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長淮望斷,關塞莽然平(三)

我漸漸地感到臂骨折斷的疼痛,以及左側身體除了左肋部之外,從左臂到左小腿和後背的痛楚。

因爲剛纔受到毆打時,我是側在地上的,所以接觸地面的一邊,倒是奇蹟一樣的沒有受傷,我咬牙睜開眼睛,左腿勉力伸了伸活動了一下腳趾,幸運的是左腿除了一些皮外傷,倒沒有什麼大的問題。

邊上的囚犯見我醒轉,便有幾個圍了過來,他們的狀況卻使我身上的傷處更加痛楚。因爲映入眼簾的幾個囚犯裡,並沒有一個人和我意料之中的骨瘦如柴,也沒有一個人和我一樣血流滿面。我的運氣,恐怕不是一般的些。但這個時間實在沒有空閒去想這些事,我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撐起身子,蠕動着把自己移動牆邊。

我開始忍痛捏着自己已腫起的左臂。結果發現,情況遠比我想像中要好得多,估計只是傷了骨膜或者骨裂,骨頭並沒有折斷。這很讓我開心,因爲用這種代價保護了左肋部的免於受傷,無疑是絕對值得的。

這時那幾個圍過來的囚犯對我不知比劃着說什麼,我苦笑着不知如何應對,我英語的程度可不是普通的差,雖然我可以分辨出這幾個囚犯應該說的是英語,但我一句也聽不懂。唯一能做的用右手把臉上披散的頭髮攏到腦後,衝他們笑一笑。我想,如果我能活着走出這裡,我一定不會再留長頭髮。

不過我的思緒馬上被打斷,因爲我衝他們笑了一笑的結果,是不知道爲什麼把他們激怒了,一記迅猛的勾拳向我下頷揮來,我忙盡力一閃,可是身上的痛楚和空乏的胃使我剛半蹲起來便突然失去了力量,如同一隻斷線的風箏。於是這一拳便實實的打在我的肚子上。

我的身體也因爲這一拳猛的向後倒去,後腦首當其衝“啪”一下撞牆上,然後是再受過毆打的後背重重的砸在牆壁上,一時間我的眼前都是白色金色閃動的小星星。一股甜甜的東西從腹腔衝上喉頭,“噝”一下從嘴裡噴了出來。

這一片血霧蒙糊了我面前幾個囚犯的視線,我雖然眼前還在冒着金星,但我知道如果再這次讓他們打下去,我一定不會見到明天的太陽。我用右手從牆角摳下一片青苔迅速的塞到嘴裡,連血一起吞了下去。這時那幾個囚犯在抹開我剛纔噴在他們臉上的血,一邊用我聽不懂的話言在咒罵着什麼。我忍着疼痛吸了一口氣,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這是一個住了十來個犯人的牢房,除了我面前的三個囚犯之外,其他幾人都遠遠倚在石欄杆望向這邊,彷彿等着欣賞一部將要上演的大片。

這時剛打了我一拳的囚犯,伸臂拔開其他兩人,不用說了一句什麼,那兩人便上前架起我的雙臂,左臂傷處因他們粗暴的扭動,而引起的鑽心般的疼痛這時使我更加清醒起來。只見眼前那囚犯活動了一下手臂,那巨大的雄二頭肌讓我很有些寒意,這時那兩個架着我雙臂的囚犯,把我狠狠的按在牆上。

我知道唯一的一個機會來了,忙吸了一口氣,儘量的平衡了一下呼吸,這時,面前那個囚犯又一記勾拳揮來,我盯着他的拳頭,當拳頭從他右肋劃出一道弧線到了胸口二寸的時候,我迅速的一提右腿。這時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左腿上,儘管左腿只是受了一些皮外傷,但也是傷痕累累,那裡還能支撐身體的重量?我一下子身體向左塌了下去,右腿剛想踢向左邊的囚犯,但不單是現在的身體柔軟度遠不如當年,並且要向左踢起就會聳起左肩牽動傷處,所以腿一提起倒沒了力道,我只好一咬牙向右一鏟,只聽“卡”的一聲響,那架着我右臂的手已鬆用,我忙用右肘向牆上一撞,一頭頂在架住我左手的囚犯的下巴,就在我頂到他下巴的時候,腹部也受到他膝蓋的撞擊,剛好受力點又是剛纔吃了一記勾拳的地方,我不禁眼角流出淚來,一陣胃部的抽畜讓我嘔了兩口混血的酸水。

我弓曲着身子擡頭望去,那讓我撞到下巴的囚犯,已昏倒在地,怕是咬了自己的舌頭吧,右邊的囚犯正抱着右小腿在地上慘叫着滾來滾去。我不禁有些快意,不過這時頸部一緊,整個個人被人從後面提了起來!

以至我聽到自己頸椎骨磨擦的聲音,在被人拎起來離地貼到牆壁上之前,我忙用右腿向牆上一踹,右手過肩向後伸去,扣住後面叉住我頸部的手腕上,腕部是手臂軟弱的關節之一,我的行動無疑是成功的,於是對方的腕部向下彎曲,但立刻我心裡就開始叫苦了,因爲我忘記一件事,就是雙腳沒有踏在地上,現在成了頭向前方的牆壁撞去,不出意料,腦袋和牆壁接觸之下,一定會和摔破的西瓜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但這時後腰受到極大力量的膝擊,我眼前一黑,但身體已從頭前腳後變成平平的撞向牆壁!我極力的聳起左肩,“蓬”的一聲響,受傷的左臂撞在壁上,頭重重碰在左肩上,我不禁一聲慘叫,這時腹胸也重重撞在牆上,一口血涌上來,我已經連忍住它的反應也沒有了,直接就噴灑在牆上,後面叉住我頸部的手臂一曲,我無力的鬆開右手,軟綿綿的搭在對方的手臂上。

那囚犯不知在叫罵着什麼,又一膝蓋頂在我的後腰上,我已經不會動彈了,血,從我嘴角淌了出來,後面還囚犯還在叫罵着,我知道,我沒有機會了。就當我要放棄自己的時候,我的右手拇指觸摸到一條蚯蚓狀的東西,心中不禁一動,凝聚最後一點力量,右手拇指食指的指甲向那條蚯蚓狀的東西掐去!一股急速噴出的液體,溼潤了我的右手拇指和食指,然後是其他手指,當它溼潤了我的右手背時,叉住我頸部的手慢慢的鬆開了。

雙腳一着地,我便用力的把右臂向左揮去,直到碰到牆壁。我整個人就這樣搖搖晃晃的轉了個身,只覺得雙腿踩在棉花堆裡一樣,提不起勁來,腰部一動,便痛得整個人僵在那裡不會動,這時我臉上有些液體射過,擡頭望了望,卻是從那剛打了我一拳又頂了我兩膝蓋的囚徒臂上噴出來的,我一時不禁笑了起來,儘管一笑起牽動周身的傷痛,但我還是不禁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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