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識海無涯下九重

騎着狼、放着羊,唱着山歌耍流氓,這是楚中天。

法海則和生冷不忌、地上五次的楚中天不同,就算做禽獸,他也會做個有格調的禽獸……

一壺美酒手中握,座下雙姝共仙吟,簫入櫻脣千回罷,半生精華覆難尋。

迴歸禽獸,整整瘋狂了數個時辰後,法海才心滿意足的離開大殿,手中託着一盞金剛之海特產的琉璃杯,一邊有滋有味品着杯中靈植所釀香醇美酒,一邊搖頭晃腦舒爽輕吟而去,只留下詩聲杳杳。

“今日吾獨醉,錦牀紅帳燃芳蕙,膩雪香肌剪水眉,喃喃燕語,鶯聲嚦嚦,此情誰知味……”

……

翌日,法海早早將尊螭八部衆派去了懸空山,讓他們將螭龍一族餘下的一百餘口帶回,就再次進入了金剛之海進行修煉,誓要將其內蘊含的真極罡煞徹底消磨乾淨。

真極罡煞,的確是打磨寶身的天材地寶,若是法海能將金剛之海徹底煉化,那麼,屆時,他的寶身施展出來將如鑽石一般光芒璀璨,可被稱作琉璃寶身。

法海雖然定下了尋釁皇朝的戰略,但卻並不急於實施,大戰方歇,皇朝內部對此事尚無定論,或許神武帝還不知此事,若此時上門,就只能接着和皇朝開戰,這樣反而便宜了神璽。

畢竟,得罪法海的是神璽,法海針對的也只是神璽,待法海一方實力傳入神武帝之耳,他必然會有一個取捨,那時法海再高調前去要個交代,才能取得最大的好處。

三日之後,金剛之海最深處。

水晶琉璃一般汪洋大海已然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詭異幽藍的詭異岩漿,而法海此時正雙手結印、寶相莊嚴的端坐於金剛之海地下三千丈的岩漿最深處。

三天時間,法海已然煉化了金剛之海內所有的真極罡煞,失去力量之源的金剛之海也隨之消失。而意猶未盡的法海則乾脆以八部天龍印擊穿底層,直入地底岩漿、繼續錘鍊寶身。

能形成金剛之海如此險絕之所,必是地火最爲活躍之地。

地下三千丈的岩漿,已然是法海能夠承受的極限,再進一步,就算他有寶身護體,也必然灰飛煙滅。

天雷地火。內蘊大自然神威,是淬鍊寶身最好的媒介。

爲了修煉寶身。身俱後天靈體、佛陀法相的法海在七品境界已經足足停留了十餘年,此時在神州和他同一時期的小夥伴們早已在境界上甩出他幾條街,其中出類拔萃如楚中天、風無心等人,甚至都已踏入五品之境。

法海對此卻是能夠淡然處之,因爲一切都是爲了寶身,爲了以後的修持能有一個無比堅實的根基。

合抱之木,始於毫末,九層之臺,起於壘土。對於修士而言,根基之重要,不言而喻。

在法海看來,八部天龍印雖強,卻只能以之爲用,不能以之爲持,因爲那不是他自身的實力。一旦八部天龍受到剋制,他就會在瞬間被打回原形,屆時,他能依靠只有他自己。

而且,這種可能是完全存在的,因爲天下間根本就沒有毫無破綻的神通。《天龍大勢至菩提經》同樣如此,尤其是法海將來要面對的敵人,每一個都底蘊深厚、神通廣大,絕非部州神武帝之流可比。

好在,有化龍池和慧心八音之助的法海,比任何《天龍大勢至菩提經》的修煉者都要省心,他不需要時時刻刻去壓制桀驁不馴的大梵真龍。他可以把更多的心力用在自身修持之上,以避免重複天龍上師那樣終其一生、難越七品的悲劇。

“須彌般若有無空,舍利幻化雷音生。琉璃寶身本非相,識海無涯下九重。涅!”

