦高個不見了。 ”
我聞言不由大驚失色，小鬼看了看四周還未睡醒的衆人拉着我去了瘦高個的墳塋。
我被眼前的景象嚇的張口結舌，只見昨夜被我們堆起的墳堆好像被人拋開了一般，黃土分散在周圍，墓坑內，只有一隻鞋子，瘦高個的屍首全然不見了蹤跡。
見此場景，我不由一陣眩暈，便抱着頭，茫然的蹲在原地。
小鬼蹲下身朝我耳語道“：哥，你不覺得太奇怪了麼？ 好好的屍體，怎麼就不見了？ ”
我有些絕望的搖搖頭，看着空蕩蕩的墓坑朝小鬼道“：趁着黑娃他們還沒醒，我們把這墓坑填埋了吧。 ”
小鬼流露出不解的神情，我抓起一抔黃土朝小鬼說道“：要是等到黑娃他們醒來了，死的就不是瘦高個一個人了。 ”
小鬼狠狠的盯着還在酣睡的艾伯特說道“：這就是個畜牲！ ”
我搖了搖頭，望着空蕩蕩的墓坑自言自語道“：如此昧着良心，不過就是爲了碎銀幾兩，真是可笑，可笑。 ”
在衆人睡醒之前，我和小鬼便掩埋了那空蕩蕩的墓坑。
我朝着空墳跪下磕了兩個頭後嘆氣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就託你老兄保佑保佑我們接下來一切順利吧。 ”
恰在此時，黑娃伸了個懶腰之後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望着剛剛被我們重新堆起來的墳塋，呆呆的，沒有說話，就如同丟了魂一般。
我走過去拍了拍黑娃的肩膀，黑娃猛的一顫，臉上冒着虛汗朝我和小鬼驚恐道“：白大哥，昨天...... 昨天，我明明看到瘦高個自己爬出去了，我特別害怕...... 怎麼，今天，今天，他又回去了......”
我和小鬼聽了黑娃的話，身後不由的激起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