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孃家多久了?”
“一個星期不到……”
“那打算待多久呢?”
“不知道……暫時不想回去。”姚子琳嘟囔,原本輕鬆的心情,因爲這個話題而沉了沉。
“你呀,差不多就行了,儘早回去吧,別把司令欺負得太慘了。”周沛珊老調重提。
姚子琳放下甜甜圈,不依地抱怨:“幹嘛啦?是他派你來說服我的嗎?”
“不是。”周沛珊馬上就否定道:“是我看不下去,自發地要說服你的。”
“哼……”姚子琳又吃了幾口甜甜圈,口齒不清地念叨:“不必說服偶了,偶素不會輕易原諒他滴……那個口惡滴男銀……”
“司令對你一往情深的,到底是幹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啊?讓你這麼生氣,我實在無法想象。”周沛珊套她的話。
姚子琳喝了一口茶,正色道:“我只能說,換作哪個女人都咽不下這口氣的。”
周沛珊與莊美玲她們想到一塊去了,道:“我知道,他在外面找女人了?”
“不是。”姚子琳“咚!”地放下茶杯:“準確來說,是以前的女人。”
“他跟以前的女人藕斷絲連?”
都生了個兒子了,可不是藕斷絲連那麼簡單吧?姚子琳咬牙切齒地想着,她又拿起一塊曲奇餅,將之當成是蔣世均一樣,咔吧一聲用力啃了一口。
“他倒沒想跟那女人怎麼樣,但是人家找上門來了。”她冷哼。
“那司令拒絕對方了嗎?”
“拒絕了,也沒用啊。”就算他拒絕了那葉夫人,可兩人的孩子都七歲多了,他們之間永遠都有牽絆,一輩子都糾纏不清!姚子琳最惱火的就是這個。
“怎麼會沒用呢?司令又不想跟她舊情復燃。”周沛珊盡力地規勸她:“這都是以前的事了,哪個男人婚前不多少有點風流韻事呢?特別是你家司令這樣的大帥哥,他不招惹人,其他女人都會主動送上門來,只要是正常的男人,能抵擋住幾個咯?”
“這能算理由嗎?長得帥就可以風流,那我也長得不差啊。”姚子琳不服氣地說:“以前也有男人來追求過我,我還不是都拒絕了?哼……早知道我也在結婚前交往幾個。”
“哎呀,別講這些負氣的話,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這社會風氣。”周沛珊客觀地說:“男人花心那叫風流,女人花心那就是下流。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再說了,你根本就不是那種好跟男人鬼混的花蝴蝶,何苦作踐自己?”
“就是不甘心嘛……那混蛋,過去的女人來了一個又一個,沒得消停的。”
“誰都有過去嘛,別再糾結這些了,只要他婚後對你專一就好啦,你也別跟他計較了。”
不明真相的人當然能說得輕鬆,姚子琳繼續有苦說不出,爲免自己剋制不住衝口而出,唯有拿甜食堵住嘴巴。周沛珊見她一聲不響,也不知道有沒有被自己說服,於是加把勁遊說:
“你家司令真的愛你愛得死去活來,我們旁人看了都感動死了,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能有多愛我啊?”姚子琳氣不過地說:“當初他娶我只是爲了拉攏我父親,可能後來是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上我了,說了一堆甜言蜜語,哼……他那些話都不知道跟多少女人講過,天知道呢……我以前好傻啊,他講什麼我就信什麼,我不會再被他耍得團團轉的了。”
姚子琳就跟全天下大部分人那樣,一旦跟伴侶吵架了,就全盤否定對方的優點。
周沛珊旁觀者清,道出了一些她知道的內情:“你冷靜點,先聽我說吧,我不是信口雌黃的……司令真的很愛你……”
姚子琳暫時不講話了,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周沛珊問道:“那時你不是被綁架了,跟那歹徒一同落水了嗎?”
姚子琳回想了一下,微微點頭。
“我也是聽澤坤說的,那時你們落水失蹤,司令也被那歹徒打傷了,大腿中槍,血流不止,可是他強撐着不肯去治療,非要在事發現場指揮營救,澤坤趕過去的時候,司令失血過多,臉白得跟紙一樣,只是因爲沒看到你獲救,他就是不願意去做手術,他都難受得快暈倒了,就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在撐着,最後澤坤說了,一定會救你的,他聽了,這才失去意識的……”
姚子琳還是頭一回聽說這件事,她漸漸抿緊了脣,眼內冒起了動容的氤氳熱氣,嗓子裡也哽住了。
周沛珊又道:“那時候澤坤回來,就跟我感嘆,他說他以前也喜歡過你,可是跟司令比起來,他才發現自己所謂的‘喜歡’是那麼膚淺……”
姚子琳怔怔看她,周沛珊自嘲一笑:“我那時還故意問他,若是換成是我和他遇到這種事,他會像司令那樣嗎?他也不怕我失望,直接說,司令對你那種愛到骨子裡的感情,爲了你命都可以不要的感情,世上沒幾個人能辦得到。”
姚子琳吸了吸鼻子,壓抑着要洶涌而出的淚水。
“你不在的那段時間,司令過的是什麼生活,你知道嗎?”周沛珊的眼睛也是溼潤的。“說是沒有靈魂的空殼都不爲過,澤坤說,再也沒見他發自內心地笑過,每天都用工作來麻痹自己,一閒下來就會看着遠處,眼裡全是想念和悲傷……只要是收到了跟你有關的線索,就着了魔一般瘋狂地追查下去,每當線索中斷了,又會變得無比痛苦和絕望……那樣子,你還覺得他只是在耍你,在利用你嗎?”
兩人沉默了半晌,姚子琳失神地望着眼前的茶杯,她輕輕地眨着眼睛,讓眼淚倒流。
蔣世均的深情她不是不明白,可是一想到他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她就如鯁在喉。明明知道那是他年少時的事,是婚前的事,不能算作是背叛她,可她還是覺得難以忍受!
一方面,懷不上孩子使得她倍感壓力;另一方面,因他與別的女人有共同的孩子而嫉妒憤恨。
然而,她又不能以受害者的姿勢自居,那個生下蔣世均的兒子卻不被他認可的“葉夫人”,所受的創傷並不比她少,那個無辜的孩子葉少陽,更是一輩子都不可能與自己的親生父親相見。這麼一頓推敲下來,這裡面誰都有自己的苦楚,哪裡輪得到她這個霸佔了別人孩子父親的人伸冤?
推己及人,在她嫉妒“葉夫人”生下蔣世均兒子的同時,對方對她又何嘗不憎恨呢?若是沒有她的存在,葉夫人怕是立即就能領着蔣世均的親骨肉入主將軍府了吧?自己而今倒是變成妨礙他人“一家團聚”的大惡人了!
可是,要她故作寬宏地接受那對母子,讓蔣世均把他們接過來?她實在是辦不到啊!唯有卑劣地想着,這是蔣世均的決定,是他自己不要他們的,與她無關。
姚子琳現在的心境,是嫉恨不忿,又暗地慶幸;同情對方,又顧影自憐;痛恨蔣世均造孽,又樂見他拒絕自己以外的所有女人。
如此這般,把她逼得心亂如麻,她又能把滿腔的怨憤向何處宣泄呢?唯一能撒氣的對象就只有他,避開他與他冷戰,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有力的抗爭了。
姚子琳深吸一口氣,輕道:“我明白的……他有多愛我,我也是明白的……”
之前說那些否定他對她感情的話,都是一時之氣罷了,而今冷靜下來後,她也覺得自己實在太孩子氣了點。
正當周沛珊以爲她終於想通之後,姚子琳又補充:“可是,這件事,不是他深愛着我就能解決的。”
“到底是什麼事啊?”周沛珊大感困惑,以她的認識,夫妻之間只要還有感情,又有什麼矛盾是化解不了的呢?
姚子琳無奈苦笑,道:“對不起,真的不能說……”
周沛珊認識她多年,從未見過她露出這種哀愁的神色來,恐怕真的是發生了一些她認知範圍以外的情況。她雖好奇到了極點,又不忍給她雪上加霜。
“那好吧。”周沛珊鼓勁地拍拍她的手。“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可你也別太往心上去了,不管多艱難,總會過去的。”
“嗯。”來自好友的安慰還是湊效的,姚子琳莞爾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