端坐於無盡地火之中的法海倏然一聲高喧,於此同時,如同天地破裂般,一聲巨大的雷鳴從法海耳鼻之中傳出,就見法海額前化龍舍利爆發出耀目光輝,化作一輪有型的佛光從法海腦域遍傳周身、擴散百野,霎時鎮徹地火三千丈。

就在這時,一直端坐不動的法海倏然一伸指,一劃而出,彷彿萬千法印凝聚爲一,直接在地火之上劃出一道虛空裂痕,滾滾岩漿頓時盡被吸納其中消失不見。

而法海身形卻已凌空而起,順着虛空裂痕形成的真空地帶直射而上,越出金剛海外。

面對濤濤岩漿之海,法海無喜無憂,負手而立,身上雖僅着一襲普通道袍,卻無時無刻不散發着夢幻般璀璨琉璃之光,乍一看,恍若天上神仙一般。

“厚積薄發,一舉突破長生六品通識境……不過,還是太弱了。”隨着一聲低嘆,法海身形已然消逝。

須彌般若有無空,舍利幻化雷音生。琉璃寶身本非相,識海無涯下九重。

所謂佛門六品通識之境,說白了,就是將識海由腦域擴充至全身,在體內形成一個小宇宙,以之溝通感應天地人三界,和道家丹化萬千的通玄之境相似,通識境的修佛者能夠通過體內宇宙爆發,擁有身化萬千、撕裂虛空的能力。

八品舍利之境,天人合一,讓修佛者初識天地之靈。

七品金身之境,鑄金剛之身,讓修佛者肉體能夠承受識海擴充造成的損傷。

六品通識之境,則是識海與肉身融合,進一步讓修佛者與天地之靈溝通交融。

這一切,都是爲了長生五品浮屠之境的修持,浮屠者,法相之嬰也,也就是法相實體化的開端。

法海一旦修成浮屠,淡定佛實體化,就能直接運用天地之靈。

對佛門而言,最高等的天地之靈,就是衆生之願力,而法海最不缺的就是願力。

有浮屠作爲橋樑紐帶,法海如同帶着數百億信徒在戰鬥,吉祥天光之內積累下來無窮無盡的願力則是他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彈藥庫,從此自身念力再無枯竭之憂,“念力不枯、金剛不壞”的琉璃寶身亦能發揮出真正威能。

與樣樣都通、樣樣稀鬆的楚中天不同,法海修習任何神通,都喜歡將其修至極致,所以,在法海的計劃之中,將來他的大梵真龍最少要有一條達到一品之境,琉璃寶身也必須要儲備無窮無盡以供揮霍。

這樣,攻有大梵真龍,守有琉璃寶身,屆時,就是法海重返神州、揚眉吐氣之時。

只有這樣的法海,纔有資格做《白蛇傳》中足以令天下邪靈聞風喪膽、令各派謫仙退避三舍的大反派。

不過,這一切一切的基礎,都是淡然妙道,能夠真正遍傳天下。

……

“典獄長,儒者醒了,想要見您。”

法海方一出關,就有人來報,法海趕忙找了個鏡子,精心打扮一番,一抹臉,數日前凌母辱女的禽獸就搖身一變成了教授,一副斯文模樣。

前世的法海最佩服的就是祝枝山,當然,不是歷史上的祝允明祝枝山,而是《唐伯虎點秋香》中的祝枝山,尤其是柴房那一段的精彩表現,這哥們簡直就是斯文禽獸的表率,絕對的演技派。

施施然行至天罰殿側室,一進門就看到已然醒轉的儒者,正淑然端坐,手捧一本金剛之海中拿來裝點門面的儒家經卷,專心閱看。

看到儒者一副津津有味入神模樣,法海不由淡然一笑,帶着一陣輕吟搖頭晃腦、跨步而入。

“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安居不用架高臺,書中自有黃金屋;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吾輩欲隨平生志,五經勤向窗前讀。儒者,久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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