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頭的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像是教職工。
“何姐，這就是咱們的4人寢，條件還算可以，獨立衛生間，空調熱水器什麼的都有，同寢的都是金融專業的學生……”
一箇中年貴婦緊隨其後，挑剔的打量着屋裡的環境，眉頭微微皺着，看來是不太滿意。
倒是她身後的少年把揹包往桌子上一扔，嚼着口香糖，滿不在乎道：“行，4人寢挺好，研究生宿舍沒意思，我想睡外面就住御翠華庭，你別瞎操心了。”
中年貴婦勉強點點頭：“那好吧，媽回頭就讓人把華庭的房子收拾出來，不過你要是住不慣寢室就回家，少一個人在外面混，不安全，知道不？”
少年不再吭聲，顯然是沒往心裡去，轉頭四下打量着寢室內部。
這家人架勢太足，唬得景山半晌沒敢開口搭腔。
方小武則是不想搭腔，早就認出來這傢伙了，剛纔報名點開歐陸那貨。
看到那副太陽鏡，以及抓起來的黃色碎髮，就會讓方小武想起金毛犬，那顯然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每張牀上都貼着名字，少年溜達兩步看一圈，突然仰頭望向方小武，伸手往下一撥拉太陽鏡。
“理科狀元？”
方小武點點頭：“你好。”
“左哲聖。”
說話間左哲聖對方小武舉起拳頭，方小武愣住片刻才反應過來，這特麼是打招呼。
哭笑不得的握拳跟他碰一下，左哲聖滿意的點點頭：“以後我罩你。”
“……”
那位老師很快告退，然後有位助理模樣的大姐姐上去給左哲聖鋪牀，四肢着地的跪姿簡直太喪失，網站不讓翹的地方繃得滾圓滾圓，還在輕輕晃着。
方小武嫌那個80分的小姐姐顏值太低，壓根沒往那裡看，景山卻被折磨得坐立不安，眼皮抽筋似的跳着。
中年貴婦姓何，跟方小武母親是本家，看起來應該是自己作生意的，而且生意不小。
送走老師，她回頭來跟景山父親攀談，又和景山、方小武一一打過招呼，難免有種自視甚高的傲氣流露出來，但接人待物還算過得去。
“中午阿姨請大家吃飯，慶祝你們有緣共聚，相處四年。以後你們要互相幫助、互相照顧。”
“生活上，我們家哲哲自理能力很差，脾氣有點急，希望你們多擔待一些。”
“其餘方面，寢室裡的電費、水費、寬帶費、聚餐費用什麼的，哲哲你主動一點，有機會就邀請同學們來家裡做客，聽到沒？”
一聽就知道，這完全就是一個習慣了高高在上的領導，不能說她有什麼惡意，但自尊心強點的人聽到這話，心裡很難舒服得起來。
方小武禮貌的笑着，沒吭聲，倒是景山第一時間拍胸脯。
“阿姨您放心，同寢是多大的緣分？我們一定會跟哲聖好好相處的，是吧？小五哥。”
方小武平靜的瞥他一眼，點點頭。
接下倆左母強烈邀請兩人去吃飯，方小武還有事，婉拒了。
出寢室直奔金融院教學樓，坐電梯到頂層，轉小半圈找到金融學院副院長辦公室，敲門。
“請進。”
屋裡響起一箇中氣十足的洪亮聲音。
方小武推開門，一眼看到辦公桌後面的老者，跟腦子裡的照片對上號，趕緊鞠躬。
“洪主任您好，我是今年的金融專業新生方小武。”
洪材今年58歲，說成是老者似乎並不合適，不過花白的頭髮讓他看起來偏老相。
長相的話，方鼻闊目，面容奇古——這是古時候的形容詞，大約就是不怎麼好看的意思。
然而就是這個不怎麼好看的老人，撐起了雲大金融的半壁江山，無論是在學術上，亦或者在學生的培養上，俱是如此。
陌紫妍一早就說過要介紹洪材教授給方小武當老師，當然，洪教授不會直接收本科生做弟子，但這並不妨礙他見一見。
“今年的理科狀元？好！好！過來坐。”
洪教授摘下眼鏡，衝方小武招手，聲若洪鐘，簡直像練過獅吼功。
方小武老老實實在他對面坐下，等着問話。
“怎麼樣？對新校區的生活條件滿意麼？衛生間的房門嚴不嚴？”
方小武懵逼了，這是個什麼切入點？待會又該怎樣展開？
老老實實回道：“我還沒試過。不過看起來挺好的，比我家都新。”
“那就好，當年我讀書的時候，窗戶對面就是室外公廁，哎呦那個味道喲……”
方小武心裡一動，湊趣的笑道：“梅花香自苦寒來？”
“哈哈哈！有點那個意思！”
洪教授暢快的笑起來，以超乎尋常的坦率，說着驚世之言。
“我就是不甘心守廁所，不甘心睡窩窩棚，才咬着牙走出來的。”
“金融是一門實用的學問，賺不到錢，不能提高生活質量，那就是白學。”
“我不怕我的學生以慾望推動學業，沉湎於享樂，就怕他們苦讀十年，仍舊沒有享樂的資格，那纔是於己於家於社會，都沒有用處的廢物。”
“人必倉廩實而知禮節，今天這句話送給你，回頭好好想想，怎麼樣、什麼時候、用什麼方式，去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方小武不知道洪教授是不是對每個學生都這麼說，但今天這番話真是說到他心坎裡去了，大師就是大師，這份直透人心的犀利，真不一般。
“謝謝洪教授指點，我會認真思考的。”
方小武才客氣完，洪材教授就擺擺手。
“別急着謝，上面的是期待，下面的纔是考題。”
“答得讓我滿意，你讀研讀博就直接在我這裡，學分修夠直接報名，上課愛來不來，論文過關直接結業。”
“答案我不滿意，你就直接告訴小紫妍，咱爺倆不對路。”
短期茶水咕咚咕咚猛灌兩口，他眯起眼睛微微一笑：“題目很簡單：你學金融的根本目的是什麼？”
這是什麼鬼考題？
“你的目的”、“我滿意”，合轍就是完全沒標準？
要不要這麼唯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