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言注意到,谷縝從來到這裡臉上的笑就一直沒斷過。
他的小名叫“笑兒”,這是因爲他很愛笑。笑其實有很多種,不同的笑容也代表着不同的情緒。不過谷縝的笑只是單純的笑,因爲他天生生了一副讓人用眼睛看不透的臉。他可以笑得高深莫測,甚至連龜鏡都看不透底細。可這張臉又笑得很有雕琢的痕跡,甚至讓人看起來很是虛假。因爲他自恃聰明,所以透露出自視甚高、瞧不起人的態度。
這種態度令很多人感到不滿,同時也讓很多人忌憚,就像白湘瑤,狄希,明夷這些人等。他們有的是因爲嫉恨,有的卻是不想讓谷縝成爲阻礙。
雖然那時的谷縝很有些不可一世的意味,但是也不能掩蓋了他的光芒。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應該會是一個合格的東島繼承人。
但是商清影的離開讓谷縝深受打擊。本來父母感情很好,可是莫名其妙地母親很輕易地就跟沈舟虛跑了,惹得父親一直借酒消愁。
這個故事的背景很複雜,並不是谷縝表面看到的那樣,但是那裡面有的是成年人的衡量,年幼的谷縝只看到了表面。所以谷縝只知道這個母親讓他自卑,讓他成爲了沒人關心的一個人。於是他十分痛恨這個母親,甚至屢次當着別人面辱罵親生母親爲**蕩婦,這個過程很漫長,一直持續到陸漸和他的身世公開。
在這場變故中,谷縝變得相當以自我爲中心,只知道發泄個人情緒,甚至是怨天尤人,自暴自棄。他從來沒有去了解根源何在,始終堅持着沒檔次的仇恨。
其實在穀神通看來,白湘瑤所施加於谷縝身上的罪名並不算什麼,甚至谷縝武功低微也沒有關係。
在穀神通看來,那些不過是拳腳小道,絕頂的高手,永遠比的是胸襟氣度,智慧眼光。只要胸如大海,智慧淵深,纔算的上是真正的棟樑。
然而那時的谷縝遠遠達不到穀神通的要求。或許是少年時代的經歷,穀神通其實是一個情緒內斂到骨子裡的人,他對谷縝的愛也是極爲深沉的。所以他不懂得如何去當一個父親,也不知道怎麼去寬慰一個迷茫的孩子。
穀神通能做的,只有默默地注視着谷縝,但是谷縝卻不明白穀神通的用意,父子間的隔膜越來越大。
或許是爲了報復,也許到了逆反期,所有穀神通期盼谷縝能具有的品質,谷縝全部避開。
所以穀神通曾認爲谷縝根本不配當東島繼承人。
但是穀神通仍然沒有放棄谷縝,而是孤注一擲,採取任由白湘瑤陷害將谷縝打入九幽絕獄的極端方式,祈求通過重重磨鍊,讓谷縝盡棄浮華,成爲將來能扛起東島未來的棟樑。
父愛如此,但是當谷縝真正明白穀神通的苦心時,已經太晚了。正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命運無常,如之奈何。
方不言輕嘆一聲,就是不知如今有了他的出現之後,谷氏父子能否擺脫那悲苦的命運。
想到這裡,方不言走下高臺,與谷縝面對道:“你確實很聰明,太過聰明沒有問題,這是你的天賦。但是你太年輕了,而且被谷島王保護的太好了。你的經歷遠沒有谷島王那樣豐富,所以你自己掌控不了天賦。目空一切也是需要有實力的,沒有實力的目空一切只能是狂妄自大,最終會害了自己,就像現在的你一樣。”
“呵……”
谷縝想要笑,但是迎着方不言的眸子,他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他與方不言雖然只是初識,卻感覺方不言好像將他看透,他的過去,現在和未來都在方不言眼中浮現。谷縝感覺他自己在方不言面前沒有一點秘密。
向來自信能言善辯不輸於任何人的的谷縝,首次在方不言面前感覺到手足無措,這種感覺是他之前在任何人那裡都沒有感受到的。所以谷縝此時只能撓撓頭乾巴巴的笑了幾聲。
方不言又走上臺來,對屬下吩咐道:“去請夫人過來,對了,還有萍兒小姐。”
明夷聞言,出言反對道:“方島王,夫人身份特殊,我看這就不必了吧。”
方不言道:“既然是重審谷縝,夫人作爲人證,有何不妥?”
狄希道:“方島王怕是弄錯一件事了吧,島王只是閉關,咱們東島真正到家做主的是誰,諸位可不要弄錯了。”
方不言眼神中閃過一道寒光,已經是對狄希起了殺意,冷聲道:“我看狄尊主也弄錯了一件事吧,島主閉關,東島現在主事的是我,我的命令便等同於島王之令,東島戒律,但凡是不尊令行事者,殺無赦。”
“狄希,你想挨這第一刀嗎?”
方不言目光如炬,如兩道電箭一樣直射入狄希心靈,看着殺氣騰騰的方不言,狄希一滯,他知道方不言不管是實力還是威勢,今天都真能殺他,當即不敢說話。
“哥哥。”
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打破場上氣氛,一個嬌俏可愛的女孩開心的朝谷縝揮着手,看向谷縝的目光之中,滿是說不盡的自責和愛戀。
這個女孩就是谷萍兒,雖然與谷縝兄妹相稱,卻與谷縝並無血緣關係,只是白湘瑤和其前夫所生。她穿了一身淡墨衣裙,巧笑溫柔,媚態天然。
谷縝瞧着谷萍兒,輕輕一笑,點了點頭。
施妙妙眼神一暗,又裝作若無其事的將頭扭向一旁。
白湘瑤道:“谷縝,我好歹是你爹明媒正娶娶進你們谷家的,怎麼也算得上是你的母親吧,你就這麼對你母親說話嗎?”
她又瞧着方不言,取出手帕委屈道:“賢弟,神通一直拿你當親兄弟看待,谷縝就是你的子侄。你一定要替神通好好管教他,不要讓他一錯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