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短信發出去幾秒之後,破天荒地,張小沫收到了回信:你晚了。
三個字,帶着猝不及防的打擊,刺穿了張小沫的心臟。拿着手機的手忽然抖了一下,張小沫竟然完全不知道應該要怎麼迴應。
“陸瑤她發給了你什麼?”開車的敖天看出了張小沫的反常,趕忙問。
張小沫坐在副駕駛座上,瞪大了眼睛盯着屏幕,“不……不是她。”
“什麼?”敖天沒聽明白。
“不是陸瑤!”深深呼吸,過了好久,張小沫才鼓起勇氣繼續說下去,“短信不是陸瑤發過來的。”
敖天在開車,張小沫不能把短信的內容拿給他看,她只能直接靠嘴解釋,“是他,他發了‘你晚了’三個字。”
一個狂打歪的方向盤,讓直行的車在道路上滑出了一個彎道。
“滴滴叭叭!”
“會不會開車啊!”
四周的謾罵聲涌進了車內。
“你說什麼!”立刻調整自己的心情,將車子重新開上軌道,但敖天卻還是無法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你確定是他發的嗎?”
“確定。”沉着臉,張小沫用手摩挲着手機屏幕,“這三個字後面加了一個表情符號,我很熟悉,是他常用的那個。”
倒吸了一口氣,敖天覺得脊背發涼。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敖天六神無主。
“先找個地方落腳。”張小沫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說實話,她雖然表面很平靜,但心裡已經是慌得不行。
敖天隨即把車子開到了一家四星級的酒店,並且開了兩間面對面的房間入住。
“你說他會對陸瑤做什麼?”敖天先帶張小沫到她的房間中,然後檢查了一下房間裡的“安全狀況”,這才安下心。
“他……也許會先向陸瑤打聽我的事,”張小沫坐在房間裡的牀上,坐立不安,“敖天老師,”她突然像屁股着火了一樣地站起來,拉住敖天的手臂,“萬一……萬一他去找聶星辰的麻煩怎麼辦?”
“不會吧?”敖天還從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擔心你自己就好了。”他把張小沫重新按坐回牀上,“拜託,聶星辰是什麼人,無緣無故的,他怎麼會找聶星辰的麻煩?”
好像也對……張小沫沉默。
就在這時,張小沫又接到了一個人的信息:小沫,你在哪兒,我想見你。“敖天老師,”張小沫擡起頭,把手機舉到敖天的面前,“是蘇白。”
敖天看着手機屏幕,靜默了一陣,“別回覆”,他說。
“嗯。”張小沫也是這樣想的,她也不想把蘇白扯進來。
畢竟,作爲經偵科警員的蘇白,還是更適合辦理一些經濟上的案件。他雖然能對着電腦和財務數據分析出一個個犯罪行爲,卻很難真的像一個刑警那樣,追跑打跳,做一些有危險的追捕偵查行動。
張小沫直接關掉了手機。
可是,“嘀嘀嘀”,不一時,敖天的手機竟然響了。
皺着眉頭,敖天把自己的手機掏出來,他也接到了蘇白的短信:聶星辰說,讓我向你打聽張小沫的下落,這是怎麼一回事?
敖天煩惱了一秒鐘。
“你看這個,”敖天把自己的手機交給了張小沫,“聶星辰都告訴他了?”
張小沫也猜不出聶星辰會對蘇白說些什麼,但她堅持自己剛纔的想法,“別讓蘇白知道吧。這樣,我們先冷落他幾天,等到我們對現在的處境能有更多的把握時,我再打電話給他。”
“我就怕這個傻孩子添亂。”敖天愁眉苦臉。
敖天是張小沫、蘇白、陸瑤他們三個人上警校時的專業課老師,因此他對這三個學生很瞭解。他知道張小沫是個深藏不露的刑偵技術天才,卻因爲被耽擱了學業,而淪落到現在的地步。
他也知道蘇白,他是大智若愚的代表,看着蠢笨,但卻總能歪打正着。
而陸瑤,是標準的小肚雞腸,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典型。這小姑娘性子毒,但不算什麼難纏的貨色,反而在某些時候還能幫上大忙。
“不管他會不會添亂,現在都不是我們要討論的重點。”張小沫強迫自己恢復理性,她掏出手機,再拿了一本放在酒店房間裡的記事本,然後用筆在上面寫畫起來,“現在,我們要掌握的重點,是必須確定他下一步還會做什麼?”
“是。”敖天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張小沫的身邊,“你知道嗎,”他突然感性起來,“雖然我比你年長不少,但一碰上他的事,我還是非常慶幸能有你在我身邊,和我一起想辦法。”
“關心則亂,”張小沫很能理解敖天,“老師同他的關係,讓你很難去冷靜地面對他的很多做法。所以,我五年前問過敖天老師您,您希望他最後能有個怎樣的結局?”
“是,你問過我。”敖天垂頭喪氣,“我也說過,我最想要的,是能讓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但你上一次卻妥協了。”張小沫很快堵回去這句話,“你在我們快要成功的時候,撤銷了計劃,你讓他們以精神問題將他治罪,你沒有讓他得到他該有的懲罰。”
“是,所以在那之後便後悔了。”敖天據實以告,“你和陸瑤離開警校以後,我也主動辭了職。我對那個人的包庇,已經讓我感覺到我不配在這一行做下去。離開警校以後,我在外面開了一傢俬人的事務所,靠那個養活自己。”
“可是,你後來又幫了聶星辰。”張小沫抓住了問題的核心,再次發起攻擊,“你幫助他,難道不是因爲,你同情他了解他的遭遇?”
張小沫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一連串的猜想,然後在其中一個上打鉤,但她的話卻不是圍繞着筆記本上的內容,她還在和敖天談論另外的事,“你覺得聶星辰和你一樣,只是想善意地隱藏自己認識的人的過錯,所以你感同身受,決定幫助他。”
好像是沒有錯,張小沫的話正中敖天的心房。
“可是,”張小沫卻道,“聶星辰和敖天老師你的情況不同。”
深呼吸一口氣,張小沫繼續說,“我相信聶星辰,他一開始這麼做,是出於對他父親的愛和尊重,可是敖天老師你不是,”張小沫義正言辭,“敖天老師你只是害怕了而已。”
被張小沫這番突如其來的教誨震住了,“你胡說!”敖天當即便衝着張小沫吼道。
“我沒有!”
張小沫卻剋制而冷靜,“敖天老師,請別再自欺